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红妆更爱男装,唐朝女子为何如此“不守妇道”

2019年,一部《长安十二时辰》燃爆网络,该剧以精美的服化道和紧凑的剧情成为2019年影视圈的一匹黑马,该剧服装精美、妆容精致、贴近“史实”,正是在一群有多年研究经历的中国妆束复原团队的参与下,让我们目睹了一场近乎还原的大唐盛世。

在剧中,我们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三位主要女子檀棋、闻染、王韫秀都曾身着男装。

爱红妆更爱男装,唐朝女子为何如此“不守妇道”

檀棋、王韫秀、闻染

我们再看另外一部唐代精美大剧《妖猫传》,在极乐之宴上,同样有许多着男装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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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见,在唐代,女着男装已经成为一种司空见惯的社会现象,如果你认为这两部制作考究,贴近“史实”的影视剧还不足以说明问题,那么,我们再拿出一点“硬货”!

1952年,西安东郊经五路附近发现一座墓穴,经专家考证,墓主人是玄宗时期大太监苏思勗(xu),墓中出土了大量精美陶俑和保存完整的壁画,对于这些壁画,专家还闹出了笑话,北侧壁画中着男装的侍从,看上去貌似男性,经过仔细辨认却柳眉细眼、缕缕青丝、足登女鞋、婀娜多姿,竟然全是身穿男装的窈窕淑女。唐高祖李渊孙妇金乡公主墓中,也出土了两枚女性骑马狩猎陶俑,同样身穿男性装束,唐朝永泰公主棺椁上同样刻着女着男装的形象,洛阳还出土了女子着男装的陶骑俑,虽然身着男装,但面容、神态、动作仍透露出女性的妩媚。唐画家张萱《虢国夫人游春图》中,九个骑马随行的女子中,有五人穿圆领袍衫、长裤、长靴,头裹幞头,这是典型的唐代男子服装。

《唐书·舆服志》记载“开元初,从驾宫人骑马者,皆着胡帽靓妆露面无复障蔽,士庶之家又相效仿,帷帽之制绝不行用。俄又露髻驰骋,或有着丈夫衣服靴衫,而尊卑内外斯一贯矣。刘肃《大唐新语·厘革 》记载,唐玄宗天宝年间,女着男装风气盛行“士流之妻,或衣丈夫服,靴衫鞭帽,内外一贯矣”。

由此我们可以断定,最起码在初唐和盛唐时期,女子着男装已经非常流行了,而这种流行首先是从上流社会形成,并逐渐流传到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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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着男装现象,鲜见于封建社会

中国的礼教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强调男女之别,提倡女性贞节,例如“男女授受不亲”、“忠臣不事二君,贞女不更二夫”,自西汉以来,儒学逐渐占据统治地位,服饰作为儒学中“礼”的重要组成部分,代表的是等级和身份,体现的是男女之间不可逾越的界限,在服侍上的僭越是绝对不允许的,他们把这种违反服饰制度的行为和灾异学说联系起来,预示着祸乱,称之为“服妖”,女子着男装,是一种惊世骇俗之举。

《礼记·内则》中规定“男女不通衣服”,在礼法上严格规定了男女服饰的界限,尽管历史上也有女着男装的现象,但都是偶尔为之,大多是处于隐藏女性身份的目的,属于特例。据传,在中国历史上,开创女着男装先河的是夏桀的妃子妹喜,是为了讨夏桀的欢心,并没有流行起来,是当时的社会舆论和礼教所不允许的,认为是大逆不道之举,是不能宽容的。在古装影视剧中,古代女子动辄女扮男装,和帝王将相、才子佳人来一场妙不可言的爱情,这就有点瞎编乱造的嫌疑了,花木兰的故事没有在史书中得到证实,女扮男装12年,从士卒擢升到将军,竟然没有被人发现,其真实性严重值得怀疑。

唐朝怎么就成了另类?

女着男装在唐朝成为风尚,在中国封建历史的漫漫长河里,是极为少见的,这绝对是一个另类。

有人将唐朝比喻成“让中国女性的美像牡丹花一样肆意绽放的朝代!”,这种说法毫不夸张,政治的稳定,经济的发达,生产和纺织技术的进步,以及对外交流的发展,让唐朝百姓的生活多姿多彩起来,唐朝的服装也呈现出了艳美华丽、大胆新颖的繁荣景象,这一时期的女子服饰,是中国服装历史中最精彩的篇章,体现了唐代女子服装浓烈的名族风情和开创性意识,打破了传统思想,追求新奇之物,更是讲究以漏为美,多穿袒胸装,很好的将女子的丰腴之美展现出来。

如果说唐代妇女袒露的裙装充分展示了女性的人体美,是对传统文化一种反叛的话,那么唐代妇女身着男装,则是对男权文化的挑战了。

要探讨唐代女着男装的现象,必须立足于当时的社会背景,对相关的史料进行客观分析,才能得出一个相对准确的结论。

爱红妆更爱男装,唐朝女子为何如此“不守妇道”

一,鲜卑遗风

鲜卑化的汉人贵族杨氏家族建立了隋王朝,李氏家族则紧随其后建立唐王朝,唐朝三代皇后均为鲜卑贵族,所以,唐王朝皇族之中始终保持着浓厚的鲜卑血统,而最初的鲜卑人自古具有推崇妇女的风俗。虽然迁入中原,接受汉化,但无论是文化还是生活方式依然保持着胡风,所以女性的地位依旧比较高,最终出现了中国唯一的女皇武则天,一大群极有权势的女性也涌现出来,像太平公主、韦皇后、安乐公主等,这些女性在经济、政治等方面取得较大的特权,甚至影响了政治走向,在婚姻上也有很大的自主权,太平公主嫁过三次、安乐公主嫁过两次,连天子都可以接受寡妇,唐太宗的高阳公主和辩机和尚的故事传的也是风风雨雨,这些自由和特权都说明当时的中国是女权高涨的时期。

