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漁民的經歷!60後漁民的兩次生死劫,漁民,生於斯長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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暈船的漁民


海島漁村,男孩到了18歲,就可以入船當漁民,參加討海生產了。但是,1983年,村裡“政策”有變,16歲的我當了漁民,正式參加“討海”謀生。

那時候我比較清瘦,身體單薄。還是個天生的“見板醉”(看見船板就暈船)。在陸地碼頭還生龍活虎的我,一腳踏入船板就變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船剛行不久,我便開始噁心嘔吐,胃裡的食物都吐出來了,黃膽也吐出來了。

那時漁村還是集體戶。以木質機帆船對網、拖網捕魚作業為主:一對漁船配合拖網,一主船一副船。主船上30多人,副船上10多人。由於主船人多,甲板上的船艙臥室都安排給骨幹人員睡,比如,船長(即老大)、大副、二副、三副,輪機長、二管輪、三管輪,以及網師們和能幹的水手。餘下的都安排到船尾底艙,俗稱“罐艙”。我是新來的實習生,當然睡“罐艙”了。

罐艙裡都是統鋪,十幾個人擠在一起。空氣本來就不好,加上那些老漁民大多抽菸,而且有幾個還抽“旱菸筒”,煙味非常嗆鼻,更加重了我嘔吐的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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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船上,聞著香菸味要吐,聞到魚腥味反胃,聞見柴油味、臭腳味狂吐,連蒸飯飄出來的煙味都能讓我作嘔……每次都吐出黃膽汁,吐到精疲力盡才能停止。

記得第一次出海共12天,粒米未進,只憑喝水充飢。但是,每次吐出來的都是黃黃的苦膽汁。每天躺倒在暗無天日的罐艙裡,完全是一個“活死人”。

好不容易熬到漁船進港,才被同事扶著起來勉強吃了一碗“鹹菜粥”。誰知道,不到半個小時,吃進去的東西又統統倒了出來。

看人家回港歡天喜地的樣子,我也巴不得早點脫離苦海回家。可是,在鐵錨和纜繩固定得穩穩當當的漁船甲板上,我的雙腳怎麼也不聽使喚,邁不開步。兩位好心的同事一左一右夾著我上岸。踏入厚實的陸地碼頭,我像踩在棉花絮上一樣,輕飄飄的,又似喝得酩酊大醉的醉漢,走路搖搖擺擺、跌跌撞撞。從碼頭到半山腰的老家,平時只要十來分鐘的路程,那天走了將近一小時。

就這樣,以後每次出海,都是吐得死去活來。我也曾暗暗在心裡發誓:“回家討飯也不再出來討海了。”

可是,當回家休整幾天,身體恢復平靜後,還得重新上船,去海上狂吐黃膽水。

我是海邊人,生於斯長於斯,

大海,就是我的根,

也是我的命,擺脫不了的羈絆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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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拿高分

一條漁船,不同崗位,不同職責,所得報酬(或者說分紅)也不同。一般普通的勞力分配是“一人一股”,也就是“10分”。船老大(船長)是13.5分,大副是12.5分,二副是12分,三副是11分;輪機長是12.5分,副管輪12分,三管輪11分;主網師12分,其他網師11.5分、11分不等。

我是個不服輸的人,也想出人頭地,所以選擇了學修車,目標是將來當輪機長,可以掙12.5的高分。

學修車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我還是“見板醉”的實習生。漁船在休漁期,一般都會進行機器大保養,也就是整臺機器返修。這是個很好的學習機會,我當然不會放過。漁船停在四平八穩的港灣,操作過程相對容易,我也不用怕暈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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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有一次,水泵軸承壞了,機器沒了冷卻水源,水溫一路飆高。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會有熱缸死機的危險。輪機長當機立斷,停車搶修。

當時風急浪高,船體搖晃得厲害。我早已嘔吐不止,但在危急關頭,只能咬緊牙關,一手抓緊鐵柱穩住身體,另一手操弄扳手,一邊吐,一邊擰螺帽,直到排除故障,恢復動力正常運轉。

我在6年的海上生涯中,當了3年的輪機長,掙了3年的高分。還有一年做了普通網師,拿11分。


兩次生死劫

海上作業風險多。我曾遭遇了兩次刻骨銘心的生死劫。

第一次,差點被捲揚機捲成肉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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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風浪很大,狂風怒吼,巨浪滔天,船長命令趕快起網回港。

因為風浪洶湧,拉網的阻力比平時大很多,捲揚機發出吃力的聲音,一圈一圈緩慢地轉動著。

我本來在機艙室裡監控著捲揚機的離合操作開關,看到甲板上拉網人員好像不夠,就自告奮勇拿了圍裙衝了出去。還來不及繫上圍裙繩子,大風就把我的圍裙吹到捲揚機邊,被網綱繩索夾住,連人帶圍裙被捲進了捲揚機。

說時遲那時快,當人們被眼前情景嚇得不知所措時,捲揚機戛然而止,停了下來,又瞬間被水下網具倒拉了回去;捲揚機反向旋轉,把我從繩索裡退了出來,速度之快,讓圍觀者瞠目結舌,驚歎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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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運女神硬生生把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還有一次,我在私人老大的單船拖蝦生產船上當輪機長,遭遇颱風正面襲擊。

那時條件艱苦,不像現在每艘船上都有雷達、單邊帶、衛導、定位儀、無線電話等先進儀器,船上僅有一臺電子設備就是半導體收音機,信號還常常不好,有時根本接收不到。

等到老大收聽到有颱風消息時,暴風雨已近在眼前。我們連忙收網準備回港。

此時風力已達十二級以上,船體搖晃得非常厲害,周遭已經看不到其他船隻。一排排巨浪滾滾而來,鋪天蓋地壓向漁船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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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在此關鍵時刻,堅守在機艙裡巡查的我發現齒輪箱的機油指標已低於紅線的正常油位,於是趕緊去找潤滑油。不幸的是,油壺裡空空如也。這真是要命。怎麼辦?再不想辦法找到替代油品,機器動力一旦出現故障,停止運作,後果不堪設想。

一條船上九條人命維繫在我的肩頭,我哪裡還顧得上暈船的痛苦。

正在冥思苦想之際,我看到窗外的捲揚機,突然之間一陣驚喜——捲揚機裡有潤滑油,可以替代!這是在走投無路之下,迫不得已的辦法。

可是,外面鋪天蓋地的狂風巨浪,如何出得去拿?在與老大緊急溝通後,決定由我去拿。一位老漁民用碗口粗的繩子捆住我的腰,船員們合力拉住繩子;我將扳手含在嘴裡,一步一滑地往捲揚機方向挪動,我移動一步,他們放一截繩子。挪到捲揚機旁邊,固定自己,擰開螺絲,一點一滴掏出潤滑油。潤滑油取出來後,大家把我拉回去。

有了這些潤滑油,齒輪箱終於能繼續保持正常運轉。

過了一天一夜25個多小時,我們與勁風巨浪惡鬥,最終從死亡線上轉危為安,順利回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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碼頭上,當家屬們看到我們的漁船出現在眼前時,都齊刷刷地跪拜在地,泣不成聲。

我們真的是死裡逃生回來的。那種刻骨銘心的經歷,我一輩子都難以忘懷!

1989年,改革浪潮風起雲湧,我創業經商,結束了討海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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