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1 白话聊斋志异故事:巧娘

巧娘

精彩摘要:听见松涛呼呼响,夜里的小虫吱吱叫,心里忽上忽下,很是不安,后悔的念头像火烧火燎似的。忽然,听到下边有人说话的声音,低头往下一看,只见一个院落,一个女人坐在石头上,两个小丫鬟打着灯笼站在两边侍候着。女人向左边的丫鬟说:“今夜月明星稀,把华姑给的茶叶沏一杯,观赏这美好的夜色。”

白话聊斋志异故事:巧娘

广东有个官绅姓傅,六十多岁才生一个儿子,取名叫廉。傅廉很聪明,可是生殖器官不健全,是个天生的阉人。

傅廉十七岁时,小便才像个蚕似的。远近都传遍了,没人把闺女嫁给他。自己思量,这一辈子要绝后了,心中日夜难过,可是也没有法子。

傅廉跟老师念书,老师偶然出去了。这时门外有耍猴的,傅廉去看耍猴,功课没作完。一想老师要回来了,怕挨打,就跑了。

在离家好几里的地方,一个穿白衣服的姑娘,带领个小丫鬟,在前边走。姑娘一回头,傅廉看见她特别漂亮,没有人能比得上。姑娘小脚走路缓慢,傅廉三脚两步就赶过去了。姑娘回头对小丫鬟说:“问问先生,是不是要往海南岛去?”

小丫鬟果然去问了。傅廉问她打听这个干什么。姑娘说:“如果去海南岛,有一封信,麻烦顺便捎到我家。我老妈妈在家,可以招待你。”

傅廉逃出塾馆,本来没有什么地方去,一想过海也可以,于是就答应了。姑娘拿出一封信递给小丫鬟,小丫鬟转交给了傅廉。问她的姓名及家的住址,说:“姓华,住在秦女村,在琼州城北三四里地。”

傅廉搭船就去了。到了琼州城北,天已经晚了。打听秦女村,没有人知道。朝北走了四五里,星星月亮都出来了。满眼荒草,野地里没有客店,他感到进退维谷。看见道旁有一座坟,想依着坟头睡一宿,又害怕野兽,于是爬到树上像猴子似的蹲在树杈上。听见松涛呼呼响,夜里的小虫吱吱叫,心里忽上忽下,很是不安,后悔的念头像火烧火燎似的。忽然,听到下边有人说话的声音,低头往下一看,只见一个院落,一个女人坐在石头上,两个小丫鬟打着灯笼站在两边侍候着。女人向左边的丫鬟说:“今夜月明星稀,把华姑给的茶叶沏一杯,观赏这美好的夜色。”

傅廉认为这是鬼怪,吓得头发根直发麻,毫毛都竖起来了,大气也不敢出。忽然,丫鬟抬头看了一眼说:“树上有人!”

女人吓得站起身来,说:“什么地方大胆的男人,敢暗中偷看人?”

傅廉吓了一大跳,无处可逃,只得爬下树来,跪在地上请求饶恕。女人近前一看,转怒为喜,拉他与自己坐在一块儿。傅廉偷偷看了女人一眼,年纪有十七八岁,长得特别漂亮。听她说话,也是当地的口音。女人问:“先生往哪里去呀?”

傅廉答道:“替人送封信。”

女人说:“野外多强盗,睡在外面可令人担心。如果不嫌弃我家寒碜,请到我家休息。”

说罢请傅廉进屋了,室内就一张小床,女人吩咐两个丫鬟,在小床上铺好被褥。傅廉觉得自己身上挺脏的,要在床下睡。女人笑着说:“遇着你这个好客人,我这个女人怎敢像三国时陈元龙那样,自己睡在床上,而让客人躺在床下边呢!”

