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鳳霞原名叫楊淑敏，民國時期著名評劇演員，飾演青衣、花旦，是評劇“新派”的創始人，她6歲就開始學京劇，13歲學評劇，15歲就擔任了戲劇主演，被稱為“評劇皇后”。1945年後，新鳳霞歷任北京實驗評劇團團長，解放軍總政治部文工團評劇團副團長，中國評劇院演員，60年代中期成為一名作家。

“認命”嫁給有婦之夫

五十年代，吳祖光和新鳳霞都同第一任伴侶離婚，吳祖光和妻子呂恩是因為性格不合，雙方都同意離婚，而新鳳霞則是忍受不了“戲霸”陳世起的窩囊而離的婚。

新鳳霞嫁給陳世起的時候，並不是因為喜歡才結的婚，而是因為她覺得嫁了人可以少點麻煩，過得輕鬆一點，那時她連陳世起的家世背景都沒有了解清楚，光看他相貌不錯後就匆匆忙忙嫁了，結果陳世起是個有婦之夫，而且還是個極其不正經的人，交的朋友都是“狐朋狗友”，整天在一起吃喝嫖賭。新鳳霞知曉真實情況後，內心徹底崩潰了，但還是沒有直接離婚，相反，她當時覺得那都是“命中註定”的事，既然自己已經嫁了，那就得過且過，離婚的話還可能落人口實，畢竟那是舊社會。

嘴上說著“認命”，實則內心是千萬個不願意，每天晚上新鳳霞都因為陳世起的失敗窩囊而在被子裡悄悄哭泣，飯也吃不下，日子一天一天煩悶下去，新鳳霞就越來越瘦，瘦到唱戲都能唱著唱著就昏過去。直到結婚第四年，新鳳霞終於忍受不了了，她在自己文章《我為什麼要提出離婚？》中說過：

“我絕不能跟一個在政治上有問題，整天遊手好閒，不務正業，思想上不進步，專門玩弄女人，而且家裡有妻子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她跟著陳世起窩囊了四年，這四年，她活得確實不是一般的累。

圖 | 年輕時的新鳳霞

因戲結緣吳祖光

1946年，離婚後的新鳳霞開始接觸到她生命中的摯愛吳祖光。她曾去觀看過吳祖光編劇的《莫負青春》，而後得出的結論就是：“史東山、蔡楚生、吳祖光，在她眼裡都是尊敬的有學問的名人，尤其是吳祖光。”

過後，新鳳霞也成了吳祖光劇本《風雪夜歸人》的主演人員，在作家老舍的介紹下，新鳳霞更是近距離接觸到了吳祖光。吳祖光第一眼見到新鳳霞的時候，也是對她頗有好感，只是礙於面子不好意思說，但新鳳霞可不一樣，她遇到中意的人，就不會不好意思，相反，她倒是特別積極，積極到主動表白。

“我很喜歡劉巧兒，喜歡她追求自由婚姻，我想告訴你，我喜歡你，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娶我？”

新鳳霞一句直白的話，讓吳祖光內心小鹿亂撞，吳祖光並沒有立即答應，他回答說：

“我得對你的一生負責。”

對於“霞光之戀”，文藝界消息可是傳得很厲害的，尤其是這種八卦信息，吳祖光和新鳳霞戀情一曝光，各種反對聲音隨之而來。

新鳳霞這頭的人覺得吳祖光不靠譜，第一感覺他是從香港來的，像個花花公子爺。而吳祖光這邊呢，他的朋友們也都不同意吳祖光娶一個戲子回家，這有辱大師聲譽。新鳳霞一看這麼多人反對他們結婚，她就很不樂意了，直接一鼓作氣向吳祖光求婚，她說：

“我們結婚吧！越快越好！現在反對我們的人那麼多，我偏要辦出個樣子給他們看！”如此豪爽勁兒，不愧是一代評劇皇后！

吳祖光對於新鳳霞的迫不及待，當然也是同意的，兩人於1951年結婚。雖說反對的人很多，但到場祝福的人倒不少，大人物更是一批一批的來，場景非一般地熱鬧。

圖 | 年輕帥氣貌美的新鳳霞與吳祖光

從皇后地位淪落到被人奴役

新鳳霞嫁給吳祖光後，也就過了幾年平凡幸福的日子而已，兩人雖恩愛有佳，卻還是逃不了禍端的到來。

1957年5月31日，文化部專門派車邀請吳祖光出席全國文聯的一個會議，希望吳祖光能給組織提意見。新鳳霞一看覺得事情不對勁，就一直攔在門口，誰曾料想吳祖光竟狠狠地將她推開了，他從未對新鳳霞動過粗，可這一次，他也知道事情不對勁，但為了家人安全，他必須得去，不管新鳳霞在後面如何哭，他都不回頭看一眼。

這一去，確實招來了禍端，吳祖光被眾多人批判，其中不乏有他的老朋友們，隨後被髮配至北大荒。而新鳳霞呢，被文化部副部長劉芝明叫去做思想教育，她要求新鳳霞和吳祖光劃清界限，申請離婚。然而，新鳳霞怎會妥協呢，她不是那種丈夫有難就逃跑的女人，也不是那種領導說什麼就盲目服從的人。儘管劉芝明說他們會將吳祖光送到很遠的地方，新鳳霞也不怕，她說：“王寶釧等薛平貴等了十八年，我能等二十八年。”這話氣得劉芝明發怒道：“你給我出去！”

