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駢闐的鹽市口,由古便是成都的重要地標。
小時候,人民電影院還不叫西南影都,人民商場還不叫茂業百貨,花壇環島一端的友誼商店,更未從我們的視野中消失掉。
賴湯圓、譚豆花的店門外,食客絡繹不絕。
臨靠上東大街的口子上,那青灰色的郵局大樓,依然矗立。孜孜不怠地將每一份情感,遞往每一個朝思暮想的地方。
我就讀的鹽市口小學,正位於郵局大樓旁,一條狹窄的小巷裡。現如今,已改成了人民東路派出所。
小學三層樓,佔地面積也不大,特殊時期,校方還會把樓頂拿來利用。
不過絕大多數時間,樓頂是小娃兒的武鬥場。
武鬥一般發生在課間或放學後。
每當這時,我總會情不自禁的浮現出老版《動物世界》中,那些猩猩、袋鼠們互毆的畫面。
其後,便在一旁幸災樂禍的吟唱《動物世界》的旋律,為他們加油助威。
那時候的娃兒,脖子上都會掛起根細麻繩,上面穿一把家門鑰匙。一旦打不過對方,就開始耍無聊,扯鑰匙繩。勒得對方鼓筋暴眼的直罵娘。
後來,班上有兩個冤家,悟性極高。衝突時,乾脆省去熱身動作,扯起對方的鑰匙繩,直接開勒。拼的,可是耐力了。
操場盡頭,有座水泥敷的兵乓球桌,俏得很。一下課,老有人佔。
也不曉得啥時候,來了個不成文的搶佔規矩。哪怕人沒到,只要球拍先甩到桌上,遠遠的再喊一聲:老子佔了!
球桌的歸屬,便毫無非議了。
攪攪糖、丁丁糖、蘿蔔乾、果丹皮、山楂片……長期霸佔校門外。
最搞的還是大大卷。
經常會看到一些娃兒,吹出來的泡泡,跟臉差不多大。爆了巴上臉,撕下來又送回嘴,繼續嚼、繼續吹,樂此不疲。
我看這玩意兒根本不是啥泡泡糖,完全就一面膜,外加空氣淨化器。
記得班上有個鼻涕敞流的同學,也酷愛大大卷。那畫面現在回味起來,都還透著一股濃濃的椒鹽味。
印象中,鹽市口起過兩場大火。
一場是人民電影院,外面灰僕僕的石牆,煪得黑漆麻拱的,活脫一個巨大的柴火灶。
重建後,裡面多了家叫咪咪的電子遊戲廳,生意相當火爆。也成了我童年必耍的地方之一。
小學六年級的某天晚上,我和一個瘟豬子同學一起補完課,突然來了耍癮。啥子也沒想,就往那邊梭。
湊夠五角錢,買了兩個幣。剛耍得起勁,一個耳巴子,就從身後扇了過來。打得老子是頭暈目眩,耳朵嗡嗡直響。
回頭一看,我媽垮起個臉,嘴巴里面“狗日的”罵個不停。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同學他媽戰鬥力更是爆表,手握一根擀麵棒,怪吼一聲,起手就來一棍。
我倆反應奇快。舵杆一甩,身體矮了下,驚險地避過她們的襲擊,頭也不回的往青年路狂奔。
接下來,便是精彩的追逐了。一個在後面追,一個在前面跑。一個邊追邊罵,一個邊跑邊求饒。
那一刻的感覺,就像被遊戲關卡里的“老王”追殺一樣,至今回想起來,都還有些驚心動魄。
鹽市口的另一場大火,是八九年期間的人民商場。
起火的那晚,整個鹽市口,都是此起彼伏的呼喊聲。
我從外婆家的窗頭探去,遠處,火光映紅了夜空,天上黑煙滾滾。而年幼的我,對後面不確定的事態演化,絲毫沒有半點顧慮。
大人們夜不能寐,我卻躺在外婆的懷裡,睡得吹噗打鼾的,跟頭死豬沒兩樣。
那原本僅有一層樓高、承載了幾代人購物記憶的人民商場。就以這樣的方式,永遠定格在了老成都人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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