傅廉不得已,就同女人睡在一张床上了。可是心惊胆战地不敢动弹一下。不一会儿,女人暗中把小手伸了过来,轻轻捻他的大腿。傅廉假装睡着了,像没感觉到似的。又过一会儿,女人掀开被钻进来,推他,他一直不动。女人于是伸手摸他的下身,手停了,过一小会儿,女人悄悄地出了被窝。

不大工夫,听见了哭声。傅廉又急又愧,无地自容了。只恨老天爷使自己成了有生理缺欠的人。女人叫小丫鬟,丫鬟看见女人脸上有泪痕,吃惊地问她为什么难受。女人摇着头:“我只叹我的命苦哇!”

丫鬟站在床前,注意察颜观色。女人说:“可以把先生叫醒,让他走吧。”

傅廉听到这话后,更加惭愧了。同时担心深更半夜,一片野地没有去处。正在犯合计,忽然有一个老太太推门进来了。丫鬟说:“华姑来了。”

傅廉偷看一眼,这进来的女人有五十多岁,风韵犹存。这老太太见姑娘没睡,就盘问她,姑娘没回答。老太太又看看床上睡的人,就问:“同床的是谁呀?”

丫鬟代替姑娘说道:“夜里一个小伙子,到这借宿。”

老太太笑着说:“不知道巧娘结亲了。”

看见巧娘泪水未干,惊愕地说:“入洞房的时候,哭哭啼啼可不像那么回事儿,大概是新郎太粗暴了吧?”

姑娘没说话,越发悲哀了。老太太想撩起衣服看看傅廉。一抖搂衣服,有封信落到了床上。老太太拿信一看,吃惊地说:“这是我女儿的笔迹呀!”

拆开信一读,不住地惊叹。姑娘问她,老太太说:“是三姐儿来的家信,说是吴家女婿已经死了,孤苦零丁,没依没靠,这可怎办啊?”

姑娘说:“他只说替人捎信,所幸没让他走了。”

老太太叫起傅廉,追问信从什么地方得来的。傅廉把经过说了一遍。老太太说:“麻烦你这么远捎信来,应该怎么报答你啊?”

又仔细端详傅廉,笑着问:“怎么得罪巧娘啦?”

傅廉说:“不知道怎么得罪的。”

老太太又询问姑娘。姑娘叹口气,说:“自己伤心活着的时候嫁给个像太监一样的人,死后又找了个这样的人所以才哭啊。”

老太太瞅着傅廉说:“机灵鬼,原来以为是个男的,实际上又是个女的呀?你是我的客人,不能总打扰人家。”

于是领着傅廉到东厢房去了。伸手到裤裆里摸摸,验证一番,笑着说:“不怪巧娘掉泪。幸亏有点根子,还可以想点法子。”

拿着灯,翻遍了箱箱笼笼,找到一个黑药丸,递给傅廉,叫他吞下去,又嘱咐他不要动弹,就走了。

傅廉独自躺在那里寻思,不知这药治什么病。刚要天亮时,一觉醒来,就觉得肚脐下边有一股热气,一直冲向隐私处。蠕蠕地像个东西吊在腿中间,自己一摸,小便已同成年男人一样了。心里又惊又喜,好像当上了王爷,得到了九种最高的待遇一样。

窗纸张发白了,老太太进来了,送一些烧饼到屋里。嘱咐他老老实实坐着,出去后又把门反关上了。老太太出去同巧娘说:“小伙子捎信劳累,留下他,我去叫三姑娘来,让他俩拜为干姐妹。先把门锁上了,免得人打扰。”

说完就出门走了。傅廉在屋里转悠,实在无聊,时时凑到门缝前,像小鸟从笼里往外看似的,一眼看见巧娘,就想召唤,自己献献殷勤。可是又惭愧地打消了主意。

挨到晚上,老太太带着女儿来了。开了门说:“闷坏小伙子了!三姑娘应该过来道道谢。”

道上遇到的那个女人,磨磨蹭蹭地进了屋,向傅廉行礼。老太太叫他俩以兄妹相称。巧娘笑着说:“称姐妹也可以呀。”

一齐来到堂屋,围坐吃酒。喝酒当中,巧娘逗弄傅廉,问道:“太监也对漂亮的姑娘感兴趣吗?”

