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沈园里斩不断的悲情

陆游:沈园里斩不断的悲情

周忠应

陆游:沈园里斩不断的悲情


陆游是认识最早的词人,小学课本里有他的诗。陆游离我们很遥远了,但是去浙江的沈园还留有他多情的足迹。

东风破,皓月明,烟雨萧萧,似闻当年离索声。沈园,那近千载缠绵悲怆的幽怨,不知道浸湿了多少人的心事?

沈园,又名沈氏园,位于宋朝都城绍兴市区。本系富商沈氏私家花园,宋时池台极盛。沈园占地七十余亩,园内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绿树成荫,江南景色。是绍兴历代众多古典园林中唯一保存至今的宋式园林,分为古迹区、东苑和南苑三个部分,含孤鹤亭、半壁亭、双桂堂、八咏楼、宋井、射圃、问梅槛、琴台和广耜斋等景观,形成“断云情歌”、“诗境爱意”、“春波惊鸿”、“残壁遗恨”、“孤鹤之鸣”、“碧荷映日”、“宫墙怨柳”、“踏雪问梅”、“诗书飘香”和“鹊桥传情”十景。一处私人花园,经历如此岁月沧桑,至今仍得以流芳,全因为一个千年不老的故事,一首《钗头凤》与一些陆诗的醇香。

城墙挡不住记忆,沈园芳草凄迷,每一脚都踏痛了往事。游沈园,看放翁真实的一生。驱诗为利剑,驾词为长缨,唤出“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的雄壮,只惜伯乐难识千里马,壮志雄心换来“宫墙柳,一片柔情,付与东风飞白絮;六曲栏,几多绮思,频抛细雨送黄昏”的悲怅。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陆游八十五岁那年春日的一天,忽然感觉到身心爽适、轻快无比。原准备上山采药,因为体力不允许就折往沈园,此时沈园又经过了一番整理,景物大致恢复旧观,陆游满怀深情地写下了最后一首沈园情诗。

时光是不留情的,无论你是怎样的才华横溢,无论你是怎样的满腹情深。但是无论时光怎样飘逝,沈园里曾经演绎的悲情故事绝不会随风飘散,它就像一坛陈酿,时间愈久,愈是散溢着醉人的芬芳。


沈园曾几度兴衰。1987年和1993年在原址上重建仿宋园林,现有园地18.8亩。园东为陆游纪念馆,园西为古沈园遗迹区,保存着考古发现的六朝、唐、宋、明、清各个时期的遗址和遗物。其葫芦形水池、双眼井及池旁小土丘均系宋时遗物。六朝井、明池及孤鹤轩等端立园中,正南用出土断砖砌成的断垣上,刻有陆游的《钗头凤》词,点明了造园主题。现沈园新建了具有宋代建筑风格的亭台楼阁8座,并从河南等地移植成型腊梅、古桩梅花等名贵树木近4O0棵,植于溪边、篱下、屋前、山上。隆冬时节,腊梅竞相吐艳,满园春色浮动。沈园整个园林布局景点疏密有致,色调典雅相宜,花木扶疏成趣,错落有致、古朴典雅,再现了宋代风格。


陆游:沈园里斩不断的悲情


游情沈园,最好是在春色正浓的时节,最好还有蒙胧细雨的点缀,这样更容易深入陆游当年的忧伤。陆游是南宋时期著名的爱国诗人。他出生于越州山阳一个殷实的书香之家,幼年时期,正值金人南侵,常随家人四处逃难。这时,他母舅唐诚一家与陆家交往甚多。唐诚有一女儿,名唤唐婉,字蕙仙,自幼文静灵秀,不善言语却善解人意。与年龄相仿的陆游情意十分相投,两人青梅竹马,耳鬓厮磨,虽在兵荒马乱之中,两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仍然相伴度过一段纯洁无暇的美好时光。

