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6 姥爺,我再也不喊您的外號了

姥爺,此去遠行,應是天堂,您一路好走!只願時光能重新來過,我一定做一個乖孩子,不到處喊您的外號、不和老表們打架、不畫您的掛畫、不撕您的門畫,不惹您生氣。

姥爺,我再也不喊您的外號了


徐政偉|文


姥爺,我再也不喊您的外號了


姥爺對子女嚴厲多於溫情

凌晨兩點半,正在帶寶寶睡覺,盼丫來到床前告訴我,舅舅打來電話,讓媽趕緊回去,姥爺病重,我心頭隱有預感,姥爺這次怕是真要遠行了。

夜半,帶著媽媽飛馳在去火車站的高速路上,心情還不是那麼沉重,給媽媽開玩笑說,“姥爺這次,不會又讓你撲了個空吧?”姥爺身體多病但生命力極其頑強,數次病危,有幾次醫生甚至下了通知書,但最後,姥爺也都挺了過來。

地方習俗認為老人七十三、八十四才是老人的難關,姥爺挺過了七十三,還沒到八十四,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前段時間通話,姥爺思維很清晰,聲音還很洪亮,內心還是隱隱懷有一絲期待,姥爺,這次又是嚇唬人吧?

算著媽媽到家的時間,接通電話的一瞬間,聽到撕心裂肺的哭聲,那一刻打碎了我內心所有隱藏的期待,姥爺此次遠行,怕是真的不能再回來了。

我掛斷電話,心裡渾渾噩噩,推著小寶寶,大踏步地跑起來,以此來擺脫內心的難過,我怕自己在大街上嚎啕大哭。

姥爺身材高大,脾氣也十分暴躁,對子女輩十分嚴厲,小舅舅已經十七八歲了,姥爺還是一言不合說打就打,媽媽大姨的回憶也是姥爺嚴厲多於溫情。

姥爺,我再也不喊您的外號了

印象深刻的一次,那時我才六七歲,小舅舅去提水,我看起來比較好玩,就央求舅舅和他一起抬,舅舅起初不肯,但經不住我死磨硬纏。

抬到一半,我抬不動了,不知道應該慢慢放下來,就隨手丟了,結果水桶被摔爛了。

姥爺大發雷霆,一巴掌就把舅舅抽倒在地上。舅舅又難受又委屈連晚飯都沒有吃,負氣離家出走。

我又愧疚又傷心,正值數九寒天,窗外天色暗沉,北風怒吼,想象舅舅又冷又餓,無家可歸,無地可以遮風避寒,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啊!我偷偷地把饅頭藏在懷裡,去找舅舅。

還沒出門就被媽媽攔下,媽媽問我去幹什麼?我抽抽噎噎地說去找舅舅,給舅舅送饅頭。媽媽轉述給姥爺,姥爺只當笑話看,順便誇誇我小小年紀好心腸。

姥爺,我再也不喊您的外號了

也許是那個年代父母的通病,孩子是自己的,想打打想罵罵,打的不對罵的不對也沒什麼,或者更是,根本沒有不對,“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你是我的子女,打了罵了能怎麼樣?