傅廉说:“瘸子不会忘了鞋,瞎子不会忘了眼。”

大家一听都笑了。巧娘因为三姑娘累了,硬叫她去休息。老太太回头瞅了三姑娘一眼,让她同傅廉一块去。三姑娘羞红了脸,不动弹。老太太说:“这个男人其实是个女人,怕啥呀?”

边说边催促二人一起走。暗中嘱咐傅廉道:“背地里你是我的姑爷,人面前你是我的儿子,这就行了。”

傅廉很高兴。拉着三姑娘上了床。新磨的刀,初试锋芒,其快劲可想而知了。事后在枕头上问三姑娘道:“巧娘是什么人啊?”

三姑娘说:“她是鬼呀,才貌双全,没个对手,可是命运不济。嫁给毛家小伙子,可是天生是个阉人,十八岁还不能行人道。于是郁郁不乐,含恨而死。”

傅廉吃了一惊,怀疑三姑娘也是鬼。

三姑娘说:“如实告诉你吧,我不是鬼,是狐狸啊。巧娘一个人,没人伴儿,我娘俩没有家,借她的房子住。”

傅廉更惊愕了。三姑娘说:“不要害怕,虽然是鬼狐,但是不祸害人。”

从此,每天在一起吃喝说笑。虽然知道巧娘不是人,可是打心里爱她漂亮,自恨没有机会同她在一起。傅廉有内秀,善于说笑话,很得巧娘的欢心。

一天,华家母女要外出,又把傅廉关在了屋中。傅廉感到烦闷,绕着屋子,隔着门窗召唤巧娘。巧娘叫丫鬟换了好几把钥匙,才把门打开。傅廉凑到巧娘耳边说要单独同她待一会儿。巧娘把丫鬟打发开了。傅廉搂着巧娘到床上,紧紧地依偎着她。巧娘开玩笑地摸了他小肚子下边一把,说:“可惜了小亲亲,这个地方缺那个呀。”

巧娘话还没说完,感到手碰上了足有一把粗的东西。巧娘吃惊地说:“为什么从前小不点儿,现在突然间又粗又大了?”

傅廉笑着说:“从前怕见生人,所以缩着。今天因为受不了嘲笑,就像青蛙生气那样,鼓胀了起来。”

于是两人发生了关系。不一会儿,巧娘生气地说:“现在才知道锁门是有原因的。从前她们娘俩流浪无住处,借房子给她们住。三姑娘跟我学刺绣,我半点也不保密,她竟嫉妒到这程度!”

傅廉劝慰巧娘,并把经过情况告诉了她。巧娘始终不满意三姑娘母女。傅廉说:“别声张,华姑嘱咐我挺厉害的。”

话没说完,华姑闯进来了。二人急忙起身。华姑瞪着眼睛问:“谁开的门?”

巧娘陪笑迎上去说是她开的门。华姑更生气了,絮絮叨叨数落个没完。巧娘故意逗她说:“老大妈也太遭人笑,这个男人实际上是女人,能干啥呀?”

三姑娘见妈妈同巧娘拌嘴,心里不过意,上前劝两人。两人这才压下怒火换成笑脸。巧娘虽说些气话,但是对三姑娘屈心下意。华姑黑天白日防备,巧娘与傅廉不能到一起,只能眉目传情而已。

一天,华姑对傅廉说:“我闺女姐妹俩都侍候你了。想住在这也不是个法儿,你应该回去告诉父母,早点订下这门亲事。”

于是立即打点行装,催傅廉启程。两个姑娘相对无言,满脸愁容。而巧娘更为难过,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没完没了。华姑不让她俩送,拉着傅廉就出去了。到门外,则院子全没了,只见荒坟。华姑送到船上,说:“你走后,我带女孩到你们县租房住下,如果你不忘记前一段的好处,在老李家废弃的花园里,等你来娶亲。”

傅廉于是回家了。当时,傅廉的爸爸到处找儿子也找不着,正在十分焦虑的当儿,看见儿子回家来了,真是喜出望外。傅廉把经过说了一遍,又把华姑的约会讲了。父亲说:“妖言怎么值得听信?你能活着回来,就是因为你有生理缺欠的缘故,否则,早死了!”

