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0 人生若無悔,那該多無趣啊

人生若無悔,那該多無趣啊

01

1993年代,姜文導演了一部電影,這是他的導演處女作——《陽光燦爛的日子》,導演姜文,由此橫空出世。這部戲還捧紅了長相酷似姜文的“小孩兒”夏雨。不過,對另外一個人而言,這部電影中的一個客串角色,卻是對他自己過去五年收穫一切的最好總結。

這個人就是王朔,他在《陽光燦爛的日子》裡客串“小壞蛋”一角。在一場因他而平息的百人群架之後,小壞蛋被眾人簇擁來到莫斯科餐廳,坐在長條西餐桌“主位”的王朔,舉起酒杯,用同樣狂放的語氣說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五湖之內皆朋友,幹!”一語號令江湖。

這似乎是一種總結。從這一年向前倒數5年,也就是1988年,一年之內,王朔的四部小說被同時搬上大銀幕,這個紀錄,中國當代作家仍無人能夠企及。那一年的歲末,王朔對他大院的發小兒葉京說,中國電影界,哥們兒現在平蹚。那時的葉京,身份還是商人,而不是後來拍出了《與青春有關的日子》的知名導演。

1988年平蹚中國電影界的王朔,恐怕不會否認,自己的文壇生涯,在起點上,與一個叫馬未都的人有關。後來,這個人成為了中國當代公眾知名度最高的收藏家。如果沒有馬未都,王朔早期的作品,即便發表,恐怕也將會留下無盡遺憾。

02

那時的馬未都,是《青年文學》雜誌的編輯。他有一套自己的獨立住房,不大。這在住房匱乏年代的北京,尤其是年輕人中,十分了不起。那時的人們,尤其是文化人,似乎並不把房子當回事情。很多年以後,當他向《三聯生活週刊》記者王曉峰迴憶起這一段個人生活時,他說,很多時候,連房子的鑰匙都不在自己手裡。

這是如今的人們很難理解的一種狀態,那時的房子還不是資產的概念,對於馬未都這樣文化圈子的人來說,一套獨立住房,就意味這有了年輕人可以聚會的地方,房子借來借去被用來招待朋友,朋友們自覺地把冰箱裡填滿吃喝之物,然後,暢快海聊。用今天的眼光回看,這些出入之人,大抵都可以算得上“往來無白丁了”。

王朔應該就是其中之一。如果是夏天,王朔會經常穿著一條大褲衩出現在這裡,馬未都對王朔的評價是“他有北京人的勁兒,但沒有老北京的話”。時年還沒有太高聲望與威名的文學青年王朔,經常拿著自己的作品,來找馬未都商量修改。馬未都其實很喜歡王朔小說的語言風格,尤其是人物對白,但是,馬未都還清楚,他的領導,不太喜歡王朔,和他的作品。

放在馬未都手中的王朔作品,名叫《橡皮人》,這是後來王朔的粉絲們都極少提及的一部作品。這部小說在當時看,確實離經叛道,因為,開篇第一句就是——一切都是從我第一次遺精開始的。

為了讓這部自己喜歡的、王朔的小說發表,馬未都和自己的主編“套磁”,請主編喝酒。主編性情中人,頗為高興,同意發表。但在最後定版時,把上面那句離經叛道的話刪掉了。這讓馬未都不太接受。

那真是一個奔放的年代。馬未都也為王朔做了一件離經叛道的事情,在那一期雜誌下印之前,馬未都跑到印廠,臨時加上了那一句話。這一舉動,即便是放在當下,也應該是頗具壓力的。為了“控制後果”,年輕的馬未都想到了辦法,他火速又把《橡皮人》拿到了《小說選刊》,問是否能夠全文發表,最終,《小說選刊》也全文發表的《橡皮人》,鑑於後者在當時文壇的地位,馬未都的主編,也就沒有再追究“那一句話”的事情。

至少在《橡皮人》上,馬未都和王朔,都沒給自己留下太多的遺憾。

03

本來,馬未都興許可以和王朔一樣,藉助那個電影——電視的年代,大展自己在文化裡的宏圖,不過,真是造化弄人。一個遺憾,終將而至。

這是一部名叫《編輯部的故事》的電視劇,這部後來為80年代生人的一代北方人施加重要文化影響的電視劇,被牢牢地打上了王朔和馮小剛以及導演趙寶剛的烙印。不僅如此,馮小剛還由此開始了與王朔漫長而優秀的合作,此間,就產生了《甲方乙方》這樣的里程碑。

很少有人清楚,《編輯部的故事》最早的編劇不止王朔一人。這的確是王朔主筆寫的第一個電視劇(《渴望》只是策劃參與,並非主筆),但當時一起寫作劇本的,有5個人,分別是蘇雷、魏人、王朔、葛小剛和馬未都。這其中,馬未都和魏人分別是《青年文學》和《啄木鳥》的編輯。蘇雷、葛小剛也都有自己的工作。

命運有點多舛。五人共同寫下的劇本,第一次沒有審查通過,再修改之後,還是沒有獲得通過。如此一來,拍攝遙遙無期。待到審查通過可以拍攝的時候,卻發現,劇本丟了。那是一個只能用紙張保存文字的年代,沒有電腦存儲,一切都是那麼不保險。文化界對於電腦也頗不熟悉,以至於當時看到相聲作家梁左很早就用電腦寫作並且打印之時,他的朋友都很意外。

找不到劇本,一幫人也就散了。只剩下王朔和馮小剛。據說馮小剛後來找到王朔,重寫了劇本,二人合作完成劇本,並拍攝了《編輯部的故事》,一夜之間,紅遍長江以北。馬未都,作為這個劇本的原作者之一,則是堪稱完美錯過,他會不會遺憾呢?

