聊斋故事—往事

聊斋故事—往事

长山县有个姓翁的老汉,他为人淳朴,家里有良田数十亩。他平日里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只是喜欢和长工们在田地里干活,在村子里很是有些威望。

这年夏天,雨水适中光照充足。地里的庄稼长势都非常的好,麦秆根根齐整,麦粒籽穗穗饱满。很快转眼间,又到了收麦的好时节。天公作美,连续好多天都是晴空万里,万里无云。庄稼汉们牢牢掌控着这难得的好天气,抓紧时间在地里为抢麦忙活着。

烈日炎炎下,翁老汉头戴宽檐草帽,身穿粗布单衣,在麦田间弯腰低着头。只见他左腿向前右腿后蹬,左手一把抓紧麦杆,右手往后拉动镰刀,随即身子向后撤去。在一阵低闷地嚓嚓声中,大片麦秆应声而倒。他常年在地里劳作,虽然岁数渐渐大了,但是动作依旧简洁迅速,不失为一个农田里的好手。不过一会儿,他的身后就已经放倒了大片的麦秆。赶在他身后的佃户手脚不停歇地把割倒的麦秆,麻利的打好绳结,用独轮推车拉走后,堆积成垛放在田头晒麦。这日,又是忙忙碌碌的一天。夕阳西落,天色已近黄昏。大伙们纷纷收拾好工具抗在肩头,陆续地返回家里去吃晚饭去了。

每年到了农忙的时候,总有一些本村与邻村的游手好闲的年轻人,无所事事地聚集在一起。等到夜黑风高,农户们全部都回家睡觉的时候,他们再雇佣上几个闲汉。乘着明朗的月色,推着独轮小车三四个人作为一伙,把地头的麦子堆放在小车上,偷偷运到集市去售卖,卖得了钱以供他们厮耍挥霍。

无奈之下,有钱人家的地主时常都会花钱雇佣农人来麦场看麦。但是,农人们白天都要辛苦劳作,晚上巴不得早早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谁都不愿意留下来兼职这个给钱不多的苦差事。更何况,闲汉们平日里养尊处优,身子骨疏松力气又小,也都偷不了多少。

翁老头心里面可不这样想,为了防止一年的辛劳被人不劳而获的偷窃。每到天黑的时候,翁老头就先让佃户和长工们先装好东西回家去。等他吃完晚饭后,就独自赶到地头麦场,以天为被麦垛为席,躺在麦垛上看守着麦场。

一夜天空繁星点点,翁老头躺在地头的麦垛上睡着了。他忙累了一天,人困体乏刚刚闭上了眼睛,就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间,就听见不远处的麦垛子旁,传来一阵阵刺啦刺啦摩擦地声音。翁老头睡觉时留着警惕心,当即就被这声音所惊醒了。他以为有贼来偷麦秆,急忙地翻过身子趴在麦堆上面查看着周围的情况。

就在这时,他看到离自己不远处,站着一个比麦垛子还高,身高起码有五六米多,赤发红脸,满脸长满胡渣子赤身裸体的大鬼。他顺着月光再看的时候,大鬼已经大步朝这边奔来。

翁老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心里很是疑惑惊恐。他小心地弓腰藏身在麦垛上,手里握紧白天扬麦,晚上拿来壮胆的麦叉。直等到大鬼靠近他藏身的麦垛子旁时,他大呵一声猛地跳起身来,右手扬起麦叉用力地向大鬼胸膛插去。大鬼大吃一惊,愣神在了原地。麦叉结结实实的捅在了大鬼的胸膛上,大鬼一阵哀嚎,吃痛不已怒,他大吼一声,发出雷鸣般轰隆隆的叫喊声。这叫声直震地翁老头耳聋目呆,脑袋里嗡嗡作响,麦插也差点脱手而出。大鬼随即慌忙转身,惊慌失措地落荒而逃。

翁老头见刺伤了大鬼,心里这时才开始隐隐作怕。他暗自私附,自己人单力薄,如果大鬼前来复仇,自己该如何是好。刚刚他只是占了突袭地优势,打大鬼了个出其不意。如果,大鬼再度有备而来,他恐怕会凶过吉少!想到这里,他慌忙地从麦垛上爬了下来。一个跳跃顺手抄起放在麦垛顶上的麦插,把它紧紧地拿在手里当作防身的武器。大步流星的向家的方向一路奔去。