對子女的嚴厲,到了孫輩不知為什麼剩下的就只有寬容或者更恰當地說是無奈了,尤其是對我這個極其頑劣的外孫。

姥爺,我再也不喊您的外號了


只有對外孫疼得不行

記得姥爺搬新房,那時我剛上小學二年級,一家人都喜氣洋洋,四周的牆壁上都掛滿了掛畫,我還清晰地記得掛的是當時流行的《北京人在紐約》。

大人們都在廚房包餃子,我不知怎的突發奇想,就用毛筆給男的畫上鬍子,給女的畫上眼睛,可能我覺得這樣會更好看吧。

姥爺1938年出生,經歷過各種戰亂悲慘的年份,愛惜物品到了吝嗇的程度,舅舅因為壞了一個水桶,就被一巴掌扇倒在地上。

新買的掛畫,價值遠超一支水桶,更重要的是喬遷新居的大喜日子,看到我滿牆的塗鴉,幾乎是暴跳如雷。

小小的我,一點也不怕他,看著暴跳如雷的姥爺,吼什麼吼,給你家畫添光加彩,您還不樂意了?那可是費了我九牛二虎之力啊。

我一氣之下,飯也不吃了,邁開兩條小短腿往家跑去了。姥爺沒辦法,騎著自行車慢慢地跟在我後面。

姥爺,我再也不喊您的外號了

現在想想,估計還沒有誰能讓姥爺這麼委屈吧?把我家的新畫,一天還沒掛滿的畫,就搞成了這樣,打不得罵不得,還得像哄祖宗一樣哄你回來。

這樣讓姥爺委屈的事,在我身上可不少啊。

猶記得一年大年初二去姥姥家拜年,和老表們玩“摔四角板”,結果輸了個精光。

就把目光放在了姥爺家的門畫,老人家都是極其迷信的,姥爺看到門上光禿禿的,正月十五都沒有過去,看著頑劣的我,氣得渾身發抖,卻還是沒有捨得打我一下。

現在想想,自己小時候怎麼這麼調皮,狠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

姥爺是沒打過罵過我,小時候混世魔王般的我,可是罵過姥爺們的。

還記得和一位老表去菜園玩,看到一個野生瓜果,我們那地方叫什麼“馬炮”的。

去摘不讓,說是長在他家地上,摘另一顆不在他家地上的,也不讓,說是根在他家地上。我了個去哎,這不是討打嗎?

老表打架習慣閉上眼,打王八拳,亂打,我一腳下去老表一個跟頭,老表也不知道摔了多少個跟頭,結果被二姥爺看見,拉開了。


姥爺,我再也不喊您的外號了


當時小小的我,火冒三丈,摘個瓜,你們強詞奪理不讓,打個架,你們還拉偏架,還有天理王法嗎?我痛哭流涕、哭天搶地,大罵“洪洞縣內無好人”,還揚言和姥姥們“斷親”,等他們死也不來哭他們。

幾位姥爺們,哄了我一個下午,也沒有哄好。現在想想,幾巴掌的效果應該不錯。


姥爺,我再也不喊您的外號了

再來一次,我不會說出“斷親”的話

“斷親”這個梗,流傳了好久好久,小時候的自己從來是無心無肺的。

那些舅舅妗子們特別喜歡拿我開玩笑,一見到我去姥姥家,就調侃我說:“政偉,你不是和我們老李莊斷親了嗎?”我總是理直氣壯的回答,“我又接上了啊!”總引得他們哈哈大笑,也讓我莫名其妙有什麼好笑的。

和姥爺同輩的,更喜歡和我開玩笑,每次離姥爺家還有二里地,就進入了姥爺村的地界,就有人開始問,“哪家的小孩啊?你們去幹啥啊?”我和妹妹總是洪亮地回答,“我們去肝炎家走親戚,我們是肝炎的外甥。”

到最後,幾乎每一個遇見的人都要問一次,我們倆有問必答,樂此不疲,還和妹妹比誰回答的迅速響亮。

有時,一個落後了,沒回答及時,還要對著人家認真地回答一遍,不回答完,老媽在後邊拉都拉不走。走出老遠,還聽到後面的哈哈大笑聲。

大一點,才知道雖然故鄉是個窮鄉僻壤,但也算是中原人文薈萃之地,晚輩應該避長輩名諱,是不能直呼長輩名字的。那些明知故問的姥爺同輩們,也是這樣開我和妹妹玩笑的。

現在想想,姥爺這個因為有肝炎病而獲得的知名外號,並不怎麼好聽,也許姥爺也不怎麼愛聽。媽媽責怪我和妹妹,姥爺還替我們開脫:“外號就是讓人家喊的,誰喊不是喊?小孩子又不懂啥。”是啊,等我們懂了的時候,就再也不回答人家這個問題了。

姥爺,我再也不喊您的外號了

只是,我想和妹妹一起去您家,還能一路響亮的回答,“我們去肝炎家,肝炎是我們的姥爺”,只要一拐彎,就能看見您坐在房前柿子樹下,那該有多好啊!

“不去哭您們”,沒想到一語成讖,二姥爺過世時,我正在考研的關鍵時刻,家人都沒有通知我,過年回家我才知道。

姥爺您過世了,我在這邊也離不開。我安慰自己說,您都八十歲了,這是自然,是規律,誰都改變不了。

我回去看您一眼,也什麼都改變不了。那麼遠,我還沒錢沒有時間,假也不好請。只是,我為什麼那麼想哭?那麼想哭?那麼想哭?

人到中年不如狗,連哭泣都沒有地方,在家裡怕影響家人,在單位更要強顏歡笑。只有騎在電動車上,腦海中浮現出您的音容笑貌,禁不住淚水在臉上縱橫四流。

徐政偉,駐馬店市新蔡縣人,現居廣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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