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6 幼年黄陂味,米泡甜香浓

幼年黄陂味,米泡甜香浓

我们,奔跑在成长的路上,也,独行在遗失的路上。

那些陪伴成长,记录时光,深藏回味的古物(法),因了我们的个人情感,个人认知,恋恋不忘。可,它们终在岁月的轮转中,愈行愈慢,如同一位踽踽独行的老者,渐被我们抛至背后,老远,老远。

幼年黄陂味,米泡甜香浓

幼年,不知爆米花为何物,只知黄陂方言中“米泡”——确切地说,是“泡”——的存在。虽然,那只是大米受热膨胀后的产物,可那个年代的孩子,爱之又爱。

如今想来,那爱,或许不是因为米泡本身,而是米泡伴侣——砂糖,或糖精。

幼年黄陂味,米泡甜香浓

母亲每年都“炒泡”,且固定两次——腊月间最闲的一次,农忙里最忙的一次。

农忙季,母亲忙里偷闲,挑个晴朗天气,摊晒冻米,而后,和着不知炒过多少年,黢黑光亮的沙,一铲一铲翻炒。

幼年黄陂味,米泡甜香浓

其时,我对父亲关于米泡的吃法嗤之以鼻。

父亲包揽了农忙中一切重体力活,母亲或踩着时间,或按着劳动强度,在不到饭点的时候,适时地为父亲准备米泡——用自家泡茶的大瓷杯,盛上大半杯米泡,加水,加盐,外加一坨白花花的猪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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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有什么好吃的,又咸又油,像我这样吃多好——拌砂糖可干吃,加开水,再加糖或糖精可湿吃。香甜可口,滋滋美味。

虽如是想,却不曾说。家里的砂糖不是随时有,母亲有她红糖胡椒冲开水喝的习惯——据说顺气——如果跟父亲说了,他也用糖,那我怎办?

幼年黄陂味,米泡甜香浓

我小心翼翼地守着自己的小心思,一守好几年。

母亲依旧每年炒两次米泡,最忙时炒,最闲时炒。她也依旧会在每年的农忙季,时时为父亲冲猪油盐水米泡。至于我,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至甜美味——加糖的干米泡,或湿米泡。

幼年黄陂味,米泡甜香浓

不知哪年起,我对母亲炒的米泡提不起丝毫兴趣,哪怕米泡伴侣——糖,或糖精——依然存在。

那时,众多伙伴亦如我般,对“炒泡”深恶痛绝,转而对“炸泡”情有独钟。

幼年黄陂味,米泡甜香浓

流行“转乡”的曾经,一位老人在某日拉着个奇怪的机器,走进南新集。

孩子们看稀奇似的,挤在外来者身旁。黑!黑的闷罐,黑的长长口袋,黑的手,黑的面孔。仿佛,他就来自于黑暗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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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把米倒进闷罐,同时加入的,还有几颗糖精,用力将盖子拧紧。而后,一手拉着风箱,一手转动炉上的罐子,匀速,有节奏。

待他觉得差不多了,停下手中的拉、转,倏地起身,提起那烧得火热的闷罐,将罐口对着长长的黑口袋,脚一蹬,手一掰,轰的一声,烟雾缭绕。口袋里,竟是白花花的,肥硕的米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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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是“炸泡”。

老人给每个小家伙抓了一小把,笑着吩咐:“快气叫嗯的大人来炸泡”。

炸出的米泡,我们捧在手里,闻在心里,鲜香无比,简直就是高大上的存在。轻轻放几颗到小嘴里,甜,几乎遇液即化,无需咀嚼。

幼年黄陂味,米泡甜香浓

老人炸的米泡,洁白,肥硕,香甜,而母亲炒的,泛黄,干瘪,无味。两相对比之下,其实无需老人吩咐,小家伙们也会闹着要大人拿米拿钱“炸泡”。

兴奋地跑回家,对母亲说了“炸泡”的事。母亲却是极其平淡,说家里还有炒的米泡,不炸。任我撒娇,哭闹,母亲依旧不松口。

幼年黄陂味,米泡甜香浓

我知道母亲的脾气,她说不炸,那是肯定不会炸的。

收起泪水,返至“炸泡”处。不能炸,不能吃,我还可以看的。那里,已经挤满了大人小孩,他们排着长长的队,或端盆或拿碗——盛着白花花的大米——也都无一例外地拿着大大的塑料口袋。

幼年黄陂味,米泡甜香浓

作为编外人员,我站在队伍一侧,闻着香,安静地看着。

队伍里的小伙伴,一个个喜笑颜开,手中的口袋,如凯旋归来的战旗,呼呼作响。那是,胜利的招展,更是,对我这样一个失败者的耻笑。

幼年黄陂味,米泡甜香浓

我终究没有机会大口大口地吃炸出的米泡。

此后,老人多次前来。小伙伴们每次都兴高采烈地拿米拿袋,大口品尝。既无望,我也不哭不闹,依旧在每回,挤在伙伴们的欢笑里,闻香,闻泡。

幼年黄陂味,米泡甜香浓

老人再一次来时,我在队伍里却发现了母亲的身影——拿着米,拿着袋。我疯跑过去,抢一样的接过,对母亲说:“我来排,我来排……”

母亲把位置让给我,站在我旁边,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零钱——有硬币,有分分钱,有角角钱……一分一分地数,一角一角地加。

幼年黄陂味,米泡甜香浓

时隔多年,那炸出的米泡味,已然无寻。倒是母亲站在我一侧,数钱的样子,会偶尔在某个瞬间,跳至眼前,带我,回到童年。

童年在某些画面里回来,而母亲却走远了,渐行渐远,远得失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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