圖 | 新鳳霞吳祖光一家合照

新鳳霞不喝敬酒，就得喝罰酒，隨之而來的是各種苦難。她本是人民舞臺上的巔峰，卻因為此事被拉下“神壇”，唱戲唱到一半就被拉到後臺勞動，不是被推去倒痰盂，就是被叫去掃廁所，反正只要是髒亂的活，新鳳霞都得做。雖說這是一段極苦的日子，但新鳳霞並沒有因此而低落，她經常寫信給吳祖光，告訴他自己的近況，想念他了，新鳳霞就寫信，不開心了，新鳳霞繼續寫信，這一寫，就是整整三年。

在吳祖光結束髮配回家的那一天，新鳳霞帶著三個孩子把家裡佈置的跟過節似得紅紅火火，還貼滿了“歡迎”字樣的剪花彩紙。儘管她那一天已經被單位裡的人支使來支使去很久，她都不忘與吳祖光慶祝團聚。

癱瘓後成為著名作家

然而，吳祖光的歸來並不代表夫妻倆艱難日子的結束，相反，他們接下來的日子更為艱難辛酸，尤其是新鳳霞。吳祖光回來的後幾年，新鳳霞被文藝界的人批評“不會演戲”，這一批吧，她的演藝生涯就此結束，她雖是“評劇皇后”，但劇院領導也不敢亂得罪文藝界的人，寧肯錯失一個皇后，也不能沒了一個劇院。

演藝生涯結束後，接下來的十年內，新鳳霞開始了長時期的體力勞動生活，其中有七年，新鳳霞是在地下十幾米深處挖防空洞，她幾乎是日夜不停地在工作，身體就是這麼累垮的。1975年，新鳳霞工作到一半感覺頭暈，去醫務室檢查也只查出來血壓“高壓200，低壓100”。領導見她體弱，直接就讓她收拾東西，準備第二天去平谷下鄉勞動。沒想到，第二天新鳳霞還沒走出自己的臥室，就摔倒在了床邊。

圖 | 曾經穿旗袍的新鳳霞

由於腦溢血發作，新鳳霞左半身癱瘓，她本以為這段日子熬過去後還能有機會回到舞臺，這一癱瘓，她接下來的人生都登不上舞臺了，這個現實讓新鳳霞整日以淚洗面。吳祖光觸景傷痛，雖於心不忍但還是嚴厲地吼了她：“不許哭！不能演戲了，你就畫。”

是的，新鳳霞除了會唱戲之外，曾經還師從齊白石學了一手好畫，癱瘓後的新鳳霞，在吳祖光的鼓勵下重拾了畫筆，她畫好一張，吳祖光就給她題一張字，兩人合作得不亦樂乎。除此之外，新鳳霞還寫作，她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但寫作起來還是很有才的，畢竟她這大半輩子經歷了許多事。

在殘疾以後的二十三年裡，新鳳霞給後人留下了幾千張畫和四百萬字的作品。新鳳霞寫作的速度快到連吳祖光都佩服不已，本來是新鳳霞寫完一篇，吳祖光就檢查一篇的，可後來新鳳霞寫得太快了，吳祖光都不肯幫她檢查了。吳祖光曾對自己女兒說過：“你媽媽文思泉湧，整天跟自來水似的嘩嘩往外流，受不了，我看不過來了。”

而新鳳霞不僅僅只是寫得快，內容質量也是很好，她的書在當代曾入選多家媒體評選的好書榜。

世間再無新鳳霞

1998年4月，新鳳霞因腦溢血突發逝世，世間再無新鳳霞。

於讀者觀眾而言，新鳳霞是著名作家，是當之無愧的“評劇皇后”；可於新鳳霞家人而言，她是一個絕頂聰明的“奇葩”，她的女兒吳霜曾說：“

我們家人都管我媽叫“奇葩”，因為她有很多特別的技能。”新鳳霞確實有很多技能，比如記憶力超群，除了人除了事，她連電話號碼都記得賊溜。其次就是她那寫得一手好文章的才華了，明明是一個從小就沒讀過書的人，卻能成為暢銷作家，這確實很不可思議，她的女兒對此曾說：“她是個天才，她講故事的能力天生就特別強。”

圖 | 晚年時夫妻倆

從戲曲演員到著名作家、畫家，新鳳霞明明如此優秀，卻活得極其低調，她從不對家人炫耀自己的輝煌過往，也不會向鄰居顯露自己的身份，她明明是文化豪門吳家的媳婦，卻從不高傲，她明明藝術功底深厚，卻不肯將技藝傳給兒女，她反而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遠離她過去的生活。或許是過去的苦日子讓她害怕了，或許她只想讓孩子們遠離她過去的陰霾。

不管原因是什麼，1998年之後，“新派”再無傳承人，評劇再無新鳳霞。

文 | 千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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