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1 《雙子殺手》裡比高清畫面還複雜與深刻的意蘊竟然多達三點

《雙子殺手》裡比高清畫面還複雜與深刻的意蘊竟然多達三點

李安的新片《雙子殺手》打出的號令招牌是電影在技術上的追求,但如果僅僅到李安的電影裡去瀏覽一下他對電影新技術的孜孜以求,那麼,還不如去看超大銀幕上的完全靠炫技的紀錄片。

《雙子殺手》的故事情節談不上有什麼新鮮感,但是它卻緊扣著美國社會的現實,觸動的是美國的社會脈搏,從這個意義上講,《雙子殺手》帶有更為深刻的對美國社會潛隱心態的觸摸與感知。

《雙子殺手》裡比高清畫面還複雜與深刻的意蘊竟然多達三點

而這種能力,在李安的過往的影片中,是他的獨擅勝場的一面。他的早期出道的電影,如《推手》《喜宴》《飲食男女》都在看似不動聲色的對社會現實的擷取與描述中,透視著帶有強烈的東方色彩的民族心理秘境,以小搏大,看似平淡,卻捕捉有力,這構成了李安電影的一種特質所在。他受到奧斯卡青睞的《臥虎藏龍》中,也通過烙印著東方元素的場景與劇情的展示,來隱喻著東方的文化想象,至少在表層元素上來看,電影滿足了西方人對東方的想象,而同時這個電影在中國觀眾那裡卻受到冷遇,恰恰是因為影片的華麗的喻象,遠超過了電影想表達的內容,尤其是因為這種表達與中國人的民族心理離題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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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怎麼說,李安的習慣性電影敘述手法,是他在鋪陳他的影像的時候,總是會將他的真正的意圖,暗度陳倉但同時又無庸置疑鋒芒畢露地指向更為深刻的潛隱的內涵。

由此我們看《雙子殺手》,大可以突破他在前景中大力炫技而奉獻出的精緻與清晰的畫面,而深入到他的電影的內層去探訪一下,他究竟在《雙子殺手》裡像他之前的電影那樣,針砭與揭示著什麼樣的意蘊與內涵。

一、 社會背景上:走的是“政府異化”的情節設置模式。

《雙子殺手》的主體背景,實際上是一個“追殺”與“反追殺”的主題。

那麼,是誰追殺著主人公亨利?

在亨利的意識中,他認為是“政府”在追殺他。

當他在逃亡的過程中,與同樣是無意且無辜地捲入到“被追殺”旋渦中的丹妮爾同命相憐,休慼與共。他當時對丹妮爾也這樣作出判斷:“你的政府要捕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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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個角度上來看,似乎電影深刻地揭示了在社會體制中遭遇到的政府追殺的個體的悲慘與無辜的命運。

但不要緊張。這不過是電影的障眼法而已。

好萊塢電影向來就有“只反貪官不反皇帝”的傳統。儘管電影裡出現了一個窮兇極惡的打著政府旗幟與招牌的追殺團體,但真相揭開,這個團體並不是政府機構,而是別有用心的非法之徒或鑽了政策空子,或冒名頂替,或借刀殺人,本身的體制是不具備這樣的黑暗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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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的是,《雙子殺手》主演威爾·史密斯1998年參演的《國家公敵》也與《雙子殺手》有著相似的背景設定。在這部電影裡,史密斯扮演的一個律師無意中得到了一個芯片,而被殺手集團認作是敵人,展開了對他的追殺。電影看起來劍拔弩張,但真正的揭示出的兇手,不過是一個“壞議員”而已,這個壞議員是假國家機制之名,進行著出於個人私慾的瘋狂殺戮。

在《雙子殺手》裡,史密斯扮演的亨利安身立命於國防部情報局,恪盡職守,技術高超,頗得上司重用,日子過的還算舒坦,自己也覺得志得意滿,很有一點功成名就之感,但是因為他得知了他所暗殺的目標,並非如上司所說的那樣,是什麼恐怖分子,而不過是一個想脫離隱秘機構的科學家的時候,他頓時便成為了一個多餘人,因為多知道了三五斗信息,而被列入黑手剪除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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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影片裡,欲置亨利於死地的黑手,與國防部的高層有著不絕如縷的關係,但影片也把他們的關係剝離得很分明,不是國防部本身有問題,而是有壞人鑽進了國家政府部門。

這就是影片裡的大反角的魏瑞斯的定位。此人在亨利服役期間,曾是亨利的上司,後來退役後,開辦了一傢俬營的軍事組織,也就是名為“雙子”的私營公司,主要任務就是用合法手段幹掉目標,從中牟取暴利。

