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赵丽君离婚之后一直当护工，虽然辛苦，但收入不低。现在这家雇主家里只有儿子、儿媳和一个不能自理的老人。
儿子和儿媳在外面经营一个早点摊，每天四点多就出门了。所以虽然要求是六点起床，但赵丽君会偷点儿懒，有时候到了七点多，老人在那屋咿咿呀呀地叫唤，她还在自己的屋子里睡回笼觉呢。
赵丽君每天的任务就是帮雇主家的老爷子翻身，给他擦身子，换下失禁的被褥。屋子里一股怪味，她和儿媳妇说能不能多买点被褥换换，可儿媳妇捏着鼻子，说了三回也没买。
老人只有一半身子能动，说话也不利索，叫半天，急得自己一脑门汗，赵丽君看他笑话：“你不是公安局长吗？你不是全市刑侦专家吗？瞅瞅，又尿身上了吧，给你笔，听你说话太费事了。”
赵丽君住的是从客厅隔出来的小屋，没有窗户，像今天这样的阴天根本不知道外面是几点。她睁开眼睛，看闹钟时吓了一跳，“都八点了？”
她一边穿衣服一边嘟囔，“今天这老头子可真老实，都没叫一声。哎呀，糟了，不会是又拉裤子里了吧。”
赵丽君赶紧往老人的屋子去，只见老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还在睡。
“今天倒是真消停，哎哎哎，老爷子，起来吧，今天不是说有人来看你吗？起来，穿个好点的衣服，别整太寒碜了。喂！喂！”
赵丽君突然觉得不对劲。
老人身上很僵硬，她把手往老人鼻子那里一凑，手抽回来时一惊，没有了呼吸！
赵丽君跌跌撞撞跑出来，拿起电话就给老人的儿子打电话，“出事了，老爷子没气了……”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等你们回来，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和你们说。”
她放下电话，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自言自语说道：“真是一件天大的事。”
十点半，攸默见到吴伯伯时，他躺在床上，身上穿着家乡死人才穿的衣服，已经没有了呼吸。
“这怎么可能！吴伯伯昨天夜里去世了？”
保姆抽泣着，“是啊，我今天早晨过来时，吴大爷身子都已经僵硬了。吴大爷是个好人，他虽然不能自理了，但一直对我很好。他说如果他死了，就把他的遗产都留给我……”
说到这个问题，吴家儿媳妇王雅丽也不顾攸默和幺娆两个外人在场了，当即反驳道：“不可能！你伺候他还不到一年，他怎么可能把遗产留给你一个保姆？
“做梦吧，老爷子在不能自理之前，就立下了遗嘱，这一切都是我们的，我看你是想发财疯了吧！”
王雅丽还没说完，保姆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她把一张纸往桌子上一摔，“你看这是什么！”
2
遗嘱上写着，“我，吴永良，死后将个人名下所有财产全部留给赵丽君，感谢她对我的照顾。”后面是签名和手印，日期是两个月前。
看到了遗嘱，王雅丽的脸色变了，“不可能！”
她翻箱倒柜，也找出了一张纸，纸上写着，“我，吴永良，死后将个人名下所有财产全部留给儿子吴家佑。”后面同样是签名和手印，日期是两年前。
两张纸并列放在一起，字迹看上去相似，但两个月前的字迹非常潦草，歪歪斜斜。而相比较来说，两年前的字迹要工整很多。
两个女人争执在一起，吴家佑看着这两张纸，他看向攸默，“攸默，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攸默想了想，“按照《继承法》，立有数份遗嘱，内容相抵触的，以最后的遗嘱为准。”
他话音刚落，王雅丽红着眼睛抓着保姆的头发，“你说以她的遗嘱为准？不可能，老爷子不糊涂，不可能把家产留给外人，她的遗嘱一定是假的！”
“你说我的遗嘱是假的，我看你的遗嘱才是假的呢，老爷子工资都放在你手里，一个月八九千，可让你买几个垫子你都不肯买，老爷子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别以为你们背后偷偷摸摸在做什么我不知道！”
攸默走到吴伯伯的身边，他瘦得皮包骨头，脸色很白，嘴唇发紫，四肢已经僵硬，手指缝里沾满白灰，应该是在抓挠墙面时蹭上的。
桌子上有半杯水，纸和笔，攸默拿起那杯水，水中有些浑浊，闻了闻，问道：“这水是谁端过来的？”
保姆回应道：“我啊，怎么了？”
攸默转过身，他的表情很难看，“两份遗嘱的真假我们可以鉴定，另外吴伯伯的死需要尸检。”
“尸检？我爹都已经死了，能不能让他老人家走得安详点儿？
攸默表情很严肃，“我怀疑吴伯伯的死，是蓄意谋杀。”
这四个字一说出来，屋子里的人都安静了，攸默看着那杯子里的水问保姆，“你昨天晚上给他端的，是什么水？”
“我从饮水机里接的。”
“这水里有药。”
听到这里，争吵的两个女人安静了，攸默转身打了两个电话，聚齐了童岩和冷雪。
童岩搜索了现场的痕迹，杯子上有指纹，但水是保姆端过来的，指纹没什么帮助。
冷雪见到尸体初步判断，“死者的脸色和嘴唇，都符合突发心脏病的特征，但具体死因是什么，得回去尸检才能确定。”
