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哥，求求你，想想辦法，把我家的冬棗也收上吧！”。小孫說這話的時候，我正在組織人裝車。
小孫說完這話，一直眼巴巴的看著我。那眼神裡分明流露出一種討好、乞求之意，完全沒了往日的那種志高氣揚的神氣之情，人也顯得委瑣了許多。
還沒有等我說話，正在車上裝箱的鄭兵說：“小孫，你家的棗園得是又擴大了？”
“沒有呀！”小孫回答得很乾脆，顯然還沒有聽出鄭兵話裡的意思。
“那你還用得著找楊哥呀，你姑不是在市上當局長嘛，就你那幾畝園裡的冬棗，還不夠各個縣局來拉呢！”鄭兵說完這話，然後向人群做了個鬼臉，便繼續幹他的活。
鄭兵的話，一下子捅到小孫的疼處。
小孫憋得滿臉通紅，吭吭哧哧了半天，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眾人看著小孫狼狽不堪的樣子，都捂著嘴偷偷的笑。
為了掩飾小孫的狼狽相，我便朝眾人揮了揮手，說：“大家手下放麻利些，趕快裝，這車貨要趕在中秋節前送到廣州呢！到時好買個大價錢。要是遲了，造成的損失我可不負責任。”眾人一聽我的話，立馬停止了說笑，加快了速度，專心致志的幹活。
人們都低著頭，專心幹活，沒有一個人說話。小孫站在一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反正沒有人搭理，顯得極為尷尬。
我有意沒搭理他，繼續忙我手頭的事。
對於小孫，我心裡確實有些看法。記得早些年，他姑在市上一個局裡當局長，每到中秋節前，他家裡的冬棗一收，全裝箱堆在家裡，各個縣局都開著車來他家裡拉。小孫家的棗園小，冬棗的產量根本不夠供各個縣局，他便從村裡收一些人交過商品果後的剩果，然後和商品果攪在一起裝箱，再按商品果的價格買給各個縣局。
記得有一次，有一個縣局來拉冬棗的時候，小孫還沒有給備好貨，便把我叫過去幫忙。我到了小孫家的院子裡，正碰見小孫叫人把商品果和剩果倒在一起攪和，然後裝箱。見狀，我大驚，便對小孫說：“小孫，你怎麼能這樣幹呢？”
“楊哥，你只管幹你的活，別的什麼都不要問。”小孫不耐煩的對我說。
我還是忍耐不住，說：“小孫，人家縣局給你的價格比市場上的都高，你這樣做，良心上過得去嗎？再說，人家是看在你姑的面子上才來拉你的冬棗，你裝這樣的貨，讓人家怎麼看你姑呢？”
“管他呢，有權不用，過期做廢。別看他們對我很客氣，還不是看我姑的面子，要不，他們肯來拉我家的冬棗的。”小孫停了停，輕輕地哼了一聲，“我在他們的眼中算個屁呀！還不都是那些王八蛋，為了討好我姑。我就是給他們裝一堆狗屎，他們也得要，何況我還沒有給他們裝一堆狗屎。不信你看，等我姑退了，我就是給他裝上最好的上等冬棗，也不會有人因為我的果質好，來拉的。你就甭操那閒心了。”說著說著，小孫似乎有些生，便對著那些裝箱的人說， “你們手下能不能快些，磨磨嘰嘰，磨磨嘰嘰的，幾時才能裝完呀！”
小孫的話，使我感到吃驚，彷彿不認識似的，楞在那兒，半天回不過神來。小孫見我站在那兒，一直沒有幹活，顯然有些生氣，氣呼呼的說道，“楊哥，叫你來是幹活的，不是叫你來看熱鬧的。發什麼瓷呢？不想幹了走人。”
小孫的話音剛落，我扭頭便走。小孫不滿地在背後唧咕到，真是怪人一個。
“楊哥，幫幫忙吧！我家的冬棗也收上吧！”小孫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我身邊，一下子把我的思緒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我轉過身，只見小孫的臉上堆滿了笑意，像盛開的花朵似的，眼巴巴的等著我發話。
“好吧！那把你家的也拉過來。”我看著小孫那幅失魂落魄的樣子，有些於心不忍，還是答應了他的要求。“不過，我可要把醜話說在前面，你必須要保證果品的質量，可不能像過去那樣給各縣裝箱那樣，否則，不要怪我不收你的貨。”最後，我叮嚀到。
“你放心吧！楊哥，我可不敢砸你的牌子，我家的冬棗以後還得靠你幫著銷呢？”小孫一邊說著，一邊樂得屁顛屁顛的向家跑去。
人群中，不知誰罵了一句，你小子也有今天呀！你姑一退，再也張不起來了，到頭來，還不得像我們一樣，做個本本份份，老老實實的果農。
我心裡不禁一愣，怪不得今年沒見各縣局的車來拉冬棗，原來他姑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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