在古代,社会上的一切潮流上几乎都是皇宫贵族来引领的,而这些贵妇、嫔妃、宫女则成为各种时尚的风向标,说到女着男装的代表人物,首先想到的是政坛上两个厉害角色,武则天和女儿太平公主这两位举足轻重的人物都喜好男装,她们二人是唐朝女着男装的潮流引领者,或者说是全国妇女的偶像,当上皇帝后的武则天,穿的是男式龙袍,而不是特制的凤袍,想想看,每天和众多男性官员交流,武则天穿千娇百媚的女装显然是不合时宜,也无法显现皇家威严,所以武则天选择男装来淡化自己的性别,对于树立权威有很大帮助。

《新唐书·五行志》就详细描述了高宗家宴之上,太平公主身着紫衫、腰缠玉带、头戴皂罗折上巾,佩戴五品以上武官的七件饰物,高宗、武后非但不生气,还打趣说“女儿家又不能当武官,你穿着这样干什么?”。这种着装方式逐渐走向民间,据《中华古今注》记载,天宝年间,有很多妇人穿着丈夫的衣衫、鞋袜和帽子,在街上行走,由此可见,当时的女着男装已经蔚然成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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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土的胡服女子马球陶俑

二、社会包容

隋唐之前的五胡十六国时期,多个民族进入中原,带来了丰富多彩的外来文化,唐朝奉行开放性的文化交流方式,出现了万国来朝的繁荣景象,据史书记载,被俘的少数民族、仰慕或避难的酋长、逐利的商人、传教的僧侣、买卖的奴隶,数量多的惊人,仅唐初从突厥等地就流入120万胡人,流入中原的突厥部众就达数十万人,而唐初中原人口才不足千万人,陈寅恪曾言“唐朝大有胡气”,随着外族的涌入,各种文化纷涌而入,各类艺术形式空前发展,甚至出现了儒、释、道三种思想共生共存的盛况,很多胡人的东西以其独特魅力,迎合了当时社会上的时髦心理,而胡服新奇漂亮,比宽大的汉服更适合劳作运动,这也为女性服饰带来了很大的冲击。

随着国力强盛、文化繁荣,休闲娱乐活动也成了百姓不可或缺的生活一部分,这些娱乐活动有荡秋千、射粉团、踏青、郊游、拔河、击球、蹴鞠、骑射等,而唐代妇女行动自由、礼节宽松、有了更多的自主选择权力,尤其是盛唐时期,女性抛头露面,像男人一样参与各种活动,武则天君临天下,公主们野心勃勃,后宫女官们参预朝政,比如杨国忠和虢国夫人并辔走马入朝,安禄山和杨贵妃共同用膳、通宵嬉戏,韦皇后和武三思同坐御床下棋,中宗在一旁点筹,皇室贵族无所顾忌,寻常百姓家也就没什么约束了,这都为女性获得更多自由权带来了便利,后世出土的唐女骑马俑、游春图都很好的体现了这一点。

在各种娱乐活动上,女性成为一支积极的参与者,她们能和男人一样打马球、踢蹴鞠,此时,宽大、飘逸的女装自然不能上阵,那么,束腰的男装或者小袖袍、系腰带的胡服就非常适合参加娱乐活动了,马球场上,女子们纵马驰骋、飒爽英姿,宛若天马流星,从容不迫的为你展现出独一无二的大唐盛世。

标新立异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而自古以来与众不同、标新立异则是追求美的更高一个层次,唐朝女子在服饰的改变上是有目共睹的。

唐代女子着男装,不是简单的将男装一成不变的拿来而已,她们往往保留部分的女性元素,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混搭风”,唐代壁画很好的说明了这一点,她们往往在常见的男式袍服下面穿一条条纹裤或者是女式便鞋,例如新城公主墓室壁画中的侍女,黄色袍服下就露出条纹的裤脚,足上穿了一双浅色线鞋,而条纹裤则是唐代宫廷女子常穿的下衣。

除了服装,男装女子在化妆和装饰方面也是费尽心思,唐初,男装侍女多是淡妆、衣着朴素,而到了盛唐时期,男装侍女开始浓妆艳抹,花团锦簇,和这个时代的发展亦步亦趋,发型上也开始多变起来,角状发髻、丫髻、圆髻、双髻、高髻,这些与众不同的装扮更加吸引眼球。

爱红妆更爱男装,唐朝女子为何如此“不守妇道”

梳不同髻的男装侍女

服饰是任何一个朝代最为形象、直观的“活化石”,唐朝的灿烂文明同样离不开服饰的衬托,求新求异的精神伴随着盛唐的强大也日益明显,而女着男装的现象正好满足了具有反抗精神的女子的需要,有强势女性做表率,有佛教思想当支撑,再加上民族融合形成的开放风气,以及对外交往的频繁,对内态度的宽松,让女着男装的出现成为历史的必然,女子身着男装、露髻驰骋的活泼俏丽形象正是大唐盛世最宝贵的精神财富。

但是随着后唐时代的衰弱,这种开放的风气逐渐被扼杀,当封建礼教思想再次“一统江湖”之后,女着男装的情况就消失不见了,她犹如昙花一现,点缀在中国几千年历史长河中最闪耀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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