从吴家出来，攸默一直低着头，脸色铁青，童岩把车开过来，“头儿，跟我们回队里？”
攸默点点头，“等下，”他打给幺娆，“我要回队里立案了，你把窗户打开，我看你一眼再走。”
姑姑家住二楼，窗户打开，就看见穿着睡衣的幺娆，把头伸了出来，冲着攸默挥手，“一会姑姑的排骨做好了，我给你送去。”
车上的童岩见怪不怪，冷雪却惊得变了脸色。
“攸队，幺记者怎么会在这儿？”
攸默还没来得及说话，童岩就在旁边迫不及待地宣布，“多亏了我和筱竹的助攻，这两个人终于在一起了。”
“在一起？冷雪眼睛瞪得老大，“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我和筱竹回家的时候，我跟你说啊，内心不够强大的人，根本不可能和咱们头儿在一起。幺记者先表白的，头儿还装模作样地要拒绝，幺娆都要放弃了。那场面，哎呦呦，我都替他脸红。”
“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
“不是吗？”童岩笑起来，“头儿，不是我说你，那天要不是我劝了幺娆，她主动表白，现在你还是孤家寡人呢。你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拥有我这样的好下属，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攸默哭笑不得，“好下属，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没问题，什么忙？”
“你能闭嘴吗？”
3
水样是省局化验的，三天之后，报告总算是出来了。
组会上，童岩说道：“头儿，检测结果，那杯水里有降压药的成分，浓度很高。”
“那尸检结果呢？”
冷雪点点头，“降压药与我尸检结果一致，根据尸检结果，死亡时间是在凌晨的两点到三点之间，是大量降压药引发了心率不齐。此外，尸体表面有淤青和褥疮，是生前就有的痕迹，我觉得死者生前可能遭到过轻微的虐待。”
“笔迹鉴定呢？”
“笔迹鉴定目前只能比对出，这两张遗嘱字迹与死者的字迹、写作习惯都相同，目前无法判断真假。”
“判断不出来？”
“是，但可以判断那两张遗嘱上的指纹，都是死者的。”
攸默想了想，“指纹说明不了问题，凶手很可能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让他按下了手印。”
童岩忍不住说道：“可是头儿，杯子、尸检结果、动机这条证据链指向的都是他家的保姆。”
攸默想了想，“走，再去找她当面问问吧，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漏洞。”
两个人来到吴伯伯家时，家里没有人。楼下乘凉的八卦小分队摇着扇子说：“那个保姆啊，被撵走了，衣服是从窗户给扔下来的。那女人，真厉害，走时还和我们招手呢，说是自己一定会再回来的，哎呦呦，真不要脸。”
攸默忙问：“不要脸？”
“那个保姆对老人一点儿也不好，老人的饭都让她吃了，有时候失禁了一天，到晚上才给换上新的。现在竟然说老人感谢她的照顾，要把财产留给她，我呸，这话还能信？那遗嘱一定是她伪造的。”
攸默给赵丽君打去电话，“你好，我是刑警队的攸警官，需要你配合调查。”
“攸警官？”赵丽君听上去有些紧张，“你是攸默吧？我有话和你说。”
她停顿了一下，“我真的没杀人，我现在感觉很不安全。”
“你说什么？”
“可能是我想多了，晚上六点之后来我家找我吧，我手里有你们要找的线索。”话音未落，电话就挂断了。
晚上六点，天色渐渐黑了，攸默和童岩才找到赵丽君的家，顺着窗户上贴的窗纸隐约可以看见屋子里有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屋子里播放着《大悲咒》，声音并不大，隐隐约约，气氛有些诡异。
攸默走上去敲门，却始终没人答应。
在歌声之中，那人影始终一动不动，攸默隐隐觉得不安，他一拉门把手，门没锁。
“有人吗？”攸默走在童岩的前面，可是没人回答。
穿过走廊，攸默看到了赵丽君，她坐在桌前，脸色露出似笑非笑的诡异笑容，在她的胸口，插着一把刀。
童岩吓了一跳，“赵丽君？她……她这表情怎么这么吓人？”他把手往她鼻子下一探，“头儿，她……她死了！”
攸默皱着眉，“看来我们又来晚了一步。”
桌子上放着一碗小米粥，她的身上也洒了不少，胸口上插着一把刀，血洒了一地。
“头儿，刀和地面都没有发现指纹，鞋印都没发现。”
童岩有点害怕，“头儿，这音乐声好像是从炕里面传来的。”
攸默一路往厨房里找，“这炉子有移动的痕迹。”打开了盖子，在没有生火的炉子里，攸默翻出一个手机，手机的闹钟设定在六点，里面播放着《大悲咒》。
“她把手机藏了起来，难道里面就是她说的秘密？”
童岩打开了手机，“头儿，手机里有一段录音。”（原题:《老人之死》，作者：婴宁应宁。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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