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春天離開

這注定是一個不平常的春天。

有人在春天感染,有人在春天離去。

有普通人,也有用行為影響我們的公眾人物。

這其中,便有美國通用電氣前任CEO傑克·韋爾奇(Jack Welch)與德國行為藝術大師烏雷(Ulay),他們分別在3月1日和3月2日相繼去世。

天氣已經開始回暖,但是這個春天,沒有他們的身影。


01 韋爾奇:「怎樣才能贏?」


韋爾奇的名字其實沒有「通用電氣」這四個字響亮。

儘管他不是通用電氣公司(General Electric Company,簡稱GE)的創始人,創始人比他出名多了——大發明家愛迪生。但在韋爾奇手中,通用電氣的市值從140億美元上升到5750億美元,「全球第一CEO」也是名副其實。

有人在春天離開

| 傑克·韋爾奇在通用電氣

韋爾奇在大學唸的是化學,1960年博士畢業以後沒有接著做研究,而是進了通用電氣當工程師。之後就是很常規的晉升之路,部門副總—部門總經理—副董事長,最終在1981年成為通用電氣第八任首席執行官,並且是最年輕的一任——他當時只有45歲。

在韋爾奇接手通用電氣後,一系列的改革措施隨之而來。韋爾奇個字不高,聲音沙啞尖銳,但手段強硬。他最為人所知的便是上任以後的大幅裁員,他一口氣就裁掉了40%的員工,砍掉350多個部門,減掉10萬多個崗位。整整18萬人,全都是冗員,絲毫未傷及公司根本,所以他有個外號叫做「中子彈傑克」,中子彈殺傷力極大,直擊敵方,卻不對周圍建築造成過多傷害,韋爾奇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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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朗普發推特緬懷韋爾奇,稱「再也沒有中子彈傑克了」。

與此同時,韋爾奇大力壓縮管理層次,他要求公司任何部門的一線員工到他之間不超過五個層次,這就是我們今天提倡的所謂「扁平管理」。

就這一點而言,可以說韋爾奇改變了現代企業的管理模式。

此後,他也一直堅持10%的末位淘汰制來保證公司的活力,對於那些被辭退的員工來說,韋爾奇應該不是個「好老闆」,但對於公司來說,他是個不錯的管理者,如果沒有他這麼做,通用電氣恐怕沒有今天。

不過有意思的是,韋爾奇的這套管理方法只有他自己能用,別人想學來,往往適得其反。

內部縮減之後,韋爾奇開始外部擴張。在後來的管理歲月中,他接連收購了壟斷美國無線電工業與廣播電視設備製造的美國無線電公司(Radio Corporation of America,簡稱RCA公司)、Celco公司(經整合後成為汽車車隊出租及貨運集裝箱的第一大公司)、博格·華納公司的化工業務、Montgomery Ward公司的信用卡業務等900多項業務,同時也出售了350項業務。

他很早就注意到在全球化的背景下,金融業務對於一家公司的重要性。於是,他將注意力放到了GE金融服務集團,實現金融與創造業的結合,使其成為通用電氣有力的增長機器。

這樣一來,通用電氣作為一家綜合公司,在電子工業、能源、運輸工業、金融服務等領域都達到了頂尖水平。

韋爾奇使得通用電氣在20世紀站穩腳跟,成為綜合企業中的大贏家。他在CEO的職位上待了20年,於2001年退休。此後成為無數企業家學習和採訪的對象,他的經營模式、果敢、魄力,無一不給現代企業以啟發和變革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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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傑克·韋爾奇自傳》

作者: 傑克.韋爾奇(Jack Welch)、約翰.拜恩(John A. Byrne)

譯者: 曹彥博、 孫立明 、 丁浩

出版社: 中信出版社

出版年: 2004年

他的這一生幾乎都給了通用電氣,當然,通用電氣也成就了他。

84年,不虛此生。


02 烏雷:再見已是白首


行為藝術,我們經常用來調侃他人出格的行為。

但對於真正的行為藝術家來說,做這樣一件事情,不僅需要很大的勇氣,常常還伴隨著不被理解、不被認識。

烏雷在行為藝術的先鋒地位,也許只有他曾經的愛人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Marina Abramović)能匹敵。

