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9 解讀奧斯卡最佳影片《寄生蟲》:無法跨越的階層鴻溝(劇透慎入)

洛杉磯時間2月9日,第92屆奧斯卡金像獎落下帷幕。


韓國人成了今年奧斯卡最大贏家。


韓國導演奉俊昊和他的《寄生蟲》,一舉斬獲最佳影片、最佳國際電影、最佳導演和最佳原創劇本四大獎項。


創造了韓影歷史,也創造了奧斯卡歷史。

解讀奧斯卡最佳影片《寄生蟲》:無法跨越的階層鴻溝(劇透慎入)

《寄生蟲》這部影片也引起了人們強烈的好奇心,到底是什麼讓它在眾多優秀影片中脫穎而出,並且獲得如此殊榮?


《寄生蟲》是一部反映貧富懸殊、階層分化等社會問題的電影。


這類電影不在少數。


然而把故事講好,講客觀,講得有分寸,有力量,讓人不僅被故事深深地吸引,在觀影過後還有很多疑惑,卻不知道為什麼,認為值得深思,再三玩味,這樣的電影鳳毛麟角。


前方劇透



電影一開頭交待了窮人一家的生活狀態,住在半地下室,均無業,靠打雜工維持生計。


解讀奧斯卡最佳影片《寄生蟲》:無法跨越的階層鴻溝(劇透慎入)

四次考大學落榜的哥哥金基宇,通過朋友的介紹,偽造了一份學歷證明,得以去富人樸社長家做大女兒多慧的家庭教師。


當他發現富豪家的小兒子多頌喜歡畫畫,聰明如斯立刻向富豪太太推薦自己的妹妹基婷,只不過妹妹是以美國留學回來的藝術生入駐富豪家,成了一位名叫傑西卡的家教老師。


底層與上層第一次有了交集。


哥哥妹妹都有了不錯的工作,似乎該知足了!然而,這樣還不算完……


妹妹設局讓樸社長樸太太辭退了年輕帥氣的男司機,把爸爸金基澤介紹給樸社長當司機;接下來,一家人又利用女管家對水蜜桃過敏,合夥設計陷害女管家,製造她有“肺結核”的假象,並順利將她趕走,由媽媽忠淑頂替...


至此,窮人一家全部順利寄生在富豪家庭,生活開始走向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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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豪一家外出露營。


寄生一家開始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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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將這一生從未享受過的豪宅美景據為己有,美酒美食,盡情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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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暢想著未來,美好的幻想冷不防被前管家的門鈴聲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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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倉惶躲避。


前管家進門之後,發現彼此都有秘密。


前女管家的秘密是,她有一個做生意失敗的丈夫,幾年來一直躲債在富豪家的地下室,享受著當寄生蟲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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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前女管家發現寄生一家的秘密之後,威脅他們要告訴女主人。眼看美夢就要破滅,寄生一家哪能甘心,兩家爭鬥得不可開交。


這時電話鈴響,原來,大雨傾盆,富豪一家無法露營,只能回家。


在富豪即將到家的八分鐘內,寄生一家將二人全部“送”回地下室,三人則來不及逃出去,第二次倉惶躲避,躲在了桌子底下,從而聽到了樸社長與樸太太的對話。


樸社長提到的氣味成了爸爸金基澤的心結。


一家人悄悄離開富豪家,回到自家的半地下室,卻發現家已經被水淹沒,而馬桶不斷向外噴射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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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從天堂到地獄,只有一段下坡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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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陽光明媚,富豪家兒子多頌的快閃派對上大家其樂融融,渾然不覺危險已然降臨。一直隱藏在地下室的寄生男,為了給妻子報仇,打暈哥哥,衝進人群,將匕首插進妹妹基婷的心臟。


混亂中,爸爸奪過刀,卻衝向了富豪樸社長,一刀致命。


寄生家庭的妹妹死了,媽媽和哥哥被救活了。


爸爸躲進永遠暗無天日的地下室。


影片在哥哥的幻想中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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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認為這部電影只是展現赤裸裸的階層矛盾,將悲劇的根源歸結於出身和命運,那麼太小看這部電影了。這部電影有太多值得深思的地方了。


