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驊的別樣人生:教授、校長、省長與中統局長

他是黨國官僚,曾位居國民黨中樞,歷任教育部長、交通部長、組織部長,以至“行政院”副院長;他亦是書生,哲學博士,北大教授,中山大學、中央大學校長。中統局長朱家驊的另一面亦可謂一言難盡。


朱家驊的別樣人生:教授、校長、省長與中統局長

朱家驊


戴季陶曾說“當下中國有一個半人才,一個是朱家驊,半個是易培基。”


他是黨國官僚,曾位居國民黨中樞,歷任教育部長、交通部長、組織部長,以至“行政院”副院長。他是“反革命”,曾任國民黨中統局局長,為中共(1948)宣佈的國民黨43個戰犯之一,序列第二十。然而,他亦是書生,哲學博士,北大教授,中山大學、中央大學校長;倡辦中央圖書館、中央博物院(籌)、國立編譯館;抗戰歲月,他策劃、主持國家文物西遷;參與籌建中央研究院,任代理院長18年。他為國民黨奔波勞碌一生,難辭被蔣介石“請”出“中研院”;他晚景悽寂,無一兒半女;歸隱田園後,他出無車,食無魚,生病住院還賴親朋接濟……


朱家驊的別樣人生:教授、校長、省長與中統局長

  家世和青年時代


  朱家驊字騮先,1893年生,浙江吳興人,出身於商人兼地主家庭。父母早亡,依靠胞兄朱祥生扶養,祥生時在張靜江創設的“兩浙鹽務公司”當帳房。以此因緣,朱在青年時期就認識了張靜江。


  朱家驊在同濟醫校讀書時,正值辛亥起義。這時他才18歲,就率領上海革命敢死團,會同上海商團、義軍攻打製造局。當時張靜江、戴季陶和陳英士等都在上海奔走革命,朱由此得到戴季陶的賞識。張靜江為了準備南京政府北伐,想組織一支“青年軍”;朱則替張奔波,收攏了青年學生及年輕軍官計100餘人。後因南北媾和,訓練青年軍的計劃,未成事實。


  朱在同濟畢業後,即自費赴德留學,研究地質,張靜江曾予資助。回國後在北京大學任教,尚能安心講課,後再度赴德深造,獲得“地質學博士”學位。回國後仍任教北大,兼系主任。


  登上政治舞臺


  當朱在北大執教時,年紀尚輕,思想上也有進步傾向,曾參加李大釗領導下的學生運動,還表現得相當積極;又於此時參加了國民黨的“翠花衚衕派”。這一派是代表左傾思想的。因此,當北京學生運動高潮時,如大鬧天安門,向執政府請願等等,他都參加,頗起積極作用。後因鬧執政府、被衛隊打死了不少學生的三?一八慘案發生,他就成為北京政府的通緝對象,在京不能立足。決定秘密潛逃出京,暫回原籍隱匿。


  朱回浙留居數月,此時,張靜江、戴季陶均在廣東參與北伐工作,正需人手,得此信息,即叫朱去廣東任事。朱久靜思動,急欲前往廣州。


  朱到廣東後,先找張靜江為靠山,又通過張的關係,與戴季陶更加接近。這時蔣介石以戴為主要幕僚,視同心腹;而戴正需求政治上的助手,認為朱年輕有為,於是積極拉攏,以此關係,朱得任中山大學教授兼校務委員。不久又升為副校長。


朱家驊的別樣人生:教授、校長、省長與中統局長

  嗣因北伐節節勝利,張、戴均前往南京,由李濟深坐鎮廣東,朱列為留守“官員”之一。張、戴離粵時向李濟深推薦朱,因而朱又獲得李的照顧。以此因緣,在廣東省政府成立時,朱得被任為省府委員兼民政廳長。這是他走上政治舞臺的第一步。


  朱掌職廣東民政,勢單力薄,加以當時廣東政情複雜,政治措施頗多掣肘;感到內心苦悶,乃活動調任。不久,又經張靜江向當時的浙江省主席何應欽推薦,於1927年冬調任浙江民政廳長。


朱家驊的別樣人生:教授、校長、省長與中統局長

  CC離間,張、朱反臉


  朱家驊在浙熱烈推行“新政”的時候,南京政府發表張靜江為浙江省主席。張是朱的“老靠山”,二人理應處得很好,但因張頂著“革命元老”的招牌,凡事專斷,朱對張因此產生了顧慮。