烏雷是個藝名,他原名叫Frank Uwe Laysiepen,Ulay便來自他的姓氏:U+Lay。

在以身體來表達自己對性別、親密關係的看法這件事上,我們普通人能回想起的最有影響力的行為藝術家,恐怕一隻手也數得過來,

英國《衛報》在報道他去世消息時,說他是「一位先驅、煽動者」(A pioneer and provocateur)。

烏雷這一生的行為藝術實踐,在他和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Marina Abramović)相遇後達到巔峰。

兩人相差三歲,竟然是同月同日生(11月30日),一個出生在西德,一個出生在塞爾維亞。

1976年,瑪麗娜與烏雷相遇並相愛,同時也成為了彼此的創作夥伴。儘管瑪麗娜說「一個藝術家不能愛上另一個藝術家」,但通常來說,只有原則為愛情讓步的份兒,瑪麗娜也是如此。

既然無法阻擋,他們便乾脆將藝術和愛結合起來進行創作,他們一起進行創作的作品,幾乎全部都是在詮釋愛情與親密關係。

什麼是愛?愛人是怎樣的存在?親密關係對自己的影響?愛情中的熱切與痛苦?

在《死亡的自我》這個作品中,烏雷和瑪麗娜嘴對著嘴,互相吸入對方呼出的氣體。17分鐘,兩人由於吸入過多二氧化碳而昏迷。在獲得愛的同時,毀滅自己的力量也在默默聚集。

這不正是愛情本質的一部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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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亡的自我》(又名《呼吸》),1978年。

再比如在《時間中的關係》中,他們將彼此的頭髮纏繞、捆綁,就這麼靜靜地坐了17個小時。沒有人動,因為無論哪一方想要遠離,都會給雙方帶來劇烈的疼痛。

愛情關係也是如此,糾纏、繁雜、難分彼此。

深愛的戀人們在分開的時候,無論是誰先退出,與對方連在一起的那層皮都將被撕裂得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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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中的關係》,1977年。

這對情意濃厚的情侶決定到長城上完成一次創作,兩人從長城的兩端,各自朝著對方的方向出發,匯合後就結婚。

天意弄人,他們遲遲沒有取得登長城的官方許可證,而等到的時候,他們早已感情破裂分手了。但他們還是決定完成這次創作,就當做是一次告別。

1988年,在各自行走了2000公里後,烏雷與瑪麗娜匯合了。這次的作品叫做《情人-長城》,是他們情感的見證。

之後,他們與對方道別,然後再未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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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人-長城》,1988年。

直到2010年,瑪麗娜在紐約藝術博物館進行了一場驚人的創作——《藝術家在現場》。

瑪麗娜坐在展場的椅子上不動,而她對面的那場椅子屬於預約了的觀眾。觀眾與她沉默對視,時間不限。

不少人都曾坐過那張椅子,有普通人,有名人。有人從對視中得到釋然,有人剛坐下便開始哭泣,還有人搞怪,但瑪麗娜都無動於衷,直到烏雷出現。

烏雷頭髮鬍子花白,穿著一雙帆布鞋,從圍觀群眾中走出來,整了整自己的衣領,坐下,開始與瑪麗娜對視。他有些緊張,剛坐下時做了一次深呼吸。

從抬頭看到烏雷,瑪麗娜的眼神變換。在那段視頻裡,我們可以看到她眼中的驚喜與思念,這些情緒最終和眼淚一起流了出來。她微笑著往前,朝烏雷伸出了雙手。

烏雷握住瑪麗娜的手,開心地笑了。

這一幕讓人溼了眼眶。

這是這次行為藝術的高潮,也是一段感情的和解。

這之後的是非不必多說,我們只需記得這位把人生過成藝術品的藝術家烏雷曾給我們帶來震撼與感動,讓我們看到人生與藝術的融合。

烏雷享年76歲,生於1943,死於2020。

其實,一個人無論做出多大的貢獻,關於他去世的新聞也只會給人們留下一張黑白照的印象。

最終,頭腦中的影像會淡去,我們仍舊只記得他的作品和成就,記得我們自己的感受,而這或許,也正是他們希望留下的。

正如黑塞的那首《我的墓歌》:

「我的名字將伴隨主人死去,

只有我的歌還會繼續傳唱,

......

如果有顆年輕的心,

將之理解,並將它

在愛之痛、春之趣裡吟詠,

那便是我最後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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