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9 “我正年輕,但實際上我什麼都不想做。”


“我正年輕,但實際上我什麼都不想做。”

自從前年年底的“喪文化”和去年的“佛系青年”文體風靡網絡後,中國被指正在步入類似日本“低慾望社會”的後塵。

而在去年,根據日本官方發佈的一份報告顯示,目前在日本有超過50萬的青壯年選擇了“蟄居”這種生活方式,他們過著近似於隱居的生活,拒絕融入社會

隨著這個新代名詞——“蟄居族”群體的日漸壯大和浮現在人們視線,又有不少人開始擔憂,這是否將是中國一二線城市未來新青年群體特徵的徵兆?

今天,鷹叔想跟大家一起來聊聊這個有意思的話題。

“我正年輕,但實際上我什麼都不想做。”

日本:“失蹤的100萬人口”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過去年的年度暢銷小說《孤獨小說家》?(沒有的話,鷹叔在這樂意給大家推一記安利,確實是好書一本,值得細品!)

在日本作家石田衣良的筆下,我們不難感受著這樣真實的日本:它既現代又傳統,看似紛繁熱鬧,卻也相當寂寞。

餐館和酒吧總是人滿為患,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大部分顧客都在獨自用餐;不論任何時候,從山手線到中央本線,都能看到疲憊不堪的白領。

人們在看似享受狂歡的盡頭,只剩孤獨。就是這種奮力融入社會的孤獨感,無時無刻不充斥在作者的文字當中。

但在日本的現實中,還有著和這些置身於人潮、拼命活著的社會人不同,在無數個霓虹燈照不到的地方,有一群“失蹤人口”,他們從擁擠的社會生活中悄然撤出,終日閉門不出,以一種近乎詭異的方式“調節著日本的平衡”。

他們被稱為

Hikikomori,蟄居族

“我正年輕,但實際上我什麼都不想做。”

Shoku Uibori,蟄居7年 / 網易看客

43歲的 Shoku Uibori 就是“失蹤人口”的一員。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整整7年,除了偶爾,他會在深夜出門,前往便利店購買泡麵和啤酒。

他曾是一名商人,擁有過自己的公司。破產後,他整日把自己鎖在屋中讀書。10平米的房間就像一個當代孤獨實驗室,塵世的氣味被隔絕在外。在這裡,一切軟弱和不健全都因缺乏參照物而變得無可指摘。

“就像倉鼠愛它的籠子,沒有籠子,倉鼠會不知所措。”

“我正年輕,但實際上我什麼都不想做。”

Shoku Uibori的房間 / 網易看客

但Shoku Uibori 並不孤單。像他這樣的蟄居族,日本大概有100萬

據日本厚生勞動省的定義,“蟄居族”

有著共同的特徵:拒絕參與社會生活,特別是上學或工作;沒有任何親密的社會關係,“失蹤”時間超過6個月。

而最高記錄者,蟄居時間長達40年。

“我正年輕,但實際上我什麼都不想做。”

《蟄居族》雙月刊報道了蟄居現象,其中提到34%的人蟄居超過7年。

據日本內閣府公佈的數據,截至2017年,15到39歲之間的蟄居人數達到54.1萬人,其中80%是男性,且大多數人擁有碩士學歷。

而研究人員則認為,真實的數字遠遠不止於此。

由於這項調查把40歲以上的人排除在外,蟄居族們又有自我隱藏的特性,九州大學教授、神經精神病學家加藤孝宏推測,目前至少有100萬日本人處於“隱居”狀態,約佔總人口的1%。

“我正年輕,但實際上我什麼都不想做。”

蹲族:“在北上廣無所事事年輕人”

日本關於“蟄居族”的定義,不禁讓鷹叔想起前段時間,真實故事計劃裡對中國“蹲族”的定義:

這樣一群年輕人,高學歷、無業,既不熱血也不奮鬥。他們在一線城市裡租房混日子,回不去家也留不下來,終日無所事事。

“大學畢業之後,我瞞著家人在北京過上了隱居生活。”

“從五百強離職之後,我就一直住在女朋友家裡,打了半年遊戲。”

“沒辦法連續工作超過八個月,做一份工作我要蹲半年。和錢打交道太累了,但是回家和父母在一起更累。”

“大學就像個養豬場,交完飼料錢住滿四年,發一張檢驗合格證就把你往社會上趕,然後繼續飼養下一批。我是混的不好的那頭豬,還沒開竅。”

“我正年輕,但實際上我什麼都不想做。”

其中,網友@宅樞還分享了他住進女朋友家裡作家蹲一年的經歷:

“穿著短袖出門,發現已經是冬天了”