不久陆家就以一只精美无比的家传凤钗作信物,订下了唐家这门亲上加亲的姻事。成年后,一夜洞房花烛,唐婉便成了陆家的媳妇。从此,陆游、唐婉更是鱼水欢谐、琴瑟甚和、情爱弥深,沉醉于两个人的天地中。然而陆游的母亲却不喜欢唐婉,陆游迫于母命只得答应把唐婉送归娘家。据说陆游与唐婉难舍难分,不忍就此一去,相聚无缘,于是悄悄另筑别院安置唐婉,陆游一有机会就前去与唐婉鸳梦重续、燕好如初。无奈纸总包不住火,精明的陆母很快就察觉了此事。严令二人断绝来往,并为陆游另娶一位温顺本分的王氏女为妻,彻底切断了陆、唐之间的交往。夫妻易断,情丝难切,从陆游的词和诗中,近千年后的我们依然能从中体会陆唐之间的真情。即使唐婉已成尘土,陆游的思念仍然入石三分,并穿越时光与尘灰,振憾我们的心灵。

时光如桥下东逝之水,折柳飞絮,剪不断一阕缠绵悱恻的爱情。沈园虽为私人花园,与放翁,与唐婉无直接关系。但后人已将沈园看成放翁的园,看成唐婉的园,看成爱情至上的园。沈园有幸,一词《钗头凤》,引无数有情之人前来凭吊千百年前爱情的姿态。

评论家李元洛这样说过:“宋词是音乐文学,与歌台舞榭音乐美女有不解之缘。宋诗主理,宋词则主情,其情又常常像一个失衡的天平。”也许失衡的原因是悲情太重了吧?踏着这些忧伤的音符,沿着《钗头凤》的石级,我们很容易迷失于陆游开满丁香花的情感小巷。忧伤而情深的词曲随时袭击你的忧肠: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陆游:沈园里斩不断的悲情


古时不比现在,一旦别离之后,想要重逢几乎是难于上青天。陆游和唐婉的邂逅仿佛是上天的安排,仿佛也是一种情感的劫难。假如他们没有沈园的重聚,也许他们的情爱故事会又是另一种境遇。真是无巧不成书,无巧不成词呵。这次沈园的意外相逢,却也拉开了海枯石烂的经典爱情的序幕。公元1155年,在一个繁花竞妍的春日,离异已近十年31岁的陆游独自倘徉于禹迹寺的沈园,这是他曾经来过的一处林园。在园林深处的幽径上迎面走来的绵衣女子,低首信步的陆游猛一抬头,发现来人竟是阔别数年的前妻唐婉。时光与目光似乎凝固了,万种滋味掠上两人的心头……


此时的唐婉,已由家人作主嫁给了同郡士人赵士程,赵家系皇家后裔、门庭显赫,赵士程是个宽厚重情的读书人,他对曾经遭受情感挫折的唐婉,表现出诚挚的同情与谅解,使唐婉饱受到创伤的心灵已渐渐平复,并且开始萌生新的感情苗芽。这时与陆游的不期而遇,无疑将唐婉已经尘锁的心灵重新打开……

而陆游,几年来虽然借苦读和诗酒强抑着对唐婉的思念,但在这一刻,那埋在内心深处的旧日情思不由得喷涌而出。四目相对,千般心事、万般情怀,却不知从何说起?陆游在词中慨然长叹“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全在近十年“离索”之中,那种悲愤与伤感,令陆游连声呼出:错!错!错!而如今春色尚好,人却剧变,盟誓虽在,锦书难托,万般无奈,只有呼天:莫!莫!莫!在当时那个社会背景中,身为大丈夫的陆游面对母亲的巨大压力尚且无能为力,只能仰天长叹,那个受了双重打击的表妹唐婉又能如何呢?读了此词的唐婉更是肝肠寸断,郁闷难当,她在悲愤中写下了那首爱情绝唱:“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瞒!瞒!瞒!”在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里,唐婉的悲歌更显得份外凄凉。世情如纸,人情险恶,凄风腥雨,花开几何?那种“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的感觉,真可谓怎一个“愁”字了得!唐婉最终在这场相遇不久之后,抑郁撒手西去,把那无尽的思念和楚痛留给了陆游。

