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7 [原創] 實話樂至鳳凰山╱劉興福

實話樂至鳳凰山

劉興福

[原創]       實話樂至鳳凰山╱劉興福

青山一角

四川省樂至縣有一小山,名曰鳳凰山。位於樂至縣城東向18公里的東山鎮境內,海拔高度500米,與樂至縣南塔山遙遙相望,應屬樂至縣及其周邊各縣的最高點,也是樂至縣境內一個小有名氣的風景旅遊區。這裡古柏森森,濃陰疊翠,形制奇巧,傳說甚豐。我出生在鳳凰山下的鳳凰橋邊(地名書家灣),成長在鳳凰山下的貓狃灣,在山上的寺廟裡讀完初級小學。儘管小學畢業後就一路走出了鳳凰山,但鳳凰山的印記仍深深地留存在我的腦海裡。人在外地,心繫故土,見到有關樂至縣鳳凰山的文字圖片,也總愛瞅瞅。不瞅也罷,一瞅就是一堆一堆的鄉韻,一籃一籃的故事。作為土生土長的鳳凰山人,也是當地最早遊學於外的學子之一,現在來一篇《實話樂至鳳凰山》以餐讀者。

一 鳳凰山山名的來歷

[原創]       實話樂至鳳凰山╱劉興福

母子樹

華夏地名,或以人名,或以事名,或以形名,類別繁多,五花八門。有人撰文稱這座山叫“古柏山”,這或許是因為山上古柏較多的緣故吧。但只要問一問鳳凰山人,可能沒有幾個人認可。因為鳳凰山人祖祖輩輩口碑相傳沒有誰知道“古柏山”,只知道他們朝夕相處的這座山叫“鳳凰山”,至於山上的古柏,他們以為那是鳳凰身上長的“毛毛”。

這座鳳凰山屬於龍泉山系的旁支餘脈,它從南塔山逶迤而來。經孔雀鄉東延,帶著東山鎮五香廟、高隆寺的風韻,在石廟子稍有停歇,蕩至龍形寺就騰躍起來,以瀟灑的氣勢蹚出李家溝和唐家溝兩槽緩溝,昂頭甩尾擁出唐家坡峭立於一派淺丘之上。環顧四周,丘巒紛紜,雲霧繚繞,於是放緩腳步,運氣凝神,揮灑灑樂融融在陸家溝頭安營紮寨,一蹲就是若干年。

這山,前有陸家溝斜趟,左有唐家溝深邃難測,右有油坊灣峭壁垂谷。它突兀傲岸,以一副凌空的姿態耀然於蜀川之上,彷彿靈動的雕像昂首於翠嵐之中。唐家溝與陸家溝之間一座青丘舒展閒適,陸家溝與喻家溝之間的馬鞍山鳳冠霞帔,這兩丘與鳳凰山主體依依相連,儼然是雄鷹展開的雙翅,撲巒掩莊。廣林寺所處山坳稍顯平緩,有如飛禽眼眉中間鼻樑尾端的凹處,陸家溝頭又隆起一個小小的土丘,清幽前伸,酷似飛禽的長喙吸水。莫家灣、雙堰塘彷彿鷹爪蹬腿,刨出的兩粒鶚丸擱在雄鷹尾根的凹部。正是因為這些,整個鳳凰山的山形令人聯想到傳說中的鳳凰,聯想到那翱翔於天地之間、搏擊於九霄之上給人間帶來福祉的某個靈物。它是一座土丘,一座小山,但它在鳳凰山人的眼前、心中,確係一隻凌空展翅的鳳凰。

我曾想:華夏大地上以鳳凰山來命名的山巒多的是,家鄉先賢怎麼會給這座山安上這麼一個難免重複又易於混淆的名字?而今看來,這是山的固有,人的釋然,“眼前有景道不得”,一道就是一串串啊。

二 鳳凰山的古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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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柏逢春

鳳凰山的古柏來自何時?誰人所栽?鳳凰山人未曾考究,只知道從爺爺的爺爺開始,山上就有這許多古老的柏樹了。這些柏樹有四個突出的特點:

一是多,現存300餘株。挨挨擠擠,密密麻麻,各抱地勢,間隔不等,集中於鳳凰山的山頂,把整個山頭裝點成青蔥飛逸、鬱郁蒼蒼的神秘叢林。環視鳳凰山周邊一帶,坡低樹少,有這300餘株古柏陡然呈現,實屬罕見。山的高聳,增添了人們心中的奇異,樹的密集,又把奇異推向神思遐想的夢幻空間,實在令人憐愛。