01 氣味與身份


嗅覺是最古老的感覺。


狗、貓、老虎等等大多數動物都能通過氣味判斷不同的動物種類,這是它們的本能。


人的嗅覺遠遠不如狗,但是嗅覺的重要性遠遠大於我們的認知。


每個人都有獨特的氣味,每個階層都有不同的氣味,我們會喜歡那些氣味與我們相投的人。魯迅先生說,“弱不禁風”的小姐出的是香汗,“蠢笨如牛”的工人出的是臭汗。一句話就道出了階層的差別。


電影《千與千尋》中,最初千尋跟著白龍通過木橋來到神靈異世界,卻暴露了人的氣味。異類,無需眼睛去看,用鼻子去分辨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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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電影中的氣味是隱性的主角,它在富人與窮人之間劃了一道堅實的鴻溝,併成為了樸社長死亡的導火索。即使你穿上漂亮衣服,化著精緻的妝容,即使你穿上西裝打上領帶,劃分階層的氣味卻是隱藏不來的。


很多東西包括氣味,你不注意還好,你越在意什麼,注意力越集中在此處,就越揮之不去。感覺會適應,並且,與什麼樣的人在一起,就會接近什麼樣的人。多頌就沒有提過前女管家和司機的氣味。


電影中多次提到“味道”。


從多頌告訴父母基婷身上的氣味與金基澤、忠淑的氣味相似,到樸社長注意到金基澤的氣味,夫妻二人討論這種氣味,再到樸太太在汽車後座捏鼻子,這一家人注意到的可能僅僅是氣味,而爸爸金基澤在意的並不止於氣味,而是氣味背後的東西: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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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洗都洗不掉的氣味,時刻提醒著自己擺脫不掉的窮人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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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生死未卜,女兒被扎中心臟,生命延續的希望破滅,生活的希望破滅,再加上過去生活的種種苦難,金基澤積攢的痛苦無法發洩。代表上層人士的樸社長捏著鼻子拿起車鑰匙的舉動,氣味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激發了金基澤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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樸社長成了替罪羊。


那一刀刺下去,一切都回歸平衡。


似乎貧窮戰勝了富貴,底層戰勝了上層。


只是,樸社長至死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02 分寸與越界


我們中國人做事情講究有分寸、不逾矩。不管什麼階層,與人打交道、做事之前都要先了解規則,在什麼場合、以什麼身份做事。


就連大家閨秀林黛玉初進賈府時,都要“步步留心,時時在意,不肯輕易多說一句話,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恥笑了他去”。


分寸這個詞在電影中只提到兩次,卻非常重要。一次是在車上,樸社長談到前管家很懂得分寸,其實這是在提醒金基澤要注意自己的分寸;一次是與太太在沙發上講到金基澤越界了。


解讀奧斯卡最佳影片《寄生蟲》:無法跨越的階層鴻溝(劇透慎入)


寄生家庭,缺的就是這種掌握分寸的能力,也正是因為缺乏這種能力,導致家庭最終分崩離析。

因為不懂得分寸,被別人侵犯權益沒有知覺。他們遇到窗外撒尿的流浪漢不敢吱聲,侵犯別人的領地也毫不留情。實際上,兩者並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


因為不懂得分寸,不懂得知足,他們設計陷害別人,把前司機、前管家趕跑,留下了後遺症,最終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因為不懂得分寸,他們把別人的屋子當成是自家的屋子,在裡面隨意吃喝,使用別人的物品。


解讀奧斯卡最佳影片《寄生蟲》:無法跨越的階層鴻溝(劇透慎入)

因為不懂得分寸,他們為了實現寄生上層人家的夢想,選擇了殺人。


因為不懂得分寸,金基澤越了界。他一直試圖以平等的身份與樸社長交談。


你很愛她吧?這種話只有對朋友或者對下面的人才能問得出來。精明的樸社長自然不可能與下層人以平等身份相處,堅決與他劃分界限,卻留下禍患:金基澤早已受損的自尊降到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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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不懂得分寸,金基澤在殺人之後,不敢、不願承擔責任,只能像蟑螂一樣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活著,而兒子只能靠幻想與父親在陽光下團聚。


有小聰明卻無大智慧,得過且過、愛幻想、不自律、沒有分寸感,這就是寄生一家的寫照。


說到這裡,《寄生蟲》這部電影其實最深得上層人士的共鳴,跟窮人沒什麼關係。窮人為什麼會處於底層?是因為他們很難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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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與善良沒有必然聯繫


03 暴雨是洗禮還是汙染?