事情并非就此结束,这一份刻骨铭心的感情贯穿着陆游的一生,并成为他的终身憾事。68岁时他重游了沈园,感触隐痛,写下了“林亭旧感空回首,泉路凭谁说断肠。坏壁醉题尘漠漠。断云幽梦事茫茫”的诗句。陆游在七十五岁时再度重游沈园,犹自想起那一直嚼噬心灵的四十四年前的悲剧:“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此身行作稽山士,犹吊遗踪一泫然。”此后,又有若干首怀故人的沈园诗相继问世。在他81岁高龄之时,竟还夜来梦游沈园,作下两首七绝。诗云:“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更伤情”、“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陆游对表妹唐婉的感情到了八十多岁仍是一往情深,达到了“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地步,并让人潸然泪下,让。 这是怎样一种真贞不渝的感情啊?陆游情感的痴迷和执着幻化成一个个重若千钧的汉字沉淀着宋朝的文化和历史。他们爱的悲情经过上千年的打磨和积淀,愈发放出绚丽的光华。

陆游不仅工诗,他在诗学的成就在宋朝还可能无人与他伦比,当然他的词也相当出色。由于他对这种诗体不甚注重,所以词作不多,现存词共有130首。他的词也风格多样并有自己的特色。有不少词写得清丽缠绵,与宋词中的婉约派比较接近,如有名的“钗头凤”即属此类。而有些词常常抒发着深沉的人生感受,或寄寓着高超的襟怀,如“卜算子”“驿外断桥边”、“双头莲”“华鬓星星”等,或苍远,或寓意深刻,这类词又和苏轼比较接近。但是最能体现陆游的身世经历和个性特色的,还是他的那些写得慷慨雄浑、荡漾着爱国激情的词作,如“汉宫春”“箭箭雕弓”、“谢池春“”“壮岁从戎”、“诉衷情”“当年万里觅封侯”、“夜游宫”“雪晓清笳乱起”等,都是着一片报国热忱的雄健之作。这类词与辛弃疾比较接近。

陆游的词在宋代的豪放词中,另树一帜,而与辛弃疾并称“辛陆”。但我学得陆游的词有其豪放的一面,但他最大的特色是情字如血一样流淌在他的平仄词句里,他词中的每个汉字,都是是他的情,他的泪,他的血浸泡而成。

陆游12岁即能诗文,一生著作丰富,有《剑南诗稿》、《渭南文集》等数十个文集存世,存诗9000多首,是我国现有存诗最多的诗人。陆游具有多方面文学才能,尤以诗的成就为最。自言“六十年间万首诗”,今尚存九千三百余首。其中许多诗篇抒写了抗金杀敌的豪情和对敌人、卖国贼的仇恨,风格雄奇奔放,沉郁悲壮,洋溢着强烈的爱国主义激情,在思想上、艺术上取得了卓越成就,在生前即有“小李白”之称,不仅成为南宋一代诗坛领袖,而且在中国文学史上享有崇高地位,是我国伟大的爱国诗人。他的词作量不如诗篇巨大,但和诗同样贯穿了气吞残虏的爱国主义精神。陆游的著作有《放翁词》一卷,《渭南词》二卷。他的名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等一直被人民广为传诵。

每次看到陆游和唐婉凄美的爱情故事,心里都会一阵痉挛,然后眼泪就会不自主的流下。如今,漫步沈园,当年肝肠寸断的局内人都已成了尘埃,只有字字千金的诗律词韵,反反复复地被人吟咏,一个个忧伤郁结的音符依然颤抖着我们凡夫俗子的心扉,并让我们黯然神伤。

年年绿柳,系不住流年;一竿风月,怎敌过烟雨?一转身就是诀别,一转身就是来生。谁能握住红酥手,饮尽黄滕酒,在你我耳年轻声诉说着“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

我的叩问显得如此的渺渺,我的眼泪显得如此的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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