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審訊中,洪明(化名,男,43歲,京山市新市鎮人)說起17年逃亡生涯中種種不為人知的辛酸往事,常常喃喃自語:“報應啊,這都是報應!”他對辦案民警說,在京山市看守所關押這半個月,是他這些年來唯一睡過的幾天安穩覺。
如果能夠選擇時光倒流
洪明多想回到2001年那個冬日下午
不要遇到那群人,不去吃那頓飯
更不要參加那場圍毆
作為一個普通的人自由和快樂
從那一天起,就成為了一種奢望......
1
沒有預謀的街頭血案
2001年元月13日下午3時許
洪明第一次遇到李劍(化名,男,歿年31歲,京山市新市鎮人),10多分鐘後,這次相見傾覆了兩個人的人生。洪明並不認識李劍,甚至連他姓甚名誰都不清楚,只是恰好在街上遇到,而剛剛一塊吃飯喝酒的“哥們兒”跟李劍有些過節,既然兄弟們說要“教訓教訓”他,26歲的小夥子頭腦一熱,便擁了上去。
6名小青年將李劍推攘進新市鎮京源大道農機站的院子裡,圍著他拳打腳踢。李劍情急之下,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把20多公分的匕首,一邊的洪明眼疾手快將匕首一把奪過來,按他的說法是“想也沒想”就順勢朝李劍的背部刺了一刀.....李劍癱軟在地上,小夥子們的戾氣也發洩得差不多了。這是一群走在社會邊緣的無業青年,“打人”和“被打”對他們來說彷彿因果循環一樣司空見慣。他們繼續在街上游蕩,呼朋喚友的喝酒吃飯,渾然不覺一條年輕的生命正在靜靜凋零。
到了晚上,傷了人的洪明到底是有點心虛,邀約幾位同伴去人民醫院打探情況,這才知道,那個連名字都不清楚就捱了自己一刀的小夥子已經傷重不治了。“鬧出了人命!”洪明覺得頭“嗡”的一聲就大了,看著平時裡懟天懟地不可一世的小兄弟們驚慌失措的眼神,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跑,跑得越遠越好!”
2
不堪回首的逃亡生涯
洪明逃跑時身無分文一無所長,怎麼生存下來成了當務之急。他從京山出發連夜西逃,在重慶的私人小油站幹過零工, 又一路南下流浪到了廣東東莞。他不敢出示身份證,只能隱姓埋名在一些地下作坊和偏僻廠礦打“黑工”,有時受到不良工頭的欺壓,辛苦幹活分文不給也只能忍氣吞聲。有一次在小工廠進行危險作業時,因為過度疲勞,左臂被拖進機器差點絞斷,經過半年多的治療,神經功能受到很大損傷,卻因為不敢主張維權沒得到分文賠償。
除了身體上的累累傷痛,精神上的莫大壓力更是讓洪明如驚弓之鳥,終日惶惶不安,一見到警察和警車,就嚇得兩腿發軟。長期顛沛流離的生活讓他極度渴望親情,卻又不敢聯繫親友,最讓洪明耿耿於懷的是,家人也因他犯罪潛逃受到種種牽累。他出逃時,妻子還懷著孕,兒子出生就沒見過爸爸。後來妻子帶著孩子一路尋來看他,一歲多的兒子卻因為意外不幸夭折了,妻子悲痛過度也離他而去。洪明於2010年結識了現在的女友,還有了個可愛的女兒,可女友並不知道這位同床共枕8年的”杜天明”是個身負命案的在逃嫌疑人。因為使用假身份證,洪明一直沒有跟女友辦理結婚手續,不能給孩子上戶口,眼看著孩子都過了上學年齡了,他每天都活在愧疚和焦慮之中。用洪明自己的話來說,這回被家鄉的警察捉拿歸案,終於結束了17年人不人鬼不鬼的逃亡生涯,對他真正是一種解脫。
3
沒有終點的追擊之路
對京山市公安局來說,每一起懸而未破的命案,就象一塊沉甸甸的警示牌,掛在每一位參戰民警的心頭。17年光陰荏苒,參與偵破“20010113”農機站命案的民警都調換了崗位,但偵破工作卻從未停歇。每一次清理命案攻堅和追逃行動,“20010113”案件都會被重新梳理,掛牌督辦。警用信息資源的不斷拓展,刑事偵察技術的不斷髮展,也為追逃工作創造了更多條件與契機。
2018年07月中旬,在荊門市公安局的技術支持下,京山市公安局刑偵大隊、新市派出所、網安大隊共同協作,掌握了洪明在廣東省惠陽市一帶的活動線索。在惠陽警方的大力協助下,開展了一系列的摸排、伏擊工作,掌握了洪明的日常活動範圍和行動軌跡。
8月9日,京山市公安局派出追逃小組,在惠陽區淡水某街道將潛逃17年的命案嫌疑人洪明成功抓獲。至此,京山市公安局“15年現行命案全破”的光榮記錄再次被刷新。
當洪明在已經略顯發黃的(2001)192號逮捕證上端端正正簽上自己的姓名並摁下指印時,在場的偵察員,還有洪明自己,都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在這場長達17年的追擊與較量裡,洪明輸得心服口服。他對審訊的偵察員們說,希望有機會向被害人家屬誠懇的道歉,盡力彌補他的犯罪所造成的傷害。也希望能把自己故事講述出來,讓更多的世人得到啟示和教育,珍惜作為一名普通人的安寧與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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