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4 王羲之 一家子瘋顛成仙

魏晉時期,崇尚任性率真。越有個性,越不同於人,越能出人所不意,就越能受到世人關注。這就是所謂的“魏晉風流”。從曹魏時期,才高八斗的陳王曹植大擺酒宴,到不為五斗米折腰的陶淵明都是如此。特別是文人騷客間,流行著“不瘋不癲,無以成仙”。奇間軼事,推新出新者,數不勝數。而所謂的魏晉風流,用現代人的價值觀衡量,就是標準的“神經病”,經常既讓人忍俊不住,又讓人啼笑皆非。

萬世書聖王羲之,他的書法成績無可爭議,可是,又有誰知道他和他的家人都是性格乖張,放蕩不羈的神經病呢?

王羲之 一家子瘋顛成仙

王羲之

我們先從王羲之本人說起。

史書上記載王羲之“幼訥於言,人未之奇。”

“及長,辨贍,以骨鯁稱。”

意思是說,他小時候不喜歡說話,人們也沒有覺得它有什麼奇特之處,長大了就善於辯論,以耿直稱著於世。

其實“骨鯁”說不好聽點就是骨刺、魚刺。也就是說,人們都認為他這個人,就像魚刺一樣堵在人的喉嚨上,經常讓你“如鯁在喉”,難受的要死。

說起王羲之,第一個著名的故事就是“東床快婿。”

當時的太尉郗鑑,也就是現在的“中央軍委主席”,知道丞相王導,家族子弟多賢者,想為女兒選個女婿,就派人去王導家求婿。王導很重視,把族中未婚子弟召集到東廂房,讓郗太尉的人去挑。眾子弟都衣冠整齊,正襟危坐,只有王羲之一人,坐在東牆邊的板凳上,敞開衣服,袒胸露腹,旁若無人地吃東西。來人回去報告郗鑑說:“王家諸少並佳,然聞信至,鹹自矜持,惟一人在東床坦腹食,識若不聞。”郗太尉聽後說:“正此佳婿邪。”

人常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郗太尉就因為王氏家族,十幾位佳少年全都是:

“鹹自矜持”,只有王羲之一人坦腹時,就飛速決定了女婿人選,這就是著名的“東床快婿”,真是羲之敢裝傻,太尉就敢充愣啊!

再就是學了一身本事不願當官,不願報效朝廷。

據史書記載,王羲之少有美譽。

不但社會評價高,還年輕。朝廷中的公卿大夫,都喜歡他的才華和能力,於是不厭其煩地向皇帝推薦他,招他當侍中、吏部尚書。王羲之都不肯當。後來又封他做護軍將軍他又推脫不拜。一身本事,又是太尉女婿,丞相侄子,卻不肯為國家效力。

俗語說,學會文武藝,貨與帝王家,正常人都會求之不得,而王羲之都堅決不幹。後來揚州刺史殷浩因為喜歡王羲之的才華,“素雅重之”,於是給他寫了一封信,又是勸導,又是激將,這才說服了王羲之,當了右軍將軍、會稽內史。這就是老百姓說的“倔毛驢”牽著不走,打著倒退。

王羲之當官後不務正事,與謝安、孫綽等經常遊山玩水,尋藥煉丹,修心養性,宛若道士,這可能和他家,”世代信奉“”張天師的五斗米道有關。

王羲之,性愛鵝,出遊時,在會稽山上碰到一個獨居的老婦養了一隻喜歡鳴叫的鵝。王羲之興奮不已,央求老婦賣給他,老婦不知他是誰,死活不賣,於是他急忙跑回去,興奮地拉了一堆狐朋狗友和親戚六人,以急行軍的速度往山上那個獨居老婦家奔去,老婦聽說地方長官要來,趕緊把那隻“善鳴”的鵝宰了燉上,來招待王羲之。結果王羲之大隊人馬趕到時,鵝已經熟了,王羲之吃著鵝,唉聲嘆息了好幾天。

過了些日子,王羲之又聽說,山上有一個道士養了一群好鵝,不顧公務繁忙,急忙“往觀焉”。到了那兒看到群鵝,特別的興奮,不顧一切要求道士賣給他。道士說:”你給我寫一篇《道德經》,我就把鵝送給你。”王羲之大喜過望,欣然應承,五千多字《道德經》整整寫了一天,然後興高采烈地拿個竹竿,挽著長袍,趕著鵝群回家了。史書上原話是“籠鵝而歸,甚以為樂,其任率如此”。連史官都看不過他的“任率”。

