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潭战疫故事|钟南山对他说,“静下心来,我相信你可以”

农历大年二十九,只身一人从广州辗转逆行到武汉后,桑岭一头扎进武汉市金银潭医院已经40天。

这位39岁的年轻人是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广州呼吸健康研究院重症医学科副主任医师,隶属于钟南山院士团队。

1月23日上午,正在医院查房的桑岭接到国家卫生健康委医政医管局的紧急电话,要求他当天晚上务必到达武汉,加入金银潭医院ICU病房的救治团队。

作为最早定点收治新冠肺炎患者的医院,金银潭的医护人员已经高负荷工作许久,不堪重负。

一刻不敢耽误,简单收拾后,桑岭登上了北上的火车,像一名战士一样,准时抵达了武汉。入夜的武汉,没有千万级人口城市应有的喧嚣,“安静得过分”,但似乎不平静。

在随后一个多月的战“疫”中,与新冠肺炎较量的难度远远超出了这位一直工作在重症科大夫的认知。出生在军人家庭的桑岭,始终觉得自己身上遗传有军人的热血,同时,作为钟南山团队的一员,他也被老师那种“国招之必有应”的使命感所影响,正是这些,支持他坚守在金银潭医院南楼7层阵地。

16张病床,全部躺满了极为危重的病人

1月24日,也就是农历大年三十,一大早,桑岭和另外3位前来驰援的医生走进了金银潭医院南楼,那里的第5层、6层、7层专门收治新冠肺炎的重症、危重症患者。

已经在那里工作了更长时间的中央指导组专家邱海波、童朝晖,国家卫健委高级别专家组成员杜斌等国内知名大夫向桑岭等人介绍了他们即将接管的病房的情况。

7层收治的病人最为严重,在桑岭他们来的前一天晚上有4位新冠肺炎患者不幸病逝。桑岭和其他3位大夫心里都不是滋味。

简单的交接之后,7层病房就成了桑岭的“战场”。那里的16张病床收治的都是极为危重的病人。

桑岭和另外一名医生各负责一个医疗组,每个医疗组负责8张床。当天,桑岭这个小组,除了他只有3位医生。按照相关标准,ICU里的医患比是1:1,而他们当时是0.5:1,其中还有一位医生是其他科室来支援的。

除了医护人员短缺外,医疗设备也捉襟见肘。转入7层的病人,几乎都需要呼吸机,由于金银潭医院运转的呼吸机突然增多,导致医院氧气站提供的氧气带不起来呼吸机,桑岭只能和团队的医护去搬氧气瓶做供给。


金银潭战疫故事|钟南山对他说,“静下心来,我相信你可以”

氧气瓶一人多高,桑岭觉得当时搬的氧气瓶比一个人还沉,“16张床就意味着16个氧气瓶,平均每1~3小时就得换个氧气瓶。每位患者都是危重症,得打起百倍的精神,一刻也疏忽不得,报警设备不断响起,“确实太难了!”

桑岭回忆,第一天的工作结束后,他身心疲惫,没想到战斗如此艰苦。晚上,他拨通了钟南山院士的电话。钟南山院士除了给出一些诊疗建议外,还对他说,“静下心来,我相信你可以。”

在随后的战斗中,桑岭也在反复地告诫自己,“千万不可以乱打仗,首先要认清楚现在的形势,安静下来,看看自己到底缺什么,能不能找人帮忙,然后再看看还有哪些东西可以通过自己能能力改进,凡事都得一步一步来。”

刚到金银潭医院的时候,桑岭晚上几乎都无法顺利入睡,最长的一次躺了两个多小时才睡着,“就是明明身体已经很疲惫很疲惫了,可是就是睡不着,觉得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很闷,其实就是精神压力大”。


金银潭战疫故事|钟南山对他说,“静下心来,我相信你可以”