傅廉说:“她们虽然不是人类,感情却同人一样,况且又聪明又漂亮,娶她们也不会惹亲戚朋友们笑话。”

父亲不再说什么,只是笑他。

傅廉回家后忍耐不住了,不安本分,经常同丫鬟私通,逐渐大白天就乱搞,意思是让父母吓一跳。

一天,傅廉正在同丫鬟胡搞,让一个小丫鬟暗中看见了。小丫鬟跑着去报告老夫人。傅廉的妈妈不信,亲自到跟前去看,这才吓一跳。把那个丫鬟叫来盘问,事情全知道了。老太太高兴透了,逢人便讲,以此表明儿子生理无缺欠,还要找个大户人家提亲。

傅廉私下告诉妈妈:“不是华家的姑娘,不娶。”

妈妈说:“世上不缺美女,何必找个鬼呢?”

傅廉说:“儿子若没有华姑,不可能知晓人道,背弃她是不吉利的呀。”

傅廉的父亲听从了儿子,派一个男仆和一个女仆去看个究竟。出了东城,走了四五里地,找到了李家花园。只见断墙后的竹林里,升起缕缕炊烟。女仆下车,一直走到门前,只见那母女两人擦桌子,洗碗碟,好像在等待客人。女仆行礼,传达了主人的意思,见到三姑娘,惊奇地说:“这就是我们家的少奶奶吗?我见了都爱,难怪少爷魂思梦想的!”

又问三姑娘的姐姐。华姑说:“那是我干闺女,三天前,忽然死了。”

于是,摆下酒席让两个仆人吃。女仆回去后,极力称赞三姑娘容貌,傅廉的父母都很高兴。后来,又说巧娘已经死了,傅廉难过得要流泪。到娶亲那天,见着华姑,又问巧娘。华姑答道:“已投生到北方去了。”

傅廉哀叹了半天。娶回三姑娘,总也忘不了巧娘。凡是有人从琼州来,必找来问问巧娘的消息。有人说夜里听见秦女墓有鬼哭。傅廉很奇怪,进去告诉了三姑娘。三姑娘沉吟半天,流着眼泪说:“我对不起姐姐呀!”

傅廉盘问,她答道:“我们娘俩来的时候,其实没告诉巧娘。现在痛哭的,大概是姐姐吧?早就想告诉你,担心暴露妈妈的过错。”

傅廉听后,转悲为喜,立刻吩咐套车,昼夜兼程,赶到巧娘坟前。敲击着坟前的树木,大声叫道:“巧娘,巧娘!我在这儿呢。”

不一会儿,看见巧娘背个小孩,从坟里走出来,抬头痛哭,无限悲哀。傅廉也流泪了。傅廉凑到身边问这是谁的孩子。巧娘说:“这是你留下的孽根啊,生下才三个月。”

傅廉叹息着说:“误听了华姑的话,使得你母子俩含屈地下,罪责难逃啊!”

于是,同巧娘母子坐车走了,渡海回到广东。抱着孩子告诉母亲,母亲看小孩,体格长得结实,不像鬼生的,很高兴。巧娘和三姑娘两人处得很好,对老人很孝顺。后来,傅廉的父亲病了,请医生来,巧娘说:“病不能治了,魂已离体了。”

催着准备丧事用的东西。刚置办完,老头就死了。巧娘的儿子长大后,特别像父亲,分外聪明。十四岁就中了秀才。

高邮地方的翁紫霞在广东客居时,听到了这件事。地名没记住,也不知道后来的情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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