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9 女河神嗜好赌博,结果输给凡人做老婆

临淄王友直擅长掷骰博彩,每掷一回,赌注百万,只胜不输,由此发家,号称当地巨富。中年以后,将博具弃置一边,遨游于江河湖海之间,喜欢以豪侠自居,忧人之忧,急人之急,人们因此将他比作东汉的杜季良。

甲子年夏日,王友直带着万贯钱财,将前往闽、越一带游玩。船驶至洞庭湖,遇上大风,不得行进,只好停泊在湖岸,一等就是好几天,心中闷闷不快。一天晚上,天气异常阴暗,他独自坐在灯前。将至半夜,正想就寝,忽然听见清亮的掷骰声,仿佛是从旁边翻上传过来的,他的心不免为之一动。刚想让手下人仔细听个明白,突然看见两个青衣侍女,少年美貌,径直走进船舱,开口说道:“家中老爷夜长无聊,敬请嘉宾一聚,共度沉寂之夜。”王友直问她家主人是谁,侍女答道:“相见时自会知道,此时不敢轻泄。”王对掷骰原来就非常爱好,便高兴地跟从而去。才走出船舱,外面一片昏暗迷蒙,什么也看不清,两个侍女倒也不索讨火烛,只是在黑暗中搀扶王友直往前走去。

王友直感到两脚踩着的既不是木板,也不是石块,犹如行走在脂膏上,滑软无比,却又苦于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而耳边只听得一片汹涌声,俨然置身于波涛之中。王友直心里十分惊讶。过了好一会,来到一个地方,灯火辉煌,原来早已经离船登岸,且见周围的房屋,如同王侯将相的住宅,门墙高大,栋宇巍峨。有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即是他刚才所听见的掷骰之声。

刚走近房门,侍女先进去通报。过了一会儿,即跑出来禀告:“主人前来迎客。”话音刚落,只见四个贵官,模样如同世上所画的神像,径直迎上前来,说:“萍水相逢,异乡无事可为,愿意与你共度今宵,还望不要见怪。”王友直心里其实早已清楚,眼前这些并非凡人,因为他天性豪放,丝毫不感到害怕。众人请他进屋,很有礼貌地让到中庭。王友直打量居室,华美富丽,难以形容。四人皆谦逊地让王友直坐在贵宾席位,王友直再三谦让,然后入坐。

饮完茶,王友直问他们担任什么官职,坐在最前的一位回答道:“讲出来怕你大吃一惊,我其实是鄱阳湖神。他们三位,也都是五湖的神主。因为朝见洞庭湖盟主,正好碰上他有事外出,便在这里停留等候,已经两天了。今晚月色昏暗,乌云阴沉,心情抑郁不快。听说你平时豪兴很浓,所以不嫌打扰,命下人请你屈尊来此。假如你不以人神阻隔难通为理由拒绝邀请,我们实在是不胜荣幸。”

王友直听后吃了一惊,赶紧起身逊谢道:“我一个草莽愚夫,凡人俗子,恐怕承担不起这样的宠遇。”说完又拜,三位湖神也各致诚意。鄱阳湖神即刻令侍从布置赌局,说:“佳会难逢,良宵易逝,不可以拖拖拉拉,耽搁我们痛痛快快大玩一场。”于是大家一起入坐,掷骰博彩。 王友直博采的运气极好,四位湖神手中的筹码都被他赢去。天色将近五更,王友直总共赢得了十几万金钱。太湖神心里极不服气,大声叫道:“把玉钩取来!”侍从拿进来一样东西,王友直侧眼一看。雷白晶莹,长约一尺,形状如同一颗倒垂的莲花。刚从匣中取出,莹光闪耀,将整个房间照得通亮。王知道这是一件十分珍贵的宝藏,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四位湖神笑着告诉他:“这件宝物价值连城,愿借它作为赌注,与你一决雌雄。”王友直也笑着回答道:“一言为定!”结果王友直大输一场,脸色与刚才顿然两样,十几万金钱重新归四位湖神所有。王友直于是大声叫道:“我船上有万贯钱财,我用它们为各位祝寿,我赌的就是这柄玉钩,来,再掷一局!”四位湖神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一口答应。等到掷下骰子,五颗子都是红色,另外一颗在盆里转个不停。王友直大喝一声,骰子停下,一看也是红色。王友直高兴极了,马上站起身,用手握住玉钩,说道:“承蒙相送厚礼,其它东西,我一概不取。”说完告辞。四位湖神皆大惊失色。此时晨曦渐露,不得已只好任他离去。王友直走出房门,两名侍女仍然前来相送,告诉他:“你所得到的,是稀世之宝。假如乘船经过浙江的水域,恐怕要被玉镜夫人夺去,请千万小心。”

