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3 周邦彥最著名的一首《滿江紅》,不同於絕大多數作家,影響深遠

提起《滿江紅》這個詞牌名,我相信大多數人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岳飛的這首“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誠然,《滿江紅》的句腳幾乎全是仄聲,所以讀來音節激昂,比較適合抒發豪壯慷慨的情緒。這一詞牌名五代和唐初都未見,似乎最早見於柳永。在柳永的作品中,有數首《滿江紅》,但是內容卻都是描寫山水風光或愛戀相思的,水平高低不平,有境界高遠、感情沉鬱的佳作,也有風格露骨、粗糙簡陋的平常之作,但總體風格,都是偏陰柔一路。到了後來蘇軾等人,利用這個詞牌名來抒發人生感慨和世事無常,所以風格也變為了陽剛粗獷。

周邦彥最著名的一首《滿江紅》,不同於絕大多數作家,影響深遠

受到蘇軾等人的影響,所以後世填作《滿江紅》,多走豪放、激烈的一路,漸漸忘記了柳永最初的陰柔之風。當然,也有例外,比如著名詞作家周邦彥。周邦彥是婉約細膩的詞人,他的詞作多抒發兒女情懷,他集子中唯一的這首《滿江紅》,也是如此,以柔軟細膩的筆觸,寫千迴百轉的相思之情,對女性心理的描寫,可謂到了惟妙惟肖的地步。

周邦彥作為宋詞大家,他的作品自然有獨特的地方,不同於蘇軾等人的豪放,這首詞在同類題材中可謂自成一派,南宋以後用《滿江紅》寫柔情的詞篇,多多少少都受到了周邦彥這首詞的影響,可見,這首詞的獨特和優秀程度。

周邦彥最著名的一首《滿江紅》,不同於絕大多數作家,影響深遠

此詞寫閨中女子傷春懷人的情緒,色彩豔麗,辭藻豐富,刻畫心理精細非常,雖然化用典故之處很多,但是卻無生搬硬套之感,可以說是一首上佳的作品。

滿江紅

晝日移陰,攬衣起,春帷睡足。臨寶鑑,綠雲撩亂,未忺妝束。蝶粉蜂黃都褪了,枕痕一線紅生玉。背畫欄、脈脈悄無言,尋棋局。

重會面,猶未卜。無限事,縈心曲。想秦箏依舊,尚鳴金屋。芳草連天迷遠望,寶香薰被成孤宿。最苦是、蝴蝶滿園飛,無心撲。

小注:未忺[xiān],指沒有精神,沒有興趣。

上片寫女子睡後百無聊賴的狀態。起筆以寫景帶人物,“晝日移陰,攬衣起,春帷睡足”,意思是說,都日上三竿了,這女子才慢慢起來,此處是化用了白居易的詩句“酒醒夜深後,睡足日高時”,而且從後面的句子可以看出,這位女子並非真的睡足了,而只是在床上待的時間夠久而已。

周邦彥最著名的一首《滿江紅》,不同於絕大多數作家,影響深遠

接著三句“臨寶鑑,綠雲撩亂,未忺妝束”,寫女子起床後無心打扮,慵懶無聊的狀態。她對著鏡子,無心梳妝,所謂綠雲,便是頭髮,杜牧《阿房宮賦》中有“綠雲擾擾,梳曉鬟也”的佳句。

蝶粉蜂黃都褪了,枕痕一線紅生玉”,此二句是描寫女子睡後的名句,想是昨晚她並沒有卸妝,直接睡了,可是卻又輾轉反側睡不著,所以第二天醒來,妝容盡褪,兩腮壓紅,後世有人評價這兩句說“其形容睡起之妙,真能動人”,足見神姿。

周邦彥最著名的一首《滿江紅》,不同於絕大多數作家,影響深遠

詞人花了這麼多筆墨來寫這位女主人公起床後的狀態,給人留下的印象便是淒涼苦悶。好不容易起來了,卻“背畫欄、脈脈悄無言,尋棋局”,仍然是孤獨寂寞的。整個上片,無論是晚起也好,未卸妝也好,無言尋棋局也好,其實都是在寫女主人公的生活環境,是為了顯示女子的心理狀態,給人留下孤寂淒涼的印象,以便為下片的抒情埋下了伏筆。

下片開頭“重會面,猶未卜;無限事,縈心曲”,悲切動人,一筆概括上片愁容滿面的原因,原來是因為相見無期引發的,所以無限心事感發自內心。“想秦箏依舊,尚鳴金屋”,當情人遠離之後,想必曾經彈箏奏曲的地方,由於女子的常常出現,現在仍然不染一塵吧!這是變換角度來寫,是虛擬之筆,可是卻也將女子的刻骨相思表現了出來。

周邦彥最著名的一首《滿江紅》,不同於絕大多數作家,影響深遠

芳草連天迷遠望,寶香薰被成孤宿”,仍然是從離人的角度,寫這位女子無法排遣憂愁,所以向著意中人離去的方向登高遠望,可是隻有芳草連天,更增悽迷,於是她只好回到閨房中,面對孤寂的床被,熬受相思之苦。

結尾一筆,從室內轉到室外,“最苦是、蝴蝶滿園飛,無心撲”,現在正是滿園春光、百花齊放、蝴蝶紛飛的美好時節,可是她卻更加愁容滿面,無心捉蝶,如此對比下來,要比閨房孤眠更加淒涼了。詞到此處,也戛然而止,將無窮的餘味留給讀者,男女相思,入骨如斯。

周邦彥最著名的一首《滿江紅》,不同於絕大多數作家,影響深遠

周邦彥這首詞,上片主要寫女子睡後百無聊賴的狀態和情緒,下片寫女子刻骨的相思之情,哀婉傷感,極具層次感,讀來一唱三嘆,令人無限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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