畢業後參加了一場招聘會,不是做銷售就是工資太低,不想去任何一家。

我開始有了全職寫作的念頭,想要韜光養晦一段時間,專心看書寫作。一畢業,我就住進了女朋友家裡,她已經結束實習,做著我不願意去做的工作,每個月賺不到六千塊。

最開始的時候想靜下心來閱讀寫作。一個月後變成了只閱讀不寫作,兩個月後變成不閱讀不寫作,到最後乾脆不想掩飾自己什麼都不想做的本質了。我發現,自己在家是比參加工作更需要自制力的一件事。女朋友搬到這個房子的時候,我甚至沒有幫她搬家。

每天早晨女朋友出去上班,晚上回來一起點外賣、打遊戲。偶爾帶她去吃一頓人均50的飯她就會特別開心。

我通常一個人睡覺看書或者看動漫。每天中午吃的東西都很固定:可樂、花生米、煎肉飯、糖蒜。我必須要吃這樣有刺激性的食物才能感受到味道。

“我正年輕,但實際上我什麼都不想做。”

作者圖 | 幾乎是每天的定食

有次放在門口的垃圾女朋友沒有及時丟,鄰居抱怨說:你男朋友不上班,也不扔垃圾的哦。自尊心還是過不去,我開始趁她不在的時候給一些公司投簡歷。

要求很明確:幹得少,賺得多。發出去的簡歷往往石沉大海,只有騙子願意理我,哪有正經hr會半夜兩點多在網站上問你:“在嗎?”很快,我又放棄了。

那年過年我沒回家,不知道和父母聊什麼。有時候女朋友想鼓勵我振作一點,我只會對她說:“我現在不需要人把我拉起來,我只想找個人陪我躺在泥潭裡。”

平安夜那天,我想下樓去接她吃飯。走出樓道的一刻,我看到外面正在下雪,而我還穿著夏天那件短袖。

“我正年輕,但實際上我什麼都不想做。”

有個北京土著,在家裡蹲了八年。唯二的變化是,長胖了很多斤,房子增值了很多萬。

每天的日常就是打打dota看看劇,唯一出門的機會就是去朝陽,找個打遊戲的朋友下下象棋再回家。

就算他已經不求上進到這步田地,父母也還是怕傷害到他,不求他有多出息,反正家裡什麼都有,只缺一個媳婦兒和下一代。

還有個正和女朋友同居的男孩紙,在家啃老蹲了兩年半,最大的愛好是看日劇、動漫,玩遊戲、擼貓。父母每月按時打錢,他還住在自己的房子裡,同時,賬戶裡面還有幾十萬。

“我正年輕,但實際上我什麼都不想做。”

作者圖 | 在家宅著看動漫

他說:“如果有足夠的錢,還有多少人會繼續做現在的工作?工作僅僅是無所事事的遮羞布而已。還不如在家做自己喜歡的事。反正不工作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不少網友表示看完有種被治癒的感覺,原來不僅只有我想躺在泥潭裡長眠。

“畢業一年零七個月,斷斷續續上了一年,中間休息了七個月,如今在家蹲了兩個月。美其名曰考公務員,偶爾認真看會書,但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在家玩手機,看電視、動漫。”

“看到這麼多人跟我一樣,我就放心了。”

“真正的自由社會就是可以讓人心安理得的做個廢物。”

“家裡蹲真的像抽大麻一樣,好舒服。”

“之前在家蹲了八個月,每天都有人問我你不會覺得無聊空虛嗎?完全不會啊!

實在太特麼爽了!

其實,就連備受廣大青年朋友喜愛的《吐槽大會》的策劃人李誕,也在他的新書《笑場》中寫道:

三年前寫的話:“你知道嗎?我年輕的時候想做許多事,我想戀愛、吸毒、周遊世界,就是人們年輕的時候都想做的那些事。

你知道最令人煩惱的部分是什麼嗎?就是我現在正是年輕的時候,可實際上我什麼都不想做。我只是覺得要對年輕有個交待才說了那些蠢話。我在等著年輕過去。

“我正年輕,但實際上我什麼都不想做。”

第一次讀《笑場》的時候,我覺得這段話相當符合部分年輕人所面臨的現狀,明明正值花樣年華的年紀,卻什麼都不想做,回不去年少的時代了,只好盼著自己在蹉跎中快點老去,好心安理得地享福

“我正年輕,但實際上我什麼都不想做。”

“逃避雖可恥,但有用”

“我正年輕,但實際上我什麼都不想做。”

“逃跑,只有逃跑的時候,我才是我自己。”

不管是日本的“蟄居族”,還是北上廣的“蹲族”,都並非個別社會所獨有的現象。

有研究者稱,所有發達社會都會面臨這樣的情況,經濟衰退嚴重、失業率高的地區更是如此,比如日本。

日本年輕人遭遇了其他發達國家年輕人不曾經歷過的、曠日持久的經濟停滯。

在安迪·弗隆看來,泡沫經濟的破滅切斷了“高分數-好大學-好工作”的“傳送帶”,日本年輕人失去了父輩所擁有的“終身制”工作,轉而迎來打短工、打零工的短期就業局面。

這跟中國現階段的社會有著一定程度上的雷同。

當然,

大多數蟄居族來自相對優渥的中產家庭,他們通常被寄予更高的期望。泡沫時代積累下來的物質基礎,不僅賦予了他們對自由和享樂的想象,同時也帶來了垮塌的可能——

對於他們而言,像父輩一樣努力學習、認真工作“簡直是對生命的浪費”。

“我正年輕,但實際上我什麼都不想做。”

有人說,蟄居族和蹲族之所以選擇逃避,都是因為

他們應付的受挫能力太弱了......

