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1 散文:家鄉的老牛

老家坐落貧瘠的丘陵地區,典型的黃土地,存不住水、留不住肥。一壟壟薄田,供給著草木萬物在這裡有序地上演著生老病死和春夏秋冬的輪迴。幾十載歲月輪迴,這裡的人沒有被這土地所富養,也沒有鬧饑荒。

高低不平的丘陵地,自然不適合機械耕作,一代代地生產實踐證明,牛耕比較適合。於是,在生產力並不發達的八、九十年代農村,家家戶戶盛行養牛。對於家底子薄點的人家,幾戶合養一頭牛也是一種經濟實用的選擇。

我家養的第一頭牛就是和幾戶人家合養的。大家約定一個順序,牛兒先從第一家開始輪,每家住上幾天,時間點到了下一戶主動把它領回家裡。每家每戶的生活水平不一,是否悉心照料更是千差萬別,這些牛兒自己肚子裡最清楚。


散文:家鄉的老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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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到了我家還是比較幸福的,母親總是悉心照顧,不讓它受一點委屈。夏季青草肥美,要讓它大快朵頤肚皮撐得鼓圓才能回家。深秋過後,青草枯萎,地裡的花生秧、玉米杆是它在別人家的一日三餐,到了我家有幸可以吃到南瓜、麥麩甚至是地瓜面糊糊。那個年代,這些東西已經不再稀缺,只是有的人家懶得去精心伺候,例行公事地把草放在牛槽裡就算完事,就算吃得不好牛也不會抱怨。

儘管可以輪流做客,可是它長得並不肥壯,用吃肥了走瘦了這句話形容太貼切不過。家家戶戶餵養習慣不一,估計也把它的腸胃吃壞了。記憶中,後來的它只有四條高挑的大腿撐著一副碩大的骨架,豎立的牛毛彷彿在訴說,我吃得很差,我過得並不好。後來,幾家人一合計,覺得它不再適合耕地了,乾脆找個經紀人轉手賣掉了。

後來家裡終於有了自己的牛,那是爺爺看中的牛崽子,覺得它是一塊可塑之才,長大後肯定耕田是把好手。這個傢伙吃草特別賣力,鼻子彷彿不是一般的牛鼻子,哪裡有肥美的青草它一嗅便知。有一次放牛,我疏於照看,等我抬頭看它時早已不見蹤影。後來發動全家來尋找它,我和父母在山裡喊破了嗓子也無回應,一直沿著山路找去原來它帶領著山羊們正在享受鮮嫩的草料,那一刻我狠狠地抽了它幾鞭子,事後還是腦悔畢竟錯不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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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更是拿出了照顧自己孩子的盡頭,不捨得讓它受丁點委屈。母親國一段時間就會為它改善生活,泡好的黃豆做成豆腐,豆漿和豆渣全部都是它的營養佐料。豆漿加鹽,這傢伙喝的不亦樂乎,豆渣拌上麥麩和草糠,滿滿一大桶它吃的底朝天。

付出總是有彙報的,它的毛油亮光滑,耕地拉車有使不完的力氣。步入成年期後,它幾乎每年產一個牛犢子,我都記不清有多少個了,給家裡收入增添了不少,也讓父母有能力供我持續地讀完大學本科和碩士。

歲月的更迭,它在陪著我們慢慢老去,身子骨已不是當年。我經常聽到它間歇性地咳嗽,每逢此時母親就會把家裡早早準備好的香油一整瓶地灌倒它的喉嚨裡,地裡長了大半年的芝麻好不容易撿回來就這樣一下子付之東流,但我們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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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其實就是我們最親的家人,多少年來默默不語,只做貢獻不圖索取,吃的確是全家最差最廉價的口糧。那一年,它確實老了,我在電話裡幾次央求父母一定要讓它在我們家裡安度晚年,不要把它賣給牛販子。讓牛在家裡終老到死,這在農村還是鮮有的,後來它還是被牛販子買走了。

那是一個清晨,母親早早為它準備好吃的,讓它離開這個家前肚子吃的飽飽的。父親準備送它上路,它似乎有心靈感應,牽著它準備離開家門的時候,它的身子一直在往後退。父親和它對起了話,“牛兒,你走吧,去找個享福的地方”,父親的話說完它才願意邁開腳。

如今,家裡依然有牛,並且還是它生命的延續。我們還會一如既往地像家人一樣照料它們,讓它在天堂的靈魂得以告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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