二是樹幹粗壯,膚色古樸。樹幹直徑有的七八十公分,有的達到三米。因為大人們是不允許小孩子上山去的,但我的小學老師饒代金挺愛這些樹,他常常帶我們到山腰去觀賞樹的高大、品第樹的靈性,要我們講出哪棵樹最大,哪棵樹最高,那棵樹最有氣勢,最令你喜愛。有時不免發生爭論,為著比較樹的大小,饒老師叫我們伸出手來,胸貼樹幹,去抱一抱樹身。我們發現:一般的樹要三個小孩牽手才能圍住,有時,四個小孩還要加上一個饒老師才能圍住。那一棵棵古柏,大都沒有年輕人的顏值,唯有忠厚長者的矍鑠。樹幹一律是古銅色的外罩,皮紋爆裂,近似雕刻,又不顯出刀鑿的痕跡,只把滄桑的印記潛藏在秸瓤裡。這,也許是它的一個“古”字所由吧。

三是樹的旁枝繁多,有如沒來得及梳卷頭髮的守山道人。因為鳳凰山的樹受法律保護,任何人不得砍伐,連它的枝丫也得經過上級部門的批准方能切割,常年所積,它枝丫紛披,自由伸展,免不了互有交叉,有的樹枝斜插到別的樹冠裡,像是親暱,又像是探囊取物。清風搖曳,這些樹也就會一個接著一個,嘻嘻唰唰地訕笑起來。

四是樹種單純,這座山幾乎是古柏獨享的天地。饒老師曾經帶我們上山,又給我們出過一道題:各自給山上的樹貼一張紙條,紙條上寫明樹種名稱,寫不出樹子的漢字名稱可以用拼音代替,但每棵樹只能貼一張紙條,不得貼上兩張;也不能漏掉任何一棵樹,必須每棵樹都有一張紙條。我們全校同學用了一個星期的課餘時間,好像是給每棵樹都貼上紙條了,饒老師就上山去把一張張紙條集結起來,再作清理。他告訴我們:這山上的樹,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古老的柏樹。其它樹不是沒有,是少得可憐。我記得,黃果樹、黃楝樹、青槓樹、榆樹、香樟樹都高大挺拔,但它們分別也不過幾株而已,青木樹在山下多的是,但在山上根本就沒有。還聽說,饒老師也曾組織學生在山上種植柏樹幼苗,公社時期,大隊幹部號召各生產隊上山植樹造林,栽培水果樹,但種是種了,卻沒能存活。

鳳凰山上的樹種單一,缺乏包容性,也許與山上的土質有關,據我察看,山上的泥土沙細而膩,黝黑帶粘,這與周邊各個山坡那粗散的石骨土壤大不相同,很可能是這種土壤具有排他性。另外,這山的山頂高度是500米,比樂至南塔山還高出1米左右。這一點,我在內江市水利勘察設計院工作時,正逢院內測量隊赴樂至測量,曾拜託測量人員測了鳳凰山的身高,並埋有水泥標高柱在山頂上。這種獨立傲然的山頭,招來的風型也有可能影響作物的生長。

三 鳳凰山的寺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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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修的廣林寺

鳳凰山的寺廟原來有兩座。山頂一座,好像名字叫寶寧寺,破舊,雜亂,是一個小巧而又精緻的四合院,沒人居住,掩映在古柏的翠綠叢裡。裡邊也有幾尊菩薩,塑像精緻,栩栩如生,可惜個頭偏小。屋頂漏雨,門窗衰朽,菩薩經常把它的哭相展現在香客的面前。它被拆除的時間應該是1958年,據說是永興公社四大隊大隊部賣給了當地的農民,農民拆下來又轉賣了一部分。

另一座寺廟就是廣林寺了,它殿堂宏大。進門就是兩尊比較高大的菩薩,背靠背地站著,束腰披甲,手握叉戟。左右各有小一點的菩薩,神采奕奕,有童子打扮的,也有扛大刀的。特別是進門左邊有一個形體較小的菩薩,可能是被安上了什麼機關,它手上舉著一面鏡子,能站能坐,有時還會向行人撲來,嚇得小孩哇哇直哭,我們進教室要從它身邊路過,誰也不敢靠近它。倒還好,那尊菩薩只要聽到哭鬧或者吼叫的聲音它就返回原位一動不動了。大門左廂有兩間橫向殿堂,靠山牆一間擁擠著許多四短身材的菩薩,什麼風包菩薩、雷神菩薩、閃電娘娘都在這間殿裡。因為這間殿堂的門常常是關著的,四壁無窗,黑魆魆地更是嚇人,我們就很少去光顧了。山門的右邊也有兩間橫向殿堂,缺少陳設,常年閒著。轉角90度,又是兩間豎排廂房,它是饒老師的臥室和廚房。再往裡走,就有一個小院。這個小院就是我們的教室了。別看它小,我們一年級、二年級、三年級、四年級四個班都在這裡。他的小,又方便了饒老師,因為全校的教職員工只有他一個,他是各種課程都教,一堂課要走四個班,這個班講幾句,佈置點作業,又去另一個班,別看他跑上跑下,四個班的動靜卻都在他的眼皮底下,我們是不敢搗蛋的啊。