在重症病房,就是把该做好的事情一件一件做好

现在桑岭摸索到了一个促进睡眠的办法,每天睡前做一会儿平板支撑、俯卧撑,刚开始做的时候也很难坚持,慢慢便习惯了,通过一些肌肉训练,让自己解压、放松,基本上就可以顺利入睡了。

桑岭觉得在金银潭医院工作的过程,就是解决一个又一个困难的过程。随着驰援武汉医护人员的增多,现在桑岭所负责的医疗组已经有4~5名医生了,但并不都是ICU医生,除了艾滋病病房的医生,还有心内科、外科等科室的医生都被调配过来援助。

桑岭摸索出来的方法是,让一位ICU医生搭配一位其他科室医生一起工作,ICU医生负责制定医疗方案,其他科室医生负责执行医嘱,保证治疗方案落实。

ICU病房收治的都是重症患者,对大夫来说,救治的压力很大,每一个处置都关乎生死。一个多月下来,桑岭自己的经验是,把控住每一个细节,做好每一件该做的事。

在没有有效的抗病毒药物和治疗方法的前提下,桑岭认为重症医生的责任就是尽量给患者提供生命支持,然后进行基础病的治疗,“把人缓过来,让他的免疫力提上来,再攻克病毒”。

对重症患者的救治,其实业界已经有了成熟而且规范的诊疗指南和相关共识,“只不过刚开始由于人力不足、队伍不齐等原因,很难到位”。

所以,桑玲刚开始就按照既有的诊疗流程规范患者的诊治,每天交班的时候会对诊治过程进行梳理。桑岭举例说,比如一位病人刚转来时用的是无创呼吸机,病人的情况恶化以后,就把呼吸机调到纯氧的状态,希望让病人再坚持坚持,“这其实是不对,在重症治疗领域里,呼吸机氧浓度超过80%就应该插管了,这都是有规范的诊疗指南的”。

桑岭说:“其实没有什么创新,就是把该做好的事情一件一件做好。本来是有一整套完整的事情要做,但是由于客观原因没办法全部实施,但是也不能因此一件都不做,还是要利用好手头的资源,把能做的事情做好,这是我们现在手头正在做的事情。”

桑岭认为,随着各地驰援力量的充足,更应该把患者诊治的事情常态化,这样才能提高患者的救治效率,也才能让驰援工作有条不紊地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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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桑岭大夫在武汉市金银潭医院工作(受访者供图)

“如果不尽心尽力,内心会不安”

根据国家卫生健康委2月17日发布的数据,全国已经有1.1万名重症医务人员驰援武汉,占全国重症医务人员总数的10%。桑岭等4位医生是第一波驰援武汉的外省重症医务人员,同伴们的到来分担了他们的压力。近期,桑岭所负责的病区已经开始出现了空床。

然而,桑岭心里的压力却没有减轻。对桑岭来说,内心最痛的是,他的病人中,有一些是同行,他们是疫情初期坚守在抗疫一线的那一批,因为过度疲劳,身体免疫力下降而被感染。

“一定得全力救治,如果不尽心尽力,内心会不安,晚上都没法睡觉”。

当被问及在武汉援助一个月,有什么感慨最想分享时,桑岭说:“希望疫情结束后医生可以得到患者更多的尊重和理解,一时的英雄行为是不会长久的,只有持续的理解和尊重,才能让这个行业越来越健康。”

1月23日正是大年二十九,桑岭本来打算上午查完病房,下午去理个发,然后就可以过年了。没想到,下午却踏上了一条归期未知的征程。

到了武汉以后,桑岭为了工作方便和减少感染风险,在物资匮乏的情况下,自己用剃须刀和剪刀给自己理了发,第二天被同事们嘲笑像被狗啃了一样。护士们看不下去,找了一把推子给他的头发进行了二次修整,就这样从“狗啃的”变成了“小狗啃的”。直至后来志愿者的到来,桑岭才有了一个比较正常的发型,“几乎快成光头了,这样能坚持的久一些”。

桑岭也没有想过疫情什么时候会结束,已经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只是离开广州一个多月,有些想念烧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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