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開黑暗的太陽光|淺析《燦爛千陽》中女性的自我救贖

《燦爛千陽》是美籍作者卡勒德·胡賽尼繼《追風箏的人》後寫就的第二部著作,繼續了《追風箏的人》對於愛的描寫和人性的刻畫。

故事背景依舊是戰爭頻發的阿富汗,時間前後跨度30年。作者通過細膩感人的筆觸描寫瑪麗雅姆和萊拉這兩個起點完全不一樣的女人的命運的交匯和融合,來揭示女性在父權主義色彩極端濃重的阿富汗所受的壓迫和最終的反抗,將那個不可寬恕的時代、婦女的掙扎和反抗、女性的自我救贖、微弱的希望和希望的破碎一一展現在讀者面前。


撕開黑暗的太陽光|淺析《燦爛千陽》中女性的自我救贖


伊斯蘭教宗教政治化對女性的壓迫


阿富汗信奉伊斯蘭教,但是伊斯蘭教宗教的政治化卻給阿富汗婦女帶去了沉重的災難。

塔利班執政後,高舉“要建立世界上最純潔的伊斯蘭國家”向廣大阿富汗婦女發難。他們規定在沒有男性的陪同下,婦女不準上街,否則就要受到鞭打然後遣送回家;婦女上街必須穿戴布卡;婦女不準出外工作,不準化妝,不準進行一系列的娛樂活動等等。

他們沒有乾淨的水,沒有氧氣,沒有醫療器械,沒有電。那兒什麼都沒有。

拉比亞·巴爾奇醫院的候診室擠滿了穿著布卡的婦女和她們的孩子。空氣中瀰漫著汗水,汙穢的身體、腳丫子、尿液、香菸的煙霧和抗生素的味道。天花板上掛著一動不動的巨大吊扇,幾個孩子在下面相互追逐,不停地跳過正在打盹的大人伸出來的長腿。——《燦爛千陽》


撕開黑暗的太陽光|淺析《燦爛千陽》中女性的自我救贖


塔利班藉助伊斯蘭教政治化,剝奪阿富汗婦女的權利,讓她們從客觀上必須依靠男性,淪為男性的女僕和洩憤的工具,助長了父權主義的盛行。

萊拉的老師單伊莎曾經說過:“如果男人不用戴頭巾,那沒有理由要求女人戴”。可是在恤孤院中萊拉卻看到了單伊莎穿戴布卡,這是女性在那個不可寬恕的時代下的赤裸裸的被壓迫。

伊斯蘭教宗教政治化、父權主義盛行、一夫多妻制使得阿富汗女性深陷痛苦。瑪麗雅姆的出生就是不合法的,是被那個時代所不接受的。在母親娜娜死後她又遭受到父親扎裡勒的拋棄,

而扎裡勒代表著那個時代重體面的、虛偽的上層階級。瑪麗雅姆的被拋棄揭露了宗教政治化下嚴重的不平等現象。而在瑪麗雅姆嫁給拉希德後,長期的不平等對待和凌虐使她的主體能動性不斷地減弱。甚至在與萊拉交好之前,她是已經默許這種壓迫的存在,並且做好了長期堅持下去的準備。


撕開黑暗的太陽光|淺析《燦爛千陽》中女性的自我救贖


娜娜說:我們女人只需要學會一件事,那就是忍耐。

這句話一度被瑪麗雅姆奉為至理名言。瑪麗雅姆代表著那個時代廣大受壓迫的、卻不敢起身反抗或者已經麻木的婦女形象。

因為出生和教育水平的不同,萊拉身上一直存在著反抗的精神,但是這種精神也一度被父權盛行的阿富汗時代所打壓。

塔裡克遠行,萊拉的父母去世,戰爭剝奪了她所能依靠的全部東西。而在這個時候她卻發現了自己懷上了塔裡克的孩子,如果她這個時候孤身上路,面臨的則可能是強姦或者殺戮棄屍。為了保護自己與塔裡克的孩子,為了守住那段年少時平等純潔的愛情,萊拉暫時性選擇了屈服,她嫁給了拉希德,這個父權主義時代的代表。