  張對朱原極信賴,朱也盡情迎合,但朱在浙時間較久,各縣分佈的政治勢力已相當鞏固,民政廳長的聲望幾駕主席之上,漸為張所忌;張的左右親信,又有乘間挑撥者,並經發現朱有專擅措施;加以CC在浙大肆活動,從中挑唆,張、朱終於形成了隔閡。


  因CC分子看準張靜江是個驕傲自大,面子觀念特別濃厚,只許吹捧,不許拂逆的人,就故意抬高朱家驊在黨內的地位以激怒張。此時朱是省黨部執行委員,原與CC派暗鬥甚烈。但CC分子則以“捧朱抑張”為離間手法,依然抬朱,對張的“功績”一字不提。1930年春浙江省黨部選舉出席國民黨中央會議的代表時,CC分子乘機活動,慫恿朱及其親信積極參加競選;並替朱吹噓、拉票,因此參加選舉的各地代表,極大多數擁朱,反而將這位“革命元老”冷落在一邊。張不能再忍,竟老羞成怒。事後喚朱至私邸,大發雷霆,責朱“得意忘形”。彼此之間發生裂痕,勢難繼續合作。朱即向戴季陶訴苦,求為成全之計。張亦函戴,說朱如何“忘恩負義”等等。


  這時,戴任考試院院長,仍兼廣東中山大學校長。為了調和二人的矛盾,以中山大學校長兼職讓給朱家驊,朱藉此下臺,忍痛離開他悉力經營的浙江,再度赴粵。這是1930年的事。


  由粵到寧,依戴投蔣


  朱在中山大學任事不久,即調南京大學。由是得和戴季陶進一步結合。戴系蔣介石的政治靈魂,在外則依靠朱家驊為政治耳目。這樣一來朱就通過戴和蔣介石串連一線;戴、朱一派的勢力,曾經一度與CC並駕齊驅,成為蔣的左右手。以此因緣,朱的政治地位日益提高,得由中央大學校長而提升為教育部長、交通部長、中央研究院幹事,後被任為浙江省主席,他對浙江方面的政治慾望,終於如願以償。


  主政浙江,束手乏術


  約在1936年冬,朱家驊再次返浙,坐上了省主席的交椅,他第一步招回了從前在浙江的老班底,以充實實力。將最親信的留德同學湖南人閻幼甫為省府秘書長,視之為心腹。以民政廳長一席,是樹立政治勢力的關鍵,不願交與別人,自己來兼任;後來因為實在應付不過來,才叫閻幼甫去頂職。


  當朱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調兵遣將”,剛剛將“衙門架子”搭好,想“大有可為”的時候,不料事與願違,盧溝橋的炮聲,震動了全國,抗日戰爭爆發了。朱對軍事是外行,又缺乏軍事幕僚,淞滬失守前後,敵機常來杭、嘉、湖一帶轟炸,朱對此甚為惶恐,每日由杭驅車至富陽躲避空襲,傍晚始回。省政府的日常工作,由秘書長應付。1937年11月,中國守軍撤離上海,日軍進佔嘉興時,朱家驊更加惶惑無策,毫無“主持省政,守土有責”的觀念,也不與軍事部門密切聯繫,配合行動(當時劉建緒的第十集團軍總部仍在虎跑),竟自下令控制了運輸工具,作帶頭逃命之計,準備遷省府於金華。其時省會警察局長、軍統特務頭子趙龍文,亦怕前線部隊退入杭城,警察局的槍械可能會被潰兵繳去,主張全市撤崗,朱家驊竟予同意。杭市人民看到政府大員如此慌張,搶先逃命,也就紛紛攜眷出走。省、市所屬各機關亦無形放棄職守,對國家資財和人民安全,置之不顧,各自致力於保全身家之計,市容頓呈混亂狀態。有些奸滑分子就與上海的漢奸互通聲氣,進行投敵活動,這一來,嚴重影響市民的抗敵情緒,對保衛省城的軍事部署,大大不利。


