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1 山河帶礪:遠征軍排長染上“霍亂”,奇方怪法自救成功?


1942年中國遠征軍第一次入緬作戰後期,在緬甸野人山地區爆發了一次霍亂——也就是排在“一號病”鼠疫之後的“二號病”。這個就不作科普,大家自己百度。


此時,正值中英聯軍打了敗仗在撤退階段,所以先是遠征軍部隊中招,留下記載是新22師第65團。而後日軍追了上來,也闖進了霍亂病區,第214聯隊也因此再中招,中止追擊行動。


霍亂病菌當然可能早早就隱藏在此地,但從中日雙方記述的前後關係來看,倒像是遠征軍踢翻霍亂菌罐子,對後續追來的日軍實施了一次被動“細菌戰”——這個留給標題黨去發揮。


山河帶礪:遠征軍排長染上“霍亂”,奇方怪法自救成功?

駐印軍戴英式碟盔,多半是新二十二師兄弟


中方留下記述的,是遠征軍新22師第65團第2營第6連少尉排長吳如岡,此人後來去了臺灣,以陸軍少校軍銜退役。他記述很神奇,神奇在他中招後,立刻頭腦清醒地採取了一些奇奇怪怪抵抗措施,現在看也難說有什麼用,但他竟奇蹟般地生還了,而當時已經有人拎著一把鐵鍬,在等著他一死就埋人。他不但未被埋,後來還追上了隊伍,且再次奇蹟般地走出了更為恐怖野人山。


排長吳如岡的口述如下:


轉進未入山區之前,為防敵空襲,有時白天宿營,晚上行軍,將入山區小徑時改白天行軍。為方便起見,隨身帶幾個罐裝鷹牌煉乳,途中餓了以冷水摻合充飢。到英道附近毛太克宿營時,感覺有點不大舒服,要吐似的,擔心染上霍亂,已經有不少兄弟染上急性霍亂而死。


天剛一點亮即起床,準備開飯出發,我一起來即上廁所,忽然上吐下瀉,知道染上霍亂,不能隨部隊行動,和連上病兵坐一輛牛車跟進,排副為我們趕車,剛走不遠,遇營部醫官,告訴他我染上了霍亂,請給我一點藥。醫官說:“藥均裝箱先走了幾個鐘頭,要到營地才有。”我將病況告訴他,到宿營地已超過二十四小時,恐難度過,是否有方法延長時間。醫官說:“此病脫水很快,隨之抽筋,你如能喝酒,不管吐瀉或醉,能喝盡量喝,也許可以延長一點時間。”


我抬頭注意路邊商店,走不多遠見門上招牌有個酒字,其他的英文字不認識,叫排副進去看。出來時兩手抱了一打瓶子,他給我一看果然是威士忌,我要他和傳令用毛巾浸酒蓋住口鼻以防傳染,我即不停地喝。快到宿營地,我已脫水枯瘦不像人了,抽筋已停,沒有什麼痛苦,指甲也成黑色,叫排副換兩頭牛拉,趕到班卯克。到達後排副將我放在團部附近屋旁,用毯子給我蓋好身體。


當他準備離開時,劉先生從屋裡出來,一見我即問:“你是吳排長嗎?”我已幾乎昏迷,不能說話,眼睛已發花看不清楚,但會瞪著他。排副代替我回答:“是!”劉先生即叫醫官來看,醫官看後搖搖頭,劉先生要他為我打一針特效藥,醫官說:“特效藥只有幾針了,是為高級長官預備的,打是白犧牲一針藥。”劉先生火了,順手打了醫官一記耳光,罵他:“混蛋,人命可以犧牲,藥不能犧牲?高級長官沒有病留著何用?下級軍官有病不打,當醫官見死不救行嗎?”旁邊一位上尉醫官馬上出面向劉先生道歉,立即取藥連打了三針。醫官說:“手足已冷開始僵化,血壓已低,恐怕藥性不能達到,難起作用。最好以溫水將身體泡熱,可能還有生存希望,否則沒救。”巧的是,旁邊有個工廠,丈餘就有一個噴水龍頭,排附將我抬到龍頭下面,水溫調好,以噴水龍頭灑遍全身,髒東西沖洗乾淨,過了幾十分鐘,體溫漸漸回升,手足已有一點知覺,慢慢甦醒過來。


部隊開飯之後,本來在此宿營,因情況變化,趕路限時通過某地。下午排副要回連照顧士兵,臨走要排裡弟兄在我旁邊挖了一個坑,留下生病的傳令兵陪我,他們走時告訴傳令,排長死後將他拖到坑裡埋好後,你趕回部隊。他們出發時見我尚未死,將我抬到房屋裡木板地上,全房睡的都是霍亂病人,有的正在抽筋大叫,有的滾來滾去,快天亮時一點聲音也沒有了。


我摸著牆能爬起來,摸到門邊找到傳令,肚子感到有點餓睡不著,等天快亮了到熱水龍頭邊,用肥皂將身體洗乾淨,叫傳令去找些乾淨衣服換上,再去找點東西吃,拄著棍子和傳令兵沿著部隊走過的牛車道徐徐而前。


以上是吳如岡從死亡邊緣掙扎回來的過程。實際上,起作用的應該是那三針特效藥,而“劉先生”才是他救命恩人。這位劉先生是新22師師長廖耀湘在中央教導總隊當連長時的排長,廖當了師長,劉過來追隨,在65團當政治指導員。官雖然不大,但面子大,吳過去對劉留下過一些好感——在不知背景、沒人理睬劉時,讓給劉一個床鋪。不想在關鍵時候,此舉幫他撈了條命。


那個特效針劑會是什麼?推測可能是盤尼西林,也就是青黴素吧。


日軍方面對此事的記述,見於日本防衛廳戰史室的《緬甸攻略作戰》。此時,日軍第33師團在西路向中英聯軍追擊,其中作間部隊(步兵第214聯隊——缺第1、2大隊基幹)的任務是,沿文多(WUNTHO)—平梨鋪(PINLEBU)—旁濱(PAUNGBYIN)道路追擊掃蕩。


結果,“作間部隊因在耶烏(YE-U)附近出現了霍亂患者,經十餘日的隔離後才開始追擊,(5月)26日前進到文多(WUNTHO),再從該地向西,28日到達平梨鋪(PINLEBU),通過叢林,於31日到達齊步嶺(Zibyu Taungdan)之分水嶺。”


文多—平梨鋪—旁濱道路是遠征軍哪支部隊的撤退路線?孫立人的新38師。孫本人率該師主力兩個團(第112、114團),於5月13日在文多殿後打阻擊,當晚撤到了平梨鋪,決定西進旁濱。


山河帶礪:遠征軍排長染上“霍亂”,奇方怪法自救成功?

1945年4月,兩名遠征軍少年兵在昆明,手持防毒面具。


而作間部隊在耶烏染上了霍亂(人數不詳),也就是吳如岡他們踢翻了的霍亂病菌罐子,被迫隔離了十來天,打亂了日軍追擊兵力部署。結果,先追上來的是日軍福家支隊(山炮第33聯隊基幹),但該部的任務是沿鐵路繼續北進,而不是向西繼續追新38師;而原田部隊(第215聯隊基幹)的任務是沿因多—班茂—曼西道路追擊第5軍軍部和新22師。所以,新38師一時竟沒人追了。


隔離之後的作間部隊,於5月31日才追到齊步嶺,這時候新38師已經進入印度境內一星期了。所以成就新38師的,除了英明師長孫立人,還有這次霍亂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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