實際上,可以看出,魏瑞斯的所作所為,正與政府的行為高度吻合,比如,魏瑞斯殺死恐怖分子,正是美國反恐的一種折射,而同樣魏瑞斯不過是借反恐為藉口,除掉一個與他的軍事組織機構不合拍的人,但是電影把這一切的所作所為,都歸之於魏瑞斯的一意孤行動機,從而有效地吻合上了好萊塢電影“只反貪官不反皇帝”的套路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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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魏瑞斯的剪除對手的行為,被框定在一個“壞人”的行為動機之中,當亨利除暴安良、一槍結果他的性命之後,電影也就完成了它的敘事的完整,劃上了圓滿的句號。

敵人祛除,正方大獲全勝。影片最後一個段落中,亨利與磨難中邂逅的姑娘勝利地走在校園裡,施予觀眾的是一種大團圓的皆大歡喜,這種結構,正是此類模式的標配性範本。那就是政府不會在這樣的影片裡受到指責,而是從政府的母體上“異化”出來的一個邪惡分子,才是真正罪惡的始作俑者、興風作浪者、推波助瀾者。

但是,值得注意的是,電影雖然把所有的惡行轉移到“異化”者身上,然而,有意思的是“異化”者卻以鏡像的方式,映射了體制的癥結。在影片裡,我們看到,亨利與他的戰友亞裔人曾經參加過海軍陸戰隊,征戰在巴拿馬、科威特、索馬里等美國軍事力量延伸的前沿,而另一個偶遇的女探員丹妮爾,也曾經參加過海軍第五艦隊,在巴林服役四年。電影表現她與亨利的交談中抱怨海上生活的艱辛,亨利不失時機地諷刺她:“比摩加迪沙的地堡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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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美國軍事力量出入的場所,都打著反恐之名,與亨利剪除恐怖分子的一場欺騙性任務形成了有趣的對比,也由此揭示了電影裡觸摸的是美國當今的最敏感的國際關係問題。電影僅僅把指責的鋒芒對向了“異化者”,但由此折射出的對社會的揭露仍然不失其尖銳的意義。

李安以一個華人身份,來顯影電影裡表現的社會主體的癥結性主導問題,不能不說導演支付了一定的勇氣。

二、 人物刻畫上:走的是“自我分裂”的心理設置模式。

西方電影喜歡在人的內心分裂上凸顯人性的複雜。這種對人性刻畫的源頭,與弗洛伊德理論的大行其道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這種分裂大致體現在三個方面:

一是自我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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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指環王》中的咕嚕可以視著這種性格的一種典型。他的人格分成兩部分,相互角逐,相互砥礪,反映出人的內心總是分裂成對立的兩部分。在《五十度灰》的小說原著中,就活靈活現地描寫了女主角的內心裡潛藏著多個不同的自我,它們以人格化的女性形象出現,在內心裡不斷地交戰、搏擊與角鬥,最終達到平衡,外化成主人公的對外性格。

二是自我對立。

如何讓兩個不同的自我處於同一時空中?西方電影發明了“時空穿梭”與“時空隧道”,讓不同時空、時間中的“我”匯聚在一起,進行思想的碰撞。這樣的電影類型太多了,甚至韓寒在《乘風破浪》裡羅列了多種這種“自我”面對“自我”的“雙手互搏”的神奇境界,並且韓寒這部電影本身就是這樣的一種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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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是自我異化。

《雙子殺手》就是這樣的一部電影。

影片裡亨利最殘酷的面對,就是追殺他的殺手,是他的複製品。——當然,這種殘酷,要遜色於通過“時空隧道”跑過來的另一個“自我”的狙殺。但是,影片裡的殺手與“自我”又有什麼不同?

殺手的基因與他完全一樣,這樣,亨利就可以完全掌握殺手的內心活動、價值期許、情趣愛好,憑著這一點,他可以對殺手的行蹤瞭如指掌,他與殺手的廝殺,正如同他與自己搏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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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子殺手》正是從人性的最殘酷的劫殺的角度,來凸顯了一個人面對著自己的鏡像存在的時候的內心糾結。

這種設定是西方電影裡非常喜歡的模式,但也因此導致了《雙子殺手》過度雷同類型化模式的套路化傾向。影片劇本誕生於二十多年前,當年的克隆人還處於理論探索階段,電影的設定還算超前的,但李安接手將其拍成影片時,影片裡的科幻創意“已覺不新鮮”,這是否是李安孜孜以求地不斷進行影片的視覺創新的原因呢?李安似乎用一種“牆內損失牆外補”的心態,來使得《雙子殺手》裡的“創意窪地”通過他的技術性提升得到有效彌補,我們從電影裡一方面看到了李安對電影技術進步的執著,但同時,也可以感受到李安在接受一個爛熟於胸題材之後的一種救危救難的無奈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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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價值體系上:走的是“良知選擇”的倫理設置模式。

如前所述,《雙子殺手》裡,從大背景上看,設置了一個國家意志的“異化者”所帶來的滅頂之災;從個人的直接面對而言,設置了一個“自我”的“異化者”(克隆人),因此,亨利所面對的艱難困苦是超乎尋常的。電影該如何體現他用血肉之軀,尋找自己的完整,同時也給電影留下一個終結的勝利的權威句號?