在蟄居族和蹲族的群體中,我們發現,他們有的是遭遇校園暴力後不願意去上學的孩子;有些則是成年人,因為失業或者求職失敗,回到家之後就再也沒有勇氣出去。

除此之外,父母離異、考試失利、感情創傷,都有可能讓他們產生“劣等感”,進而陷入一種“未戰先憂敗”的死循環之中......

“逃避”,便順理成章地成了撫慰這種情緒最簡單直接的方式,也是他們選擇消極應付受挫的方式。

蟄居族認為,“世界不會因為我們的一舉一動而變得更好,與其面對疲軟無望的未來,不如另闢蹊徑。”

畢竟,逃避雖可恥,但有用。

“我也知道這是不正常的,但我不想改變。這裡(房間)感覺很安全。”

“我正年輕,但實際上我什麼都不想做。”

村上龍在談到《無限近似於透明的藍》時說:“很多人想活得我行我素,選擇非正統的工作,或者不按社會規則行事。

但絕大多數的情況下,“過自己喜歡的生活”只會讓生活變得更艱難,特別是在沒有收入來源的情況下。因此,很多年紀較大又沒有父母依靠的蟄居族會在“隱退”之前,上班一段時間來積累生存資本。

而在日本或者中國社會里,一份穩定的工作和收入仍然是某種鐵律般的生存法則,即使它令人倍感壓力。

“我正年輕,但實際上我什麼都不想做。”

有網友留言說道:“我媽有個讀大學的妹妹,整個家族就她一個人讀出去了。在我媽在稻田裡喂水蛭的時候,她就在深圳的辦公室敲電腦。

我媽也希望我能敲電腦,所以從小對我要求特別嚴格,小測沒上八十分我就不敢回家,因為她會用火鉗打我。

她總說:現在吃苦,以後就輕鬆了。可我現在和媽媽有什麼區別?一樣是用身體換錢,我受傷的還是腦子。

“我正年輕,但實際上我什麼都不想做。”

“我們從來都是無路可退”

90後,曾經在網絡上一度是腦殘和叛逆的代名詞,甚至被戴上“垮掉的一代”的帽子,如今很多人已經為人父、為人母。

說實在,90後所處的年輕挺尷尬的,戒掉了碳酸飲料,端保溫杯又太早;沒有了初入職場的激情和懵懂,但也不算事業有成,迷茫卻不敢輕易離開,努力又仍看不到收成。

結婚、生子、買房買車,每個人都像走程序一般,在催促當中把所有該辦的事情抓緊時間辦了,用生命去工作,拼命熬夜加班。

有時候,也想對自己的領導大吼幾句,拍桌子走人,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離開了,不知道會不會又跳入一個更差的坑;離開了,不知道家裡人會不會支持;離開了,生活會不會就亂套了...

有人說,別在大城市混了,太累了,起碼少活十年。

事實上,很多人是回不去了,源於骨子裡的那種傲嬌。寒窗苦讀多少年,終於走出了農村,來到了城裡,自然就沒有再回去的理由。

寧願吃苦,不願吃土。


“我正年輕,但實際上我什麼都不想做。”

而當我們肩上的責任越來越重了,擔子會逼著我們去做不喜歡的事情,忍受不喜歡的人。

以前,我們總以為現在的生活是我們自己選擇的,是我們的野心和慾望使然的,直到雞湯褪盡,在某個輾轉反側的深夜裡方驚覺:

原來是生活和工作選擇了我們,我們從來都是無路可退。

“而被需要的感覺,是我們努力的動力。”

參考文獻:

[1]It felt safe here,Witness,Maika Elan

[2]A psychological ailment called 'hikikomori' is imprisoning 500,000 Japanese people in their homes — and it's more of a threat than ever,Alexandra Ma

[3]Pictures Reveal the Isolated Lives of Japan’s Social Recluses,Laurence Butet-Roch

[4]Japan’s extreme recluses are coming together to create a newspaper for social outcasts,Isabella Steger

[5]《隱蔽青年:症候群及其援助路徑的探索》,楊鋥

[6]《蹲族:在北上廣無所事事的年輕人》,真實故事計劃

[7]《“消失”的100萬日本人:逃避雖可恥但有用》,網易看客

[8]《日本青少年蟄居問題分析》,師豔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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