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一位牛人一針見血指點我：“裝”是一種人生，一個人大概遲早都會上道的。
這是我的，盛世繁華的謊言。
一
大學畢業後，我一直在外流浪。
轉眼二十多年一晃就過去了 。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父母親開始有了些抱怨。
大概還是上一次回家吧。
那一次，晚上看完電視後，客廳裡只剩下我和老爸。老爸認真地遞了一根菸給我，然後打火點著後，對我說，“凡諾，你現在已經長大了。你在外邊混的怎麼樣，我們都不知道。”
我驚訝問：“怎麼啦啊？”
“就是你回家了，不要露出一身的寒酸氣。否則屋裡人來人往的，大家怎麼想，一下都知道你這麼矬了。你叫我們的老臉往哪裡擱？你能不能給我們留點面子。”
“別人愛咋說就咋說吧。”
“這麼大一個人了，還要人教你嗎？”父親很氣憤。
“何況這麼好的一個盛世年華，你看看，那誰，那誰誰，那誰誰誰不是混的人模人樣的，你怎麼就不長一點出息呢？”老爸語重心長地說道。
那一瞬間，我想起了有一次過年時，去媳婦家拜年。
當我們出發時，
老婆忽然一個勁地說我這不好看，那不好看，這有毛病，那有毛病。
我剛開始還按照她說的去修改，最後反覆再三，我沒辦法了，就直接問她，“那你說怎麼弄吧。”
“怎麼弄，就你這樣，根本沒法弄好看一點。”
“你能不能好好上道！”
“什麼是上道？”
“看著你就煩。”
“幾十歲的人了，混得這麼瘦……唉，這些以後再算賬。至少你跟我回家的時候，你就不能上點心，你就不能稍微裝得好一點？”
還有，那一次我在縣城的小巷子裡，我竟然與自己年少時最看好我的一個老師相遇，她已經很老了。剛開始，她很高興，隨後，當她細細瞭解了我最近的處境之後，就很快眉頭緊鎖、臉色陰沉。
那一瞬間，我自己也實在是為自己感到揪心。
二
最終老父親沉默了良久之後，還是苦口婆心地教訓了我應該怎樣來。“首先，你要穿的像個人樣。否則，你叫人家怎麼看？其次，在家裡，接人待物說話做事要表現出一定的氣場來。不要太揉碎，太沒章法，太沒氣質。最後，要高深莫測一點，至少不要讓人一下就洞穿了你的虛實。”
而妻子大概也終於很無奈，對我說，“你混得差吧，雖忍無可忍，但也就繼續再忍吧。可是回家那幾天，見親戚的那一會兒，你就不會客氣一點，不會大方一點？你表現好一點會死啊。”
不過，我那位亦師亦友的令我尊敬的老師，最後，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雖然世事難料，但你畢竟是我曾經最優秀的學生，假如我不知道你的現在……唉，算了……我是說，你啊，你就不能假裝在外混得很好嗎……”
“你知道麼，大家心裡都堵得慌。”
後來，我的幾個朋友聽說了，大笑不已，“你確實應該裝一裝？你就不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其實‘裝’是一種人生，任何一個人大概遲早都會上道的。”而且說著說著，他們還不止一次裝著嚴肅的表情說，“你是需要裝一裝了。我們建議，比如你最好先找幾個時機造出種排場，搞出點聲勢來……假如你需要人手的話。我們是可以當群眾演員來配合你幾次的。”
……
三
沒想到。
長大了之後才越來越深刻領悟到，原來凡是違揹人們期望值定律的人，最後似乎都會活成了一種巨大的負擔。
就像我那一次，在家裡住了幾天，總感覺很彆扭，一時半刻也呆不住。最後索性換了最早的車票早點離開。
老媽送我去車站時，路上悄悄地對我說，“兒呀，我知道在外面混，是很難的。不過你也別生你爸的氣，他只是希望自己的兒子不要回家了被人看不起。你在外最重要的是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記住了吧，還有，兒呀，你也確實應該注意一下，別跟你爸頂嘴，你爸讓你裝，你就裝唄。又不會少點什麼，怕什麼？”
“是啊，怕什麼？”
一位高人更是指點我。
最好是裝出一種盛世繁華來，走路虎虎生風。
人生，不就是一場場流光溢彩、聲勢浩大的轉瞬即逝的比較盛宴麼。
“怕什麼？”
即使再虛無縹緲，只要無從對證，總是可以矇混過關的。
再說了，成功不就是，不要臉，不要臉，堅持不要臉麼。
裝就要裝的像一點，不要太低劣了。要想過上裝的人生，必須要“裝”到位。
至少，要熟諳“裝”的三個原則。
第一，不要跟任何人走得太近。
第二，任何時候都不能透露給任何人自己的真實信息。
第三，要會講故事。
四
我原本是一個好青年，經歷了一系列人生打擊之後，我慢慢的不知不覺中發覺自己也走上了“裝”的人生。
我是怎麼發現的呢？
有一次坐車回家，路上……
鄰座忽然抬起頭看了我幾眼，問道“你從北京來，你也是湖南邵陽人？”
我笑著點了點頭。
“哦，那你認識於凡諾嗎？”
“於凡諾，我……”我心裡在想，這個人究竟是誰，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也是邵陽的，我遇見過於凡諾他老爸。”“聽說於凡諾可牛X了，有才有貌，有錢有權，關鍵是有影響力……據說是我們那片混得最響的人之一了。”
我一聽，那一瞬間恍如強電過體，全身汗然，很是無地自容……就像突然斷片，或者突然短路，然後自己就憑空墮入了一種盛世之中雲霧繚繞，分不清東西南北。
沉默了片刻，我才勉強說道：“你聽誰說的。”
“我聽他老爸說的。”
“啊……”
“你認識於凡諾？”他略有些興奮。
我又是一陣沉默，想了想說出了一句，“我不認識他。”
“那太遺憾了，都是老鄉，還都在外邊。你應該去認識他一下，要不下次我引你去拜訪一下他，認識一下。”
“哦對了，請問你貴姓，怎麼稱呼？”那人看著我微笑著說道。
五
在剩餘的車程裡，我一直在想，
大約，整個歷史的盛世繁華大都也是這樣裝出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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