王友直点头,牢记在心。返回船中,愧惚如同梦中醒来一般。次日,解缆起程,并无什么异常情况。船进入浙江省的地域,将要渡越苕溪,王友直想起侍女的叮嘱,把玉钩收藏得十分严实。到了夜间,玉钩忽然不知去向。他怒不可遏,询问船夫,他们都异口同声地回答:“前面途中有一座水仙祠,不知水仙名号。旅客中有携带宝物的,必定被她取走。”王友直一听,更加愤怒,等到行至祠前,王友直带着一肚皮火气走了进去。向四周望去,殿堂整齐干净,虽然显得低矮狭小,倒也十分华美。堂中立着一尊女仙塑像,头戴翡翠冠,身穿如云似霞的丽服,姿貌十分妖冶。读碑上的文字,只叙述她如何精爽灵验,没有谈到仙号姓名。

王友直心里嘀咕,以为侍女所说不过只是妄语欺人。接着又发现一块古碑,上面的文字早已磨灭,辨别不清,而“玉镜”二字还依稀可识,因而恍然大悟,这便是她从前的名号,今天则一概呼其为水仙了。于是王友直走到神像前,先长揖行礼,然后指责道:“你以一个女子受此方百姓祭祀,本当保护过往行人,禁止歹徒为非作恶,谨守本职。如今你却置不贪为宝的古训于脑后,随便将我的珍宝藏匿起来,此种做法,决非正道。所以特来与你商量,你果真喜欢这个宝物,就请允许我与你博一次采,如果胜了我,随便你将宝物取走,我也并非是小气之辈。

倘若置之不听,必当到上帝那里去告你的状,捣毁你的塑像,焚灭你的祠庙,作为对你贪图财利、抢占他人宝物之罪的惩罚。你也应当服从正义,快快决定何去何从,免得噬脐莫及!”说了这番话后,王友直便在祠内住下。随便怎么劝说也不肯离开,仆从无可奈何,只好听之任之。王友直在梦中觉得有人用脚踢他,说:“夫人十分恼怒,将要把你绳之以法,还睡着干吗!”王睁眼一看,原来是一个女奴,年纪刚刚十六岁光景,容貌十分漂亮,亭亭玉立在自己面前,一边说话,一边还发出笑声。

王友直慢慢起身,整了整衣服,说道:“我正想拜访夫人,追究真正的盗贼,岂是无事到这里来睡大觉的!”他反而请女奴指点如何才能见到夫人。女奴朝他笑笑,在前面领路。曲曲折折,穿越几重过道,来到一处,金碧辉映。有一间客厅,门布垂地,十几个女官,皆身穿紫衣,神色庄严地站在阶下。见王友直走来,随即通报道:“偷钩的人到了。”王听后非常气恼,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谁说你们的爷爷是盗贼!”

话还没有讲完,门帘之内即传出一串鸟鸣般的声音:“你真是太无赖了。这宝物藏存我的宫中,己经有好些年头,洛河之神,江汉之女,都熟知此事。几个月前,忽然遗失,难道是它不翼而飞?昨天宝物自己归来,我不追究你盗窃之罪,已是对你极大的宽容,怎么还胆敢口出狂言,对我百般污蔑!”王友直听后更加不服气,大声喧叫:“我用一船的钱财,与太湖神博采,才赢得这个宝物.你的话才真正是无赖透顶。”

帘内女子听后,一时语塞。停了一会,慢慢地说道:“据你祝神时讲的话,以善于博采自许。我也擅长此道,现在就与你较量一番,你着如何?”王高兴地说:“乐意奉陪,不过,用什么作赌注呢?”帘内笑道:“假如我输了,情愿归还玉钩,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呢?”王又忿忿不乐,说:“玉钩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你强横霸占,不肯归还,现在又用它来与我博采。我赢了,仅仅取回自己的东西,而你输了,却丝毫没有损失,这不是把我当作容易受骗的小孩子吗。”帘内女子沉思好一会,说道:“我的技艺一向精湛,随你开什么条件,就把它取为与宝物等值的赌注,这总行了吧?”王一听喜形于色,这才向她拜谢,表示同意。