此時阿富汗婦女的壓迫達到了巔峰,反抗精神的火光微弱,建立在女性毫無人權之上的伊斯蘭教宗教政治化和父權主義暫時勝出。


命運的交匯,太陽光初現


十五歲之前的瑪麗雅姆,仍懷揣著這世上最純粹的愛與希望。扎裡勒是愛的代表,她日復一日地期待著他的出現。

從星期二晚上,她就開始焦慮了。瑪麗雅姆會睡不著,生怕星期四會有什麼事情導致扎裡勒無法過來。要是那樣的話,她就得再等上一整個星期才能見到他。到了星期三,她會到外面走走,繞著泥屋,心不在焉地將一把把雞飼料撒到雞圈裡面去。她漫無目的地走著,撿起掉落的花瓣,和那些叮咬她手臂的蚊子作鬥爭。星期四終於來臨,她什麼都不做,背靠一面牆壁,靜靜地坐著,眼睛死死地盯著山溪,等待著。如果扎裡勒來遲了。一陣可怕的張皇會點點滴滴湧上她的心頭。她的膝蓋會變軟,她將會需要找個地方躺下來。

這段描述表明扎裡勒是瑪麗雅姆生命的全部,是她心中堅守的那份愛的代表,是她生存的希望所在。可是扎裡勒將她拋棄後,她心中愛的火光陡然熄滅。在看到娜娜上吊自殺後,她意識到這個世界是虛偽的、不可靠的,沒有溫度可言的。尤其是像她這種哈拉米,在這個世界上是不配擁有愛的。


撕開黑暗的太陽光|淺析《燦爛千陽》中女性的自我救贖


在最初嫁給拉希德的時候,拉希德的殘暴本性還沒有顯現出來,這讓瑪麗雅姆對於生活的希望重燃。可是在她一次次流產後,拉希德開始凌虐、折磨她,對婚後幸福生活的希望也盡數破碎。這又印證了她心中所想:身為哈拉米,這輩子都不可能得到幸福。

此時,娜娜的死成為她心中永遠抹不去的罪行,這是她詛咒。所以在往後的幾十年,她默許了這種不公平的生活模式的存在。這既是因為她沒有能力起身反抗,又因為她把它當做一種救贖——那是她拋棄娜娜、拋棄生命中唯一的愛所應受的懲罰。

直到遇見萊拉,好像一切都有了改變的可能。

拉希德製造了塔裡克在災難中死去的騙局,逼迫萊拉委身於他。受形勢所迫,萊拉為了保護腹中的孩子只能選擇屈服。

此時瑪麗雅姆與萊拉的命運開始交匯。但一開始瑪麗雅姆視萊拉為仇敵。直至後來,萊拉為瑪麗雅姆挺身而出。那是繼扎裡勒拋棄她後,第一次有人站出來保護她。

這種愛意開始消融瑪麗雅姆心中的封閉和痛苦。再後來,阿茲莎將孩童最純真的愛給了瑪麗雅姆。她開始感覺到被需要,身上的主動性開始重新體現出來。而萊拉對阿茲莎的愛開始打破瑪麗雅姆所認為的詛咒——哈拉米不能擁有愛。萊拉和阿茲莎的愛開始拯救瑪麗雅姆,給了她希望與陽光。而瑪麗雅姆也將她們兩個當做生命中至關重要的人。


撕開黑暗的太陽光|淺析《燦爛千陽》中女性的自我救贖


在無情的戰爭和女性受壓迫的年代中,她們兩個相遇了,並且用愛接納了對方。對於瑪麗雅姆和萊拉之間的感情,是一種姐妹之情,也是一種母女之情。當萊拉快要生孩子時,瑪麗雅姆衝到護士面前說:“我女兒的羊水破了”。

此時又有另一重“瑪麗雅姆的救贖”出現了。此時的救贖,不再是默默忍受苦難,而是將母親的愛無私地給萊拉和阿茲莎。是一種愛意的傳遞,而不是苦難的承載。萊拉和阿茲莎救贖了瑪麗雅姆。