文學作品中,寫雨的目的絕對不是為了雨,這部電影也一樣。大雨可以洗滌人的心靈,也可以澆滅的人幻想,一家四口的心理轉變也經由這場暴雨完成。


暴雨將劇情變得緊湊又跌宕起伏,將矛盾集中在一個點爆發。


富豪一家去露營,是暴雨讓他們折返,本來已經以為到達人間天堂的寄生一家,瞬間化作蟑螂,四處逃散。躲在桌下的三人尤其是金基澤,聽到樸社長對自己的評價,瞭解到富人對底層人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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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狼狽地從富豪家逃離,來到現實世界,被淹沒的半地下室,噴射汙水的馬桶,窮人聚集的體育館,從地獄到天堂,再從天堂直跌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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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申克的救贖》中,安迪爬出長長的汙水管,滿身汙濁,在雨中靈魂得到淨化和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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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寄生蟲》中的大雨澆滅了一家人生活在天堂的幻想,並沒有起到洗滌心靈的作用。混合著糞水的汙水,淹沒了半地下室,也汙染了一家人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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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聲轟鳴,大雨傾盆,人的心理轉變在無聲無息中完成。


一切都無所謂,殺人也沒什麼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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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陽光明媚,金基澤看上去還是那個金基澤,卻與昨天完全不同。


半地下室與豪宅、味道、分寸、暴雨,每個人說的每句話,做的每件事,都如同溪流般彙集成滾滾江河,推動著情節向前發展,最終匯聚到一個點:樸社長的死亡。


看似偶然毫無理由的殺人,其實蘊含著必然。


一切都是命運的捉弄?不然。


04 寄生一家為何得以寄生?


爸爸金基澤說,這一家人太好騙了!


是嗎?


站在局外人分析的角度,我們可以看寄生一家的表現,也可以看富豪一家的表現,再看兩家的交集。


寄生一家我們前面分析過了,有生活在底層的小聰明,沒有分寸感,把侵佔別人的家當成是理所當然。


富豪一家為什麼在不知不覺中被侵佔?


成為最終受害者的上層人家,並非無懈可擊,從一開始,他們就給了別人趁虛而入的機會。


當然這並不是自己家庭可以被侵佔的理由,就像女生被人猥褻,人們就該譴責壞人,而不是指責女生穿得少。但是女生是不是也要從中吸取教訓,注意保護好自己呢?


上層人士的缺點被寄生一家利用得淋漓盡致。


衣著、名牌大學、材料的質感、美國文化對韓國的滲透,韓國人形成只要跟美國有關的都是好的這樣的思維定勢。也就是說,只要貼著上流標籤,上層人士毫無抵抗力。上層人士明顯鬆散的家庭,過於自信與傲慢等等,都是可以利用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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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富豪太太對名牌大學無腦崇拜,哥哥金基宇包裝成名牌大學生才能進入富豪家庭,利用富豪家女兒缺愛,才能瞬間俘獲富豪女兒的芳心,也贏得了富豪太太的信任。


利用富豪太太無條件寵溺兒子多頌。金基宇把多頌誇成天才,富豪太太心花怒放,自然無條件地信任金基宇。


利用富豪太太無條件信任認為自己值得信任的人,當然還有美國名牌大學的標籤閃著光芒,妹妹得以推薦。利用上層人士對權威的無條件服從,妹妹順利入駐。


利用上層人對底層人越界的恐懼,除掉了司機,同樣也利用熟人之間的推薦,爸爸得以成為司機。


利用上層人士對疾病的恐懼,除掉了管家。利用高檔名片,騙過了自信的樸社長。


一家人得以全部入駐上層人家。


然而,爸爸一直糾結的揮之不去的底層人士的味道……


卻很有諷刺意味。


外在的鴻溝早已存在,內心的鴻溝更是無法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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