帘内又问王友直想要什么。王自从见了夫人神像,心中早已想入非非,吞吞吐吐地说:“有一言相告,如有冒犯,请多多包涵。我见过的人很多,从来没有遇见像你这样美丽的。倘若有幸我胜了,能得到你的爱,我愿用金屋藏娇,别无祈求。”话音未落,两边女官娇音齐发,斥贵道:“你太放肆了!”王友直却言笑自若。帘内随即说:“这件事或许有前世缘份,各位不用替我担忧。”

于是对王说:“我答应你的愿望,但是博戏规则必须听从我安排,你不可争执。”王自负博技精湛,一口应允。夫人传令卷起门帘,请王友直入内。王以目视夫人,比之土木所塑的神像更加动人可爱,心里越发欢喜。夫人恭请他入座,随后取出玉钩,放在桌上,并且让侍人拿来二枚骰子,宣布博采规则:“一为月,四为星,投掷三次,每次相同,才算全胜。否则不但玉钩不能还你,还要加治你狎侮不敬之罪。”王友直面无难色,即请夫人先掷。夫人双手捧起骰子,手的颜色与玉盆互相交映,骰子摇荡,划然作响,众多婢女在旁大声助威,果然骰子的点数正好与开始约定的一样。王认为这纯属偶然碰巧,并不怎么在意。夫人再掷,依然如故,王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到了掷第三次,有月无星,一枚骰子还在盆中旋转未定。夫人正准备张嘴喝住,王急忙从旁边高叫一声:“六!”骰子转定,果然比四多了两点。

夫人见状,粉脸上沁出颗颗汗珠,十分娇羞,难以自持。不得已,只好把骰子交到王友直手中。此时此刻,王志高气场,连掷三次,每次都是一为月,一为星,点数相加,正合五数。于是拿起赌盆,朝地上一摔。鼓掌大笑道:“星星随从月亮,这中间还真隐藏着前世注定的缘分哩。”说着离开自己的座位,一屁股坐到夫人身旁。

夫人不胜腼腆,便将女官唤到面前,吩咐道:“我因一时贪心,堕落色界红尘,现在将随从郎君离开这里,不能继续留在祠中。你们可以向天帝禀报。让他另外委派神主,这样不至于把祠事给荒废了。”说完,与王友直携手并行,属下们都流着眼泪,为主人送行。

刚走了几步,夫人告诉王友直:“我不敢见到他人,恐伯引起疑惑惊怪。你赶紧回到船土去,见到渡口矗立的一块石头,圆圆的好像镜子。洁白如同宝玉,那就是我。你把它放置床头,夜深后,我自会来伴你入眠,决不会失约的。”

王友直深信不疑。夫人将玉钩递给他,而且还往他的背上敲了一下,王友直顿时从梦中醒来。转身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发现自己还在水仙祠的廊屋下。

睁眼朝周围看去。花影西斜,夕阳将沉,急忙返回船停泊处,在沿岸细心寻找,看见一块石头,形状果然与众不同,便把它带回船中,秘而不宣。到了夜里,刚上床安寝,突然有阵阵奇香散发开来,一看,原是夫人早已站立于床前,用纤细的手指掠动鬓发,羞态可掬,说:“输掉自己身子的人到了。”王友直兴奋极了,赶紧起身,为她脱去衣衫,挽着她一起上床共卧。这一夜两人难舍难分,十分尽兴。

王友直便询问玉钩的详细清况,夫人答道:“玉钩和我其实都是同类,她主司霅溪,我主司苕溪,都是上帝委任的。去年春天,她外出游玩,偶然遇见南海龙王的小郎子,两人互相爱慕,就结成婚姻,在水宅里尽情交欢。

小郎子龙性狂荡,海上洪波泛滥,淹死了好几名无辜者。太湖神君听说此事后,即加以弹劾,上帝震怒,下令用雷火焚烧,还她本来面目。太湖神君于是就将玉钩留在身边,时时玩赏。不久前听说玉钩已经归你所有,我感到很高兴,以为是天踢良机,打其把它盗来,重新经过锻炼,使它再次恢复仙躯,今天出现这样的结局,也只好说是命该如此吧里!”

王友直听了,并不十分相信。夫人让他把玉钩放置在帷帐里,远远望去,像一位绝代美女,走近相视,则依然是一柄玉钩,这才明白夫人的话并不是无稽之谈。从此以后,王友直把一镜一钩,朝夕带在身边。经过一段远游生活后,王友直打算返回故乡,夫人忽然告诉他:“鄱阳神君已向上帝请命,令你主司越溪,寿数不久将尽。”

王友直第二天果然患病。他立下遗嘱,用玉镜、玉钩二物陪葬。后来他在越溪的南岸与世长辞。从人遵照他的遗嘱,将二物与他合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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