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許多市民通過12345反映家中出現蝙蝠活動跡象，要求予以處理。
家中如果出現蝙蝠，我們應該怎麼辦？這些蝙蝠是否攜帶病毒，傳播疾病？就此，我們請教了復旦大學生命科學學院研究員王放。
王放，復旦大學生命科學學院研究員，主要研究方向是野生動物的種群動態、對人類活動的響應、以及瀕危物種保護管理。擔任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UCN）物種生存委員會、上海市自然保護地專家委員會委員等職務。
他認為：
家中出現蝙蝠，市民莫驚慌，最好的方法是不要打擾它們。此蝠非彼蝠，上海本地蝙蝠不是新型冠狀病毒的潛在自然宿主。一般情況下，蝙蝠攜帶的病毒不會直接傳染到人類身上。
野生動物保護部門在市民家中查看蝙蝠活動情況
下面是王放的主要觀點：
家中出現蝙蝠，最好別去打擾
為什麼不要打擾呢？
舉一個貓的例子。正常情況下，20%-80%的貓攜帶貓傳染性腸道冠狀病毒，但因為免疫系統的自我防禦機制，正常情況下該病毒不會引起嚴重的症狀，甚至可以無症狀攜帶。但是在受到侵犯、極度恐懼、身體產生應激反應的情況下，出於某些目前還不夠清晰的機制，家貓的免疫系統會出現潰敗，體內的腸道冠狀病毒可能迅速發作，甚至導致貓咪死亡，且有一定概率傳染全家貓咪同時發病。
嚴重驚嚇等事件引起的免疫系統響應，會導致貓冠狀病毒脫離免疫系統的抑制 | bbc.com
蝙蝠體內也可能存在類似的應激反應機制，在最壞的情況下，如果全民對蝙蝠過度恐慌，持續侵擾之下，難保它們不會給我們這個世界帶來新的疾病和災難。
殺蝠一千，自損八百。 歷史上人類曾經多次嘗試過大規模捕殺蝙蝠，全部以失敗告終。為了防止狂犬病爆發，人們在南美洲嘗試用毒藥毒殺吸血蝠，甚至用爆炸物破壞蝙蝠棲息地。然而，失去家園的帶毒蝙蝠群被迫在不同棲息地之間的快速遷移的過程中，反而大大增加了狂犬病的傳播風險。而無論如何獵殺，最終都沒能徹底清除蝙蝠種群，反而帶來了更嚴重的安全風險和難以預計的生態系統退化。
南美洲屠殺吸血蝠的嘗試，反而加劇了狂犬病的傳播 | bbc.co.uk
本地蝙蝠並非新冠病毒潛在自然宿主
看到蝙蝠就害怕，是這次新型冠狀病毒引發的肺炎疫情造成的全民恐慌，也是人類面對未知事物的正常反應。
2019年出版的這本世界蝙蝠手冊，記錄了超過1300種蝙蝠|圖：Smithsonian Institution
一些科普文章提到，蝙蝠可能攜帶4000多種病毒。實際上，按照被廣為接受的病毒分類方法，蝙蝠攜帶病毒的種類大概是50-150種。然而作為所有哺乳動物中第二龐大的類群，蝙蝠在全球分佈有1300種，物種多樣性極高。所以，50-150種病毒是分佈在超過1000種蝙蝠的體內。簡單說一隻蝙蝠身上可能攜帶幾千種病毒，就好像是把亞洲的長臂猿、非洲的大猩猩、南美洲的僧帽猴身上的傳染病都一股腦怪罪到人身上一樣，並不合理。
上海地區常見的蝙蝠和新冠病毒潛在自然宿主菊頭蝠，不同種、不同屬、甚至不同科
具體到上海地區，近幾年的調查僅發現有三種蝙蝠：東亞伏翼、大棕蝠、中華山蝠，其中東亞伏翼是體型最小也是最常見的物種。這三種蝙蝠和新型冠狀病毒潛在的自然宿主中華菊頭蝠、中菊頭蝠不是同一個物種、不屬於同一個屬、甚至不屬於同一個科。新型冠狀病毒潛在自然宿主菊頭蝠的分佈區域在各種山區，它們生存的關鍵是需要找到洞穴作為棲息地，不進入上海市區。
所以，在上海市區發現蝙蝠，市民不必過度驚慌——它們並不是新型冠狀病毒潛在自然宿主相差甚遠。
蝙蝠不會直接把病毒傳給人
其實，在過去幾十年中，幾乎每一種來自蝙蝠的致命疾病，都是源於人類對於這個物種的主動侵犯。但一般情況下，蝙蝠不直接把病毒傳給人類，除非人類親密接觸了個別帶有高致病性病毒的蝙蝠，才有可能近距離感染。參考蝙蝠作為自然宿主的案例，蝙蝠身上的病毒，多數情況下還是通過中間宿主傳播到人的，而這個中間宿主，往往是被用作野味的野生動物。
幾乎每一種來自蝙蝠的疾病都伴隨著人類的主動侵犯 | conservationcorridor.org
蝙蝠是生態系統中極為重要的一個類群，它們中大部分是夜行性昆蟲的主要捕食者，一部分是植物授粉者和種子傳播者，同時蝙蝠也是生態系統中食物鏈的重要環節。疫情是暫時的，生活還會繼續。自然界如果失去蝙蝠，生態系統受到的損失將是不可估量的。
蝙蝠是美好的象徵
蝙蝠在傳統文化裡有很多美好的寓意，一直是中國傳統優秀文化的重要元素之一。因為“蝠”與“福”音相同、形相似，因而在很多器物、玉器、飾物、傢俱上都出現了蝙蝠抽象畫，以蝙蝠紋代表著吉祥如意，如福降臨，代表人們對美好的祈求。再如用蝙蝠、仙桃、鹿代表“福壽祿”，用蝙蝠和壽桃代表“五福捧壽”、“多福多壽”，用蝙蝠和石榴代表“多子多福”，在門楣上、影壁上或者傢俱上雕刻蝙蝠，代表“福運降臨”等。
疫情期間，我們一定要淡定，科學認識野生動物，在懷疑或者發現家中有蝙蝠棲居的時候，不必過分慌張。
在請教專家後，綠容君還準備了一份科學提示和大家共享
上海地區的蝙蝠通常生活在建築物的孔洞和縫隙中，晝伏夜出，有冬眠習性，一般不會和人接觸，也不會影響人的正常生活，不去驚擾是最好的。
如市民確實受到蝙蝠驚擾，影響日常起居生活，或者蝙蝠集聚較多，也不建議市民徒手捕捉或驅趕蝙蝠，以避免被蝙蝠咬傷，可以致電相關部門請求協助處理。
作為野生動物保護職能部門，我們會進一步加大對野生動物的疫源疫病監測工作，為保障城市生態安全和公共安全努力；同時，我們還會繼續邀請專家學者，為大家分享野生動物方面的知識，一起探索充滿奧秘的大自然。
素材來源：上海市林業總站（上海市野生動植物保護事務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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