这时,天色已经朦胧天快要大亮了。翁老头在路上遇到了成群结队去麦场的人群,他当即截住人群,慌慌张张地告诫他们,麦场有鬼这件事情,让他们不要在过去了,免得送了性命。大家听后很不以为然,随口应付着一哄而散,谁都没有相信他说的话。

又过了几天,麦子已经收割完毕。这天,正当大家在地头晒麦扬麦的时候。突然间,只听见远处天空中传来了一阵雷鸣般的吼叫声。大家都诧异地停下手中的农活,惊奇地观望着远处。天边际处扬起滚滚尘土,隐约地能够看到尘土里面有个巨人模样的人,嘶吼着朝这边疯狂的跑来。翁老头大惊失色,对着众人用力把手一扬,大叫着:“鬼来了!大家快跑啊!”话刚说完,当头第一个扔下工具撒腿就跑。大家顿时惊慌失措,四下逃散。

夜晚,众人重拾心情,都聚集在了翁老头家的院子里面,嘈杂的商议着大鬼这件事情。人多口杂,他一言你一语,吵闹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结果。翁老头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众人停下了争论,齐刷刷地看着他。突如其来的安静让翁老头略显尴尬,缓了一会儿,他把心中早就谋划很久的计谋全盘脱出。

翁老头让大家回家多多准备好弓弩箭矢,把地头麦垛作为坚守攻备的伏击地点。又让大伙结伴四面散开,埋伏在麦垛四周,成围困之势。只等大鬼再度前来,大家四下合围,封住出入的地方,同时攻击把它射死。众人对这计策纷纷赞赏不已。面对夸奖,翁老头不禁有点飘飘然了。

第二天,大鬼果然如约而至。众人依计行事,在四周早早埋伏,备好了弓箭。等到大鬼刚刚进入麦场中心的时候,众人齐声大喊,一齐同时发射箭矢。大鬼被这漫天而来地箭矢射的狼狈不堪,四处慌忙躲避。只可惜,众人人齐心不齐,很多人都是贪生怕死只顾自己,不能牢牢紧守阵地。众人只要一看到大鬼朝自己奔来,都纷纷扔下弓弩,如同惊弓之鸟四下逃命。这让大鬼有了可乘之机,狼狈地逃脱出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大鬼都没有再来。在农忙中,众人也慢慢地放松了警惕。这天,打麦收麦已经到了最后的收尾,麦粒都已经被装袋扎口后搬进了粮仓。麦场堆放着一垛一垛的打麦完后扎捆的麦秆,麦场空地上面散落着不少零碎的麦粒,引来成群结队叼食的麻雀。

翁老头此刻正指挥手下的长工,把散落地麦秆子都收集起来,绑好后重新堆积在麦秆垛上,以备冬天取暖时用。翁老头亲自爬上麦杆子垛,用尺子丈量着麦垛的高度,他满意的点点头,每个都几乎有三四米多高。

突然间,远方的大鬼向这边狂奔过来了。翁老头赶忙在麦秆垛顶上大喊道:“大鬼又来了!大家快准备啊!”众人听后,都慌张地四下寻找着弓弩。那个大鬼跑的贼快,也根本无暇顾及射在身上零落的箭矢。他径直奔向翁老头,用蒲扇般地大手一把抓起了他。大鬼把翁老头抓起后直接就往自己的嘴里塞了进去。翁老头被大鬼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在空中乱摆着手脚大声惊呼。

可惜,没等他多叫几声就听到‘咔嚓’一声脆响,翁老头再没了动静。随着而来的,便是一阵子让人听了头皮发麻,腿肚子直打颤,系啦系啦吸食的声音。不久以后,就看见翁老头从大鬼蒲扇般的大手上面摔了下来。大鬼用大手擦拭了嘴巴,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

整个麦场里雅雀无声,众人都被眼前这恐怖的一幕吓破了胆,不少人手里拿着弓弩愣神在了原地,胆子小的已经被吓的小声地啼哭。等大鬼远远地消失不见后,众人才鼓起勇气一同上前查看。

这时,翁老头已经瞪着惊恐地眼睛,张大了嘴巴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地上。在他的脑门上,一个个巴掌大小的窟窿正在不停地往外渗着血水,血里掺杂着白花花的东西,而窟窿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众人把不省人事的翁老头背回了家中,还没走到门口,他就脖子一歪,死了。至于那个行凶的大鬼,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谁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个一个什么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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