  這時,蔣介石為適應抗戰需要,接近戰區省主席多起用軍人,因此將朱免職,調湖北主席黃紹竑來浙接替。


  朱在杭辦了移交後,即帶同原任麗水專員餘森文前往武漢。


朱家驊的別樣人生:教授、校長、省長與中統局長

  西入重慶,追隨蔣幫


  朱到武漢後,暫在陳誠下面屈就中訓團委員會委員。不久即隨同該團西入重慶,再次與戴季陶接線,又得成為蔣介石的幫手,在國民黨中央黨部內打開局面,繼陳立夫而為中央組織部長,併兼任“調查統計局長”。但因副局長徐恩曾是二陳的心腹,諸事作梗,不受指揮,朱就自己另立門戶,佈置了一批親信人員,如以王啟江為該部主任秘書、甘家馨為秘書、陸翰芹為黨務處長等等。勢力範圍幾乎與CC相埒,因而外邊有稱朱之系統為“新CC”者,頗得蔣介石之器重。同時也引起CC派之妒忌,彼此勾心鬥角,矛盾甚深。但他已成為蔣介石的入幕之賓,雖在二陳面前也不懦怯,“組織部長”竟延續了數年之久,這是朱家驊政治地位最穩固的階段。


  1945年日本投降前夕,CC準備佈置“國大代表”選舉總統。中央組織部長是組織“國水”的重要關鍵,以此關係,朱才不得不將這寶座讓與CC,仍回任教育部長,併兼任了中央研究院院長。


  流亡臺灣,悽然死亡


  朱家驊由大陸流亡臺灣,由於派系傾軋,加之與大權在握、日見走紅的臺灣省主席陳誠不和,朱氏漸漸失去了蔣的信任,原來擔負的行政院副院長等要職被革掉,只保留了“中央研究院”代院長一職。而此時所謂的“中央研究院”只有史語所與數學所一部分遷到臺灣,基本屬於一個有名無實的空架子,如同一隻被拔掉毛的老母雞,徒有其形———且是一個不怎麼光鮮明亮的外形而已。1954年前後,針對朱家驊的一件禍事發生了。


  據石璋如回憶:“四十六年(1957年)夏天,由於天氣炎熱,又沒有外人,尤其在星期六快下班和星期天的時候,同仁常穿著拖鞋、汗衫上班。在八月四日星期六,是個悶熱的陰天,下午五點多蔣總統突然偕蔣夫人、帶著隨扈來到院裡,大概是要找朱家驊院長的麻煩。蔣一行人抵院時,院方已經下班了,多處門房深鎖,衛隊直接到所上,就碰到還沒回家的嚴耕望先生。嚴先生先請一行人至會議室暫坐,隨即來找我告知此事。我才剛到家脫下衣服,馬上穿回衣服出來。我到所時只見到蔣總統一行人已出所的背影,無法對他們有所招待,誰知道這樣就出錯了。‘中央研究院’有固定的上班時間,‘蔣總統’來所時已屬下班時間,不能說‘中央研究院’偷懶不上班。後來不知道有誰說了什麼話,朱家驊院長就在十一月辭職。”


  朱家驊突遭橫禍,廟堂與坊間滋生了許多說法,但沒有一件能擺到桌面上的鐵證。有人說,在1948至1949年國民黨大勢已去的重要歷史轉折關頭,李宗仁、白崇禧等桂系軍閥聯合閻錫山輩趁機擁兵自重,逼蔣介石下野。蔣於萬般無奈中只得屈從,由李宗仁代總統。蔣回到老家浙江奉化溪口暫時隱居後,李、白等軍閥集團開始拉閻錫山、朱家驊、王世傑、張治中、吳鐵城等各色官僚合作,並以“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的霸王姿態,逼蔣出洋流亡,永遠在中國地盤上消失。蔣於1949年3月3日接到張治中親自上門敦促其出國的要求,甚感悲憤,悖然大怒曰:“他們(李宗仁、白崇禧)逼我下野是可以的,要逼我亡命就不行!下野後我就是個普通國民,哪裡都可以自由居住,何況是在我的家鄉。”3月4日,吳鐵城再次派李惟果前往溪口,轉達李宗仁集團希望其儘快出洋之意,蔣更為盛怒,除大罵一頓“娘希匹”和李宗仁“不仁”之外,還差一點將李惟果抓起來“斬立決”。蔣介石背運至此,李、白等輩逼宮至此,世道無常,政客無情由此可見。再後來,隨著國民黨軍棄守南京,李宗仁統率政府人員流竄到廣州。6月12日,由閻錫山出任行政院長兼國防部長,朱家驊出任行政院副院長,以新任內閣掣肘蔣的國民黨總裁權力。蔣介石把朱家驊這一做法看做是對自己的叛逆,遂懷恨在心,伺機發難。


  朱家驊晚景悽寂,無一兒半女;歸隱田園後,他出無車,食無魚,生病住院還賴親朋接濟。1963年1月3日,在臺北心臟病壽終寓邸,5月15日長眠於陽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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