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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濮之戰：戰神降世（4）——名將間的較量
子玉，即成得臣，當時擔任楚國的令尹。他是“職業”軍人出身，“泓水之戰”和“鄀之戰”中我們已經提到過他，其實不僅這兩戰，子玉一直都活躍在楚國對外擴張征討的第一線，公元前635年的攻滅陳國，公元前634年的攻滅夔國以及之後“幫助”魯國打下齊國的榖邑，都是子玉率軍指揮完成的。然而這一戰功赫赫的百戰名將，關於他的軍事指揮能力，在當時卻存在著“爭議”的聲音。
公元前633年，在攻打宋國之前，楚國舉行了一次閱兵，子玉為了彰顯個人威嚴，花了一整天時間來閱兵，而且據說閱兵過程中用鞭子抽打了7個士卒，並刺穿了3個士卒的耳朵。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前任令尹子文，他閱兵的時候都是例行公事，不僅只花半天時間，而且從沒懲罰過哪怕一個士卒。因此大家都稱讚子玉治軍嚴格，並向子文表示祝賀，因為是他“慧眼識人”，將令尹之位讓給了子玉。子文也很高興，認為子玉比自己更具威嚴，此番出征攻宋，定能大獲全勝。
然而當時一個據說只有十三歲的小屁孩卻當眾表達了完全不同的意見：“子玉性格暴躁，既不善於治民，更不適合帶軍。一旦他帶軍超過300乘，就非打敗仗不可。楚國將來肯定要敗在他的手裡。”由此這個小屁孩潑了子文一頭冷水：“你推薦子玉擔任令尹的重要職位，我實在不知道有啥好祝賀的！別人為啥祝賀你，我也很費解咧！”這個小屁孩名叫蒍賈，雖然當時子文怒斥他“你個小屁孩懂個蛋”，但“一語成讖”便是因此創造的，後來的歷史還真被蒍賈個小屁孩言中了。而這個蒍賈，便是後來大大有名的楚國令尹孫叔敖的父親。
客觀分析，若非蒍賈真的天賦聰明，那這番話就應該是他的父輩們讓他“傳達”的，而無論真相如何，實際都表明楚國國內有股勢力對子玉心懷不滿。子玉百戰之將，豈會真把一個小屁孩的話放在心上？但對於政敵們的懷疑和汙衊，他卻無疑心存一種迫切證明自己的慾望。這一心理因素在城濮之戰中，對於子玉的所有行動和決斷，無疑都具有重要的作用。
比如楚成王已經下令全面撤軍，但子玉卻堅持請戰，他的理由就是：“我也不是一定要建功立業，但起碼要藉此堵住那些一直說我壞話的傢伙們的臭嘴。”攻打宋國已經耗費了幾個月的時間，就這樣無功而返，子玉確實會大失顏面，而關於他“無能”的謠言肯定會再次發酵。
對於子玉的抗命，楚成王實際上是極為惱怒的。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楚成王也拿子玉沒辦法，何況楚成王本人也覺得就這樣虎頭蛇尾的結束戰爭，未免有礙“國際觀瞻”，對他本人和楚國的整體形象也不利，因此他也心存僥倖，說不定子玉就打勝了呢。楚成王這一患得患失、舉棋不定的心理，對於整個戰事的發展起到了極為不利的影響。楚國方面在戰略失策之後，又出現了實質上的“上下不合”的分歧和優柔寡斷的決斷錯誤，這都犯了兵家大忌。
由此楚成王固然沒有堅決制止子玉的抗命不遵，也沒有按照子玉的請求大批增加後續部隊，反而“少與之師”，只派西廣、東宮與若敖之六卒等少數部隊前往增援。同時楚成王又規勸子玉，重耳厲害的很，你以前一直看不起他，但現在絕對不能輕視他了，凡事適可而止、知難而退吧。從中不難看出，楚成王的確對晉文公認知頗深，早年他就已經很尊重和喜歡這個年輕人，而現在成為對手，對方三招兩式就讓縱橫中原數十年的他處於下風，不得不先行“知難而退”，的確非同等閒。
然而子玉卻一直不把晉文公放在眼裡，這次抗命竟然獲得了通過，更是決意就此大展拳腳，力圖徹底羞辱重耳，由此子玉下定了和晉軍決戰的戰略決心。為了扭轉戰略劣勢和尋找開戰藉口，他也“模仿”先軫，出了一招，即派出使者前往晉軍，提出“休戰”條件：晉軍撤出衛曹之地，讓兩國復國，那楚軍就相應解除宋國之圍，撤出宋國。
這一謀略看起來平平無奇，然而實際卻不懷好意、厲害至極。一旦晉國答應，衛曹固然會就此復國，宋國也獲得了安全，那這三個國家自然都會感激楚國，從而疏遠晉國，正如先軫所說是“楚一言而定三國”；而一旦晉國不同意，那是晉國“一言而亡之”，不僅這三個國家會怨恨晉國，更重要的是中原各國也會指責晉國“無禮”，從而置晉國於戰略上的大大不利態勢。
由此我們可以斷定，雖然子玉以作戰勇敢、治軍嚴格、性格急躁等著稱，但絕非簡單的有勇無謀之輩，這一“楚有三施，晉有三怨”的謀略便是明證。而子玉也自覺晉國肯定不會同意，就此掉入他的如意算盤。
不如所料，晉國方面果然有人中計。比如狐偃，他就認為你子玉一個楚國臣子而已，居然敢拿宋國來和晉國國君交換衛曹兩國，這種事不是一個臣子能做的，是大“無禮”行徑，可以藉此討伐他。表面看起來，狐偃說的也沒啥錯誤，還抓了子玉“禮儀”上的小辮子，但如果按此實施，晉國無疑將會掉入圈套，陷入戰略上的不利。
然而子玉這次遇上了真正高明的對手，那就是先軫。先軫很快就識破了他的“禍心”，不僅沒有上當，反而將計就計，他建議晉文公暫不直接表態，一方面答允衛曹兩國復國，但前提是脅迫兩國先和楚國絕交。當時兩國復國的主動權掌握在晉國手裡，兩國“國人”早就迫切想著復國，因此只能遵循晉國的要求宣佈背叛楚國。這一高招就將衛曹兩國徹底綁到了晉國的陣營中來，讓楚國不僅無利可圖，想讓衛曹怨恨晉國的戰略設想更是落空。
另一方面就是扣押楚軍使者，以求激怒性格一向不冷靜的子玉。子玉見衛曹兩國前來宣佈“不再效力”，而使者又一直被扣押，果然被徹底激怒。他放棄對宋國國都的圍攻，宣佈向晉軍開戰，全軍揮師北上，氣勢洶洶地向陶丘的晉軍撲來！真正的城濮之戰就此爆發。
可以說，在這次子玉和先軫的直接較量中，子玉無論智謀還是冷靜，都落在了下風。子玉甚至因失利而幾乎失去了理智。城濮之戰的結果，似乎已不難預見。
（連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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