我們教室旁邊是廣林寺的大殿,這個大殿是全村聚會的場所,過年要表演節目,遇事要開村民大會,都在這裡進行。大殿靠後有一堵常年封閉的高牆,屏風似的聳立在大殿後門處。上世紀60年代,我們才知道這並不是一堵屏風牆,它是一個簾罩,簾罩裡有三尊高大的菩薩。約莫四米高,金碧輝煌,熠熠閃光,形象端莊,面目慈祥。菩薩頭頂上是一大幅天花板,天花板上的彩繪十分惹眼,很中看的。我看到那三尊菩薩時,已經有三位工匠在作業了,他們用扁鏨在菩薩身上慢慢地輕敲。先頭以為他們是在給菩薩作修繕工作,其實不是,他們是剃鏟菩薩身上的金皮,是要宣佈這三尊菩薩完成它的歷史使命了。聽說,這三尊菩薩最後是村民郭老大用一根很粗壯的長槓,人站在房樑上,表演飛天動作,將三尊菩薩一個個撬翻,再用二錘砸碎的。這三尊菩薩被毀的時間是1966年夏秋之交,因為當年我從內江回家,正碰上村民大會,鬥爭地富反壞右,村支書(喻安龍)和大隊主任(陸桂山)邀我在主席臺上就坐,而主席臺就在簾罩牆的腳下。我記得很清楚,當時簾罩和好如初,三尊菩薩藏在罩裡,正在垂簾聽政呢。估計這三尊菩薩塑造時間屬於民國時期,在簾罩裡沉寂了短暫的時間,還沒來得及與世人見面,更沒欣享到人間香火,就壽終正寢了。

大殿四周的牆上還有雕繪較好的文字和圖案。令我十分惋惜的是大殿左側臨我們教室有一段牆上鑲嵌著一塊古碑,碑頂圓弧形,約有兩米高,碑文顯示是南宋時期鐫刻的。我上中學二年級時,學校組織學生到鳳凰山參觀,叫我頭天回家與村幹部聯繫,哪知第二天下了小雨,別的班來到鳳凰山了,我們班(初65級1班)卻沒有來。我氣憤,也無聊,就拿出作文本把那塊碑的碑文抄錄在作文本上了。這件事本來已經忘記,但在1968年,我母親把我從小學到中學用過的作業本背到內江來了,她說感覺身體不行了,將會不久於人世。還說“你留在家裡的東西我還是交給你。”我翻檢那一摞作業本,居然看到了那篇碑文,碑文末尾寫明瞭撰文時間是紹興二十五年。由此,我發現自己在幼稚之中居然埋藏著某種睿智。遺憾的是,那塊石碑在廟子被拆以後,打成碎石拿去鋪路了。家鄉的農民老實,也有幾分憨厚,那塊碑也就只好塵封土掩了。

大殿背後上幾級石梯,是廣林寺的二重堂,裡邊還是菩薩,一個個正襟端坐,靜穆整肅,像是在開會,只不過沒人發言罷了。從它的左邊再上幾級石梯,就是一間小屋,格局偏小,顯得昏暗,裡邊住著較多的小菩薩,排列也不整齊,這是蔣師爺的住所。蔣師爺習慣穿玄色衣褲,愛戴一頂黑色方帽,給我的印象十分深刻。

整個廣林寺,是一進三臺階的古建築,成梯形結構,左右對稱,整肅,宏大。大門與大殿之間天井開闊,兩株香樟樹旗杆似的兀立於廟宇之上,樹冠高出房頂,蓬勃卻並不張揚。寺前兩株榆樹立於廟門左右,一株黃楝樹和一株黃果樹也很高大,顯出不遜於古柏的樣子,四株樹成一字排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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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蔓匝樹

更有一株老媧藤碩大壯觀,它從廣林寺東側的土埂上生髮出來,爬上廟前高大的榆樹,穿越黃楝樹,尾部擱在西邊的黃果樹上又順著西廂房的外側繞向廟後。這藤莖幹粗壯,離地幾尺就有一個凹槽,人躺在凹槽裡,別人是不容易發現的。我們有時遲到了,闖進教室去是要接受饒老師的處罰的,就爬上離地面4—5米高度的老媧藤上躺著睡覺,等到放學鈴聲響了,跳下來混在同學群裡又大搖大擺地回家啦。老媧藤每年秋季要開很多花,嫣紅,小喇叭似的,我們積綠肥完不成任務,總愛去撿它落在地上的小喇叭,你撿我撿,各生產隊的少年兒童都去撿,大背小背地馱回生產隊交差。這株老媧藤,曾經實在給了我們很多樂趣的。

在我的一生中,給我刺激最大的當屬廣林寺前老榆樹上的馬蜂窩,它是鳳凰山馬蜂的大本營。那窩,