王羲之還喜歡吹牛,經常跟別人說,我的書法與鍾繇相比絕對不輸給他,與張芝相比,謙虛點也不差上下”。要知道,吹這牛時他還年輕,史書載他的書法,”初不勝庚翼,郗,及其暮年方妙”。還吹說“聽說張芝練書法時池水為墨染黑,你們去看我的洗硯池,比他黑多了”。

當時有位名人王述,“少有美譽,與羲之齊名。”人家年輕官大,官拜驃騎將軍,但是王羲之死活看不慣他,情面上過得去,暗地裡不對付。

王述先任的會稽內史,因為母親去世,丁擾服喪。王羲之接任會稽內史,只出於公事,弔唁過一次。經常儀仗出行,路過王述家,就是不進去問候一下。王述每次聽到儀仗角號,總以為王羲之要來,趕緊灑掃準備,就是等不到他,從此兩人心生怨恨,互不往來。

後來王述升官,管轄會稽,王羲之不甘居於其下,就向朝廷上表,要求把會稽分割出去,不給王述當下屬。朝廷沒理他,一怒之下王羲之辭官不幹了。這還不算,並且在他父母墳前,專門搞了一個儀式,發了毒誓,”再也不當官了。”

王羲之59歲去世時,朝廷念及他家族的功勳和影響,賜贈他為“金紫光祿大夫”,他的幾個兒子說,我爹發誓不當官,堅辭不受皇帝賜的官職。

王羲之神經病,連給後輩起名字都隨著他起。他、兒子、孫子都叫王X之,祖孫三代看名字,就像弟兄似的。

為什麼說王羲之一家子都是神經病?說完王羲之,再說說他的三個兒子。

大兒子叫王玄之,沒活幾天就死了。

二兒子叫王凝之,也是著名書法家,擅長草書和隸書,當過江州刺史,左軍將軍,會稽內史。基本上是接了他爹的班。

王凝之信道教,是一個忠實的五斗米教信徒。他當會稽內史,左軍將軍時,孫恩起兵判晉,攻打會稽城,左右幕僚下屬,紛紛建議他,早做佈防備戰,王凝之都不予理睬。卻令在大堂之中,設立靖室道堂,被髮仗劍,入堂祈禱。祈禱法事完畢,出了大堂,召集諸將幕僚立於堂前,宣告說“各位大可放心,不必為賊寇入侵煩惱,我剛才在神堂上,已向上天神靈申明瞭,天帝已經派遣天兵天將,下凡助我,賊寇敢來犯我,天兵天將即可消滅他們。你們各自回去睡覺,不需做任何佈防。”不幾日,孫恩攻會稽,一攻即破,全城陷落。王凝之做為地方長官,自然也被梟首示眾了。

王羲之 一家子瘋顛成仙

王凝之

這次戰役,王凝之和他的一個弟弟都被殺了。消息傳到剡縣,王羲之悲痛萬分,寫了一個《頻有哀禍帖》,成為傳世的書法名作。

王羲之還有一個兒子,叫王徽之,字子猷。史書說他“性,卓榮不羈。”雅性放誕,好音樂,喜女色。當時的人都欽佩他的才華而諷貶他的行為。大司馬恆溫請他做參軍,他經常不帶軍帽,披頭散髮,衣著不整,慢行瀆職,為軍中將士所不恥。恆溫辭退了他。於是他又到車騎將軍恆衝麾下做參軍,有一次,恆衝考問他有關軍務職責方面的事務,問他“具體你暑理哪一隊的兵馬呢?”他回道:“好像是馬曹吧!”恆衝又問:“那你管多少匹馬呢?”他說:“我只知道有一隊馬,不管有多少匹,愛多少多少。”恆衝又問:“那你的馬隊近來死了幾匹馬呢?”他說:“我連活的都不待了數,那還管他死了多少的呢?”恆衝一時語塞,有這樣的參軍,部隊還怎麼去打仗啊!