這就是電影裡張揚起的“倫理勝利法”。面對強大組織的追殺,亨利以暴制暴,剪除了黑手組織的剛性追殺,因為電影設定成的終結黑手是一個“異化者”,所以剷除了“異化者”,就萬事大吉,再也不會出現其它的勢力來繼續追殺了。電影在結尾處那一片融融樂樂的景象,正是電影裡這種“剪掉皮肉上的箭頭”就可皆大歡喜的模式的一種顯形與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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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要從精神上,也就是從軟件上,戰勝敵人,這就必須依靠“倫理勝利法”的原理了。在影片裡,我們看到,黑手組織魏瑞斯窮兇極惡地製造克隆人,就是要把他們培養成軍事組織的殺手武器。這類克隆出來的殺手,他最需要的就是克隆人“沒有良心”,也就是說這些殺手,不需要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只需要聽命於指令、完成殺戮計劃就行。

在影片裡,通過布達佩斯的一個特工的話,對魏瑞斯的生財之道有著深刻揭露。這位特工似乎與俄國人有關,因此,《雙子殺手》電影裡還隱隱透著“冷戰”思維,也是好萊塢電影裡萬變不離其宗的正邪設置。這個特工分析了亨利為什麼不同流合汙於黑手組織魏瑞斯:“你有良知,這讓你有了人性,卻不是理想的士兵”。

這一語正道出了魏瑞斯製造克隆人的原因,那就是尋找一個純粹的用著武器的沒有良知的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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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亨利勝出的地方,恰恰是他有人性與良知。在影片裡,他對自己的克隆人小克的“HOLD住”採用的手法,首先動用的自然是武力制約,讓小克知道他並不是最強的,第二步,就是他循循善誘,恢復小克身上的人性的良知,讓他從一個武器的不問對否,而恢復到世俗生活中的倫理世界中的普通人。電影裡有一段對話非常有意思,當小克對自己脫離掉殺手機構之後能做什麼表示懷疑並且發出詰問:“我能做什麼呢?做醫生?還是律師?”

亨利回答道:“當丈夫,父親,所有因為你做這種職業而沒法顧及的事”。他的倫理道德非常簡單,他沒有讓小克去做一個事業上的成功者,而是完成一個自然人最簡單的倫理義務。

事實上,他這樣的話是有效的,因為作為一個正常人這一最低廉的要求,恰恰有效扼止了黑手組織魏瑞斯理論體系中“非人化”的價值灌輸,因為很顯然,沒有名和利對一個生命的誘惑(就是小克理念中的對醫生、對律師這些職業的嚮往,這些都屬於名與利的一部分),那麼,這個生命,便會迴歸到最普遍的人生價值理念之中,從而接受一個正常生命自然生長與生髮出來的價值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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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克在最後接受了這一套倫理道德,迴歸了正常,在大學校園裡開啟了自己的新的人生。而小克從亨利那裡接受來的這一套價值理念,恰恰是坐在銀幕下的觀眾的心安理得擁有與接受的理念,這樣,電影的大團圓結局不僅僅是主人公擁有了一個安寧和平的現實境界,而且他的理念也烙印著絕大多數人欣賞著與享受的倫理觀念,這樣,電影的結尾的大團圓結局,便不僅僅是可見可觀的表層現象,更是深層的內在肌理上的,體現在倫理道德上的。

《雙子殺手》裡比高清畫面還複雜與深刻的意蘊竟然多達三點

電影便在結尾處,用它所有的影像與內涵上的對觀眾的迎合,完成了整個電影終結勝利的大幕關閉。

《雙子殺手》裡涉及到的三個意蘊,恰恰是好萊塢商業片裡都不可缺少的維度與元素。李安樂此不疲地加萌到好萊塢電影模式的複製與克隆中,有他的無奈,但也能夠感受到他的樂趣,這種樂趣,在《雙子殺手》裡就是他努力讓電影呈現出更多細膩而精彩的影像,來讓觀眾被好萊塢的通用型模式熨貼心靈之後再獲得視覺的快感,我覺得李安已經足夠的厚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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