萊拉和瑪麗雅姆命運的交匯,開始在暗無天日的苦難中迸發出太陽光,照亮苦難。


撕開黑暗的太陽光|淺析《燦爛千陽》中女性的自我救贖


瑪麗雅姆和萊拉的反抗


因為有了想守護的人,所以有了對抗世界的勇氣

萊拉守護著瑪麗雅姆和阿茲莎,一直反抗著拉希德,甚至策劃逃亡。她成功地說服了瑪麗雅姆一起逃亡,而瑪麗雅姆是阿富汗不敢起身反抗的女性的代表,因此這次逃亡象徵著阿富漢廣大婦女起身反抗父權主義,起身反抗這個不公的時代。

儘管逃亡失敗,但這次行動卻是萊拉和瑪麗雅姆人生中和思想上重要的轉折點。父權主義開始受到挑戰,瑪麗雅姆屈辱麻木的生活模式已被撼動,另一重真正意義上的救贖已然開啟。


撕開黑暗的太陽光|淺析《燦爛千陽》中女性的自我救贖


萊拉和阿茲莎儼然已經成為瑪麗雅姆想要用生命去守護的人,因此在拉希德將要掐死萊拉時,瑪麗雅姆毫不猶豫地用鐵鍬打死了拉希德。這是瑪麗雅姆為了守護著的愛所作出的反抗,這是對父權主義極大的打擊。

瑪麗雅姆知道,一旦萊拉死了,那她現在所擁有的全部希望便會破滅,生活會像過去一樣麻木、沒有意義。因此她起身反抗,為了心中的愛,為了靈魂上的救贖。

瑪麗雅姆實現了反抗和救贖,因此她在死的那一刻,內心平靜。

然而,當她閉上雙眼,她心中再沒有懊悔,而是充滿了一陣安寧的感覺。

她想到她進入這個世界的身份,一個低賤的鄉下人所生的哈拉米,一件人們不想要的東西,一次可憐的、後悔莫及的事故。一棵雜草。然而,當她即將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她是一個付出了愛也得到了愛的女人。她以朋友、同伴、監護人和母親的身份離開了這個世界。——《燦爛千陽》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救贖,瑪麗雅姆得到了解脫,內心裡不會再有對這個人世的怨恨和冷漠,而是對溫情的依戀和滿足。


撕開黑暗的太陽光|淺析《燦爛千陽》中女性的自我救贖


胡賽尼評價瑪麗雅姆的死:這個女人將會像一塊河床中的岩石,毫無怨言地忍受著河水的衝利,然而她的聖潔將不會因此被玷汙,她將會變得更加高尚……那是藏在她靈魂深處的品質,那是拉希德或者塔利班都將無法摧毀的信念。到頭來,這種東西將會成為她的解脫和萊拉的獲救。

而萊拉也去了瑪麗雅姆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感受著瑪麗雅姆曾經的一切。

在此種程度上,她們實現了彼此的救贖。此後阿富汗進入和平時期,阿富汗女性的救贖時代也已到來。


結語


書名“燦爛千陽”來自一首有關喀布爾的詩作,這首詩是17世紀詩人賽依伯對首都喀布爾的熱情讚頌之作。

“人們數不清她的屋頂上有多少輪皎潔的月亮,也數不清她的牆壁背後那一千個燦爛的太陽。”

書名隱喻了千千萬萬個像瑪麗雅姆和萊拉一樣飽受苦難的阿富汗婦女,在殘忍暴虐的男性統治以及戰爭帶來的窮苦必定會像一千個太陽一樣,綻放光芒,照耀陰霾密佈的阿富汗。

瑪麗雅姆和萊拉的反抗與救贖,像那一千個燦爛的太陽迸發出的陽光一樣,撕碎黑暗,女性也該將此起身,為維護自己的權利反抗到底,實現自我和他人的救贖


撕開黑暗的太陽光|淺析《燦爛千陽》中女性的自我救贖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