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郭春柏
同事老陳的老婆跟一鄉黨委副書記發生鄰里糾紛，據說被那副書記打了兩下子。報社領導原先說，讓我去“輿論監督”一下，後來一想不妥，因老陳供職於報社，讓人抓住把柄，可有公報私仇之嫌。再說，按照宣傳部的要求，報社也應迴避。老陳向報社領導請假，要回家看看老婆。領導怕他一時昏頭跟別人鬧矛盾，特意叫我陪他一塊回去。
到老陳老家時已經很晚。吃晚飯時，我問老陳，他家那裡有沒有一種蟲，可以吃的那種（我在他家“隔壁”的那個縣吃過）。
老陳說有，叫爬沙蟲，是一味壯腰補腎的中藥，“整兩條來甩甩（“甩”即“吃”的意思）。”老陳說完就去點菜。
“爬沙蟲”這東西，以前我也“甩”過，只是記不清它叫什麼名字了。聽老陳說起它的名字，一不小心就聽成了“帕薩特”轎車了。
等服務員把菜端上來時，那可不是老陳說的“兩條”，而是惡狠狠的一大盤，被油炸得張牙舞爪的，還放了些辣椒花椒之類的佐料——可不像以前我在華坪縣吃過的那種，弄些生蓮花白菜一起吃。
餐桌上，我們一邊吃著爬沙蟲，老陳一邊給我們講解關於爬沙蟲的知識。老陳說，爬沙蟲屬於廣翅目、齒蛉科昆蟲的幼蟲，也有說是蟬的幼蟲的——秋冬時節天冷了，到了蟬的繁殖期，成蟲在靠近岸邊的卵石縫隙中產卵，在適宜的溼度和溫度條件下，蟲卵被孵化成爬沙蟲。它們就躲到江邊的石頭縫裡棲身；春夏之交，天氣回暖，爬沙蟲們就變成蟬，飛到江邊山上的樹叢中咿唔呀嗚叫個不停。由於爬沙蟲長有蜈蚣似的許多對腳（身形雖像蜈蚣，但個頭比蜈蚣大得多），又因其生活在水裡，所以又有人稱其為“水蜈蚣”；爬沙蟲有著奇效的滋補作用，其多產於雅礱江支流安寧河干熱河谷地帶，有人又叫它“安寧土人參”。在四川的攀枝花市、雲南麗江的華坪、永勝等地較為盛產。爬沙蟲白天喜歡躲在陰暗的地方，夜間出來活動。有關研究資料稱，爬沙蟲富含蛋白質、多種氨基酸、多種微量元素及多種藥用成分。中醫認為：其性溫味甘，具有補氣益腎、抑虛固本、滋補強壯之功效，堪稱藥食佳品，又有“動物人參”之美譽。儘管這種蟲子看上去像蜈蚣一樣令人憎惡，但吃起來口感卻特別好，加之老陳不無誇張成分的介紹，一眨眼間，一大盤爬沙蟲很快就被一掃而光了。
等到老陳結賬時，牙縫裡不時響著嘶嘶嘶的吸氣聲——一盤爬沙蟲，才15條，就花去了他150元，一大碗石蚌，也要了他200多元，又喝了一瓶 “他留酒”（當地一種叫做“他留人”的少數民族釀造的酒），一賬打下來，甩出去了600多呢。
第二天，我們商量說，餐館裡賣的爬沙蟲太貴了，不如到市場上去買活的來自己烹製，這樣肯定便宜。於是，在老陳老婆的帶領下，我們去轉農貿市場。到了街上，果然有好幾個賣爬沙蟲的小販，問問價錢，要一塊五角錢一條，這個價格大家都能承受，於是就買下。和我們一道的A帥哥很貪心，一下就買了兩百多條，我選了五十條大個的，準備帶回家裡讓家人嚐嚐。
賣爬沙蟲的小販告訴我們，爬沙蟲吃法有二：一是泡酒，二是油炸。將爬沙蟲放熱水裡燙死，洗淨泥沙後，或將整條整條的蟲子放高度白酒裡泡上七天後即可飲用；或將爬沙蟲頭、尾拔掉，其肚子裡的內臟即隨之被拔出，即可放在熱辣的油鍋裡烹炸，炸到顏色變成焦褐色、外表變硬時，撈出來，灑上鹽巴、辣椒麵、花椒麵，即可食用。
和我們一塊的那個小子把爬沙蟲放在轎車後備箱裡，我卻不敢。因氣溫較高，我怕把爬沙蟲悶死了。我用塑料袋裝好爬沙蟲，放在賓館裡，由於擔心紮緊袋子會悶死它們，所以只好將袋子敞口朝天地放在桌子上。
下午辦事回到縣城，我們沒有及時回到賓館，而是先在外邊吃飯。因有一美女請A帥哥他們吃飯，所以我們分成了兩攤。當我和老陳還在餐館裡吃飯喝酒時，A帥哥急匆匆給我打電話，說我的爬沙蟲跑得滿賓館都是了，賓館的保安和服務小姐都在忙著幫我捉爬沙蟲。原來，A帥哥已經吃好回到了賓館，目睹我那五十條爬沙蟲把個賓館鬧得大亂。
我顧不得把酒喝完，急急忙忙趕回賓館。一進門，保安和服務小姐都忍不住大笑，問我到底買了多少條爬沙蟲。我說五十條，他們說，五十條爬沙蟲全部跑出來，在賓館的過道、大堂裡到處亂爬，整個賓館的保安和服務員都來幫我找爬沙蟲，經過保安和服務小姐的奮力找尋，已找回三十五條，還有十五條沒找著。要是這些爬沙蟲爬到別的客人的房間，把客人嚇著，賓館著實不好交待。當然，保安和服務小姐們不但沒有責怪我的意思，而且還把他們幫我找回的三十五條爬沙蟲分裝在兩隻塑料礦泉水瓶裡，還在每隻瓶子的壁上戳出一個個小孔，便於爬沙蟲呼吸。儘管他們沒責備我，但我還是出於禮貌向他們表示歉意。歉意之餘，內心卻是對損失了十五條爬沙蟲而生出的惋惜——雖然只花去二十多元錢，但這些爬沙蟲卻是我精心挑選、個頭比較大的。
A帥哥告訴我，他放在後備箱裡的兩百隻爬沙蟲也全部爬了出來，整個後備箱裡爬滿了，甚至爬進了備胎的鋼圈裡，費了很大的勁才全部捉出來。
當晚睡覺，兩隻塑料礦泉水瓶子裡的爬沙蟲們在瓶子裡不停地掙扎、爬動，弄得瓶子整夜“殼殼殼”地響個不停，非常影響睡眠。次日一大早，我起床洗漱時，發現靠近衛生間的地上有一隻爬沙蟲。我趕緊打開房門，以為丟失的那十五隻爬沙蟲全部回來了，殊不知，房門打開後，卻再也沒看到別的蟲子。我仔細在房間裡尋找，也沒發現別的蟲子。看來，“是兒不死，是財不散”這句話是挺有道理的——該回來的要回來，不該回來的是不會回來了。
本來，有朋友要約我和他一起去大理採訪，新聞雖是個好新聞，但我還是拒絕了。因為，我還帶著幾十條爬沙蟲呢，要是在半路上耽擱幾天，爬沙蟲都死光了，那豈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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