有一次,恆衝領兵出行,王徽之作為下級軍官,與其他軍官騎馬隨行。走了一會兒,嫌騎馬太累,就徑直擠上恆衝坐的指揮車裡,還說:”這麼大的車只做你一個人,太浪費了,我來和你同坐吧。”

恆衝實在看不慣王徽之不務正業,散漫不羈的行為,有一次跟他說:“徽之啊,你當參軍已經很久了,也該務點正事,做點參軍該做的本職工作了。”王徽之呆萌的看了看恆衝,緩緩地用手託著下巴,仰著臉看著天,說:“將軍,西山那邊,早上太陽出來,還挺清朗爽人的啊!”可見他答非所問,臉厚如此。

王徽之好竹,當時吳中一個官員家裡種一片竹子,長得非常好看。王徽之聽說後,就坐著轎子直奔人家內院,立於竹林下,長吁短嘆起來。竹林主人聽說王徽之來了,趕忙召集家人,灑掃清潔,請他到堂上就坐,王徽之置若罔聞,旁若無人,盡嘆而去。

有一次,王徽之向人借了一院空閒房子,準備臨時住幾天。進門就令下人在院中種竹,人問臨時借住,為什麼還要種竹子?王徽之跳腳大叫“怎麼可以一天沒有竹君啊,怎麼可以一天沒有君啊!”

王徽之曾在山陰住過一段時間,有一天下大雪。至夜,雪停天晴,月色清朗,四望皓然。於是弄了壺酒,獨飲賞雪。突然想起了朋友戴逵,這時戴逵在剡縣,離山陰百餘里地,他就像奔喪一樣,奪門而出,到江邊僱了只小船,急往剡縣。

船走了一夜,次日方至。到了戴逵門口,突然又要返回。隨從:“這都到門口了,為什麼要回去呢?”他說:“昨夜興至,所以乘興而來,現在興盡,興盡而返,為什麼非要見著面呢?快回,快回。”

王羲之 一家子瘋顛成仙

王徽之雪夜訪戴逵

他弟弟王獻之和他感情特別好,獻之去世,徽之奔喪不哭,直接坐到獻之的靈床上,取過獻之的琴彈了起來。但是彈了半天找不著調,把琴一扔,仰天長嘆道:“哎呀呀,獻之啊,你這人死了,你這琴也跟上你一起死了啊!”過了一個月他也死了。

王羲之還有個兒子,就是王獻之,字子敬。少有威名。同樣是高邁不羈,書法成績更是槓槓的。工草、隸,善丹青。與王羲之在中國書法史上,並稱二王。先娶郗曇之女,後又休妻尚公主,成為駙馬。少年時,有一次與徽之同處一室,忽然屋內起火,徽之著急逃走,慌亂中連鞋都沒顧上穿,王獻之都神色恬然,不慌不忙地叫左右下人,扶他走出來,才叫人入室救火。

王羲之 一家子瘋顛成仙

王獻之

有一次夜上,在書房中住下。半夜有幾個小偷,入室偷竊把值錢的都搬空了。王獻之並未入眠,看著小偷一件一件地把家裡東西搬走,未出一聲。小偷也沒有看到他,直到小偷要卷榻上的毛氈,王獻之才慢聲徐語地說:“偷兒,這個氈子是我家祖上傳下來的,能不能不偷它?”群偷驚得蹦起直跑。

王獻之有個本事,能在牆壁上寫一丈見方的大字,王羲之對他兒子這個本事非常滿意,經常召集幾百人去看他兒子的大字,還要為兒子吹噓一番,絕對一點不謙虛。

王獻之因事路過吳郡,聽說過吳郡的名士顧闢強,有個園子比較好,他和顧闢強不認識,卻乘了一個二人抬的竹椅,直接抬入顧家,入園觀賞。當時顧闢強正大會賓朋,有人告訴他,來的這個人是王獻之,顧闢強趕忙率領眾賓朋入園陪他,殷勤詢問。王獻之一言不發,旁若無人,遊歷既畢,揚長而去。氣的顧闢強在賓朋面前大罵:“傲視主人,非禮也,以為家門貴顯而驕視 一眾名士大夫,非道也。就這兩條,這種人就是世上最無德的人了。”

有一次都督謝安問王獻之“你的書法和你的父親相比,誰的更好?”王獻之說:“各有各的好吧!”謝安調笑說:“可是很多人都不這麼認為。他們都說你的父親的要更好一些。”王獻之憤憤地說:“他們不懂,他們知道個屁!”在古代,直言父過的,那就是忤逆失德。

王羲之父子神經的事太多了,舉不勝舉,今日就說到這兒吧,與大家共享一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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