04

在諸多公開的採訪和回憶材料之中,馬未都都很少提及錯過《編輯部的故事》是否是一個重大的遺憾。這其間的道理也不難解釋,因為那時的馬未都,正在走上一條收藏之路,若干年後,他將成為中國公眾輿論中最負盛名的收藏家,幾乎沒有之一。

收藏似乎仍然是一項充滿各種“遺憾”的道路。《三聯生活週刊》記者王曉峰曾記述過這樣一段馬未都自己的回憶:一日,馬未都在他人的帶領下,到某個老城市的老城區裡的一家,去“收”貨。看到了那件東西,馬未都甚是喜歡,並確定是真無疑。於是,對方開價,馬未都還價,一切貌似十分正常。

站在馬未都對面的是個老人,開了一個有整有零的價格,馬未都還價,壓了萬把塊錢,他認定,價差不大,應該可以成交。但沒想對面的老人拒絕了,馬未都則想“以退為進”,離開了老人的家。但是老人再也沒有跟出來,也沒有再和他聯繫。

後來,他向中間人詢問情況方才恍然大悟。中間人告訴他,老人多子女,本是因為生活,才出手幾件物件,他開的價,是算好的,正好可以平均分配給幾個子女,每人多少,但是,馬未都的還價,讓這一切的安排都被打亂了,因此,老人不會追出來降價成交。物件的價格,並非是物件本身值多少錢,而是出手他的人,需要用多少錢,有時候。

這是一次完美的錯過,也應該是馬未都收藏生涯中的一次遺憾吧。

05

王朔也有遺憾,而且不用等到從《看上去很美》開始不為後來的社會輿論和審美所接受。

王朔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當他發現自己在影視領域的如日中天之後,便想到了影視,是一個更大與廣闊的空間。這說明他有足夠的商業敏感,幾乎與《編輯部的故事》同步,王朔牽頭成立了中國當地影視歷史上頗有分量的“海馬工作室”,他自封“幹事長”,董事長則是馬未都。

按照馬未都的說法,在海馬工作室,王朔是個甩手掌櫃,具體的事情都是他來做,但這個事情並沒能做下去。馬未都在王朔等一干好友的勸說之下,也曾開過“海馬歌舞廳”,但仍然沒能成功賺錢,王朔也時常光顧,其間,海馬工作室還拍攝了同名的《海馬歌舞廳》,但沒有取得《編輯部的故事》那樣的成功。最終,海馬工作室解散。

後來,王朔又與導演葉大鷹一起合夥經營公司,但一樣沒有在商業上取得成功。王朔,始終沒有在更早的時候成為一位商業上的影視大鱷。在今日的價值體系看來,多多少少會是一個遺憾。

06

如今,馬未都的任何一件藏品,恐怕都抵得上一套半套房。儘管他一定非常反感這樣的比較與估值的方法。當年他擁有的那套小房子,在其一生中的價值,恐怕遠遠超過這套房子在資產層面的價值。

往來於這所房子中的人,文學青年居多,用王朔式樣的語言來說,他們在這裡胡吃海喝,一頓瞎侃。男文學青年湊在一起,便會吹起自己的女性魅力,把芝麻一點的事情說成西瓜。但是,雖然瞎侃,但文學青年們又會互相防著,他們擔心的是,自己說了什麼橋段,被別人用去。文人,都怕偷嘛。

馬未都一度已經習慣了這種狀態。有一次,他和王朔回家,推開門,發現屋子裡面四人一桌,麻將聲聲。馬未都問,你們是誰?四人答到,給主人看家。馬未都則反問,我就是主人,怎麼不認識你們?幽默、調侃,都在這方寸空間當中。當然,這間住房裡面也會有女文青,她們會問,“你們說什麼呢”。馬未都向王曉峰迴憶,這時我們就說“我們在說流氓黑話呢”。

這樣的橋段與場景,似乎和王朔很多小說中的場景調性相似。比如,在《頑主》中,瞎侃聊天聊不下去的時候,王朔會在小說中寫下“用弗洛伊德過渡”,這樣調侃式樣的句子。

王朔、馬未都這一代文化人,生長在一個極為特殊的中國年代。那個年代裡,物質生活剛剛起步,但精神領域,卻留下巨大的空檔。就像馬未都開始玩收藏的年代,物件還都很便宜;王朔在發表小說之前,大抵沒有“說人話”的小說。

甚至,連高曉松都可以歸入這一代的紅利,在他深耕的校園民謠之前,音樂大部分帶有濃重的意識形態色彩,即便是飄揚過海而來的鄧麗君、劉文正,在那個也都是如此。那個年代中的遺憾,換來的是什麼,他們心中自知。

那個年代,物質剛剛起步,人們之間的差距很小,於是,精神的交流成為識別並且標定一群人的標尺。是的,這就是那個年代。顯然,那座獨立的住房很小。但承載的,多半都將是日後的大家。

不過,你有沒有這樣設想過一個問題,如果有更大功能性更強的房子呢?比如,像中駿•西山天璟那款被稱為“爆款117”的四居產品又會如何?成功者的錯過,遺憾可以成為一種趣味;但對於芸芸眾生呢?還是去看看吧。5月12日,這個戶型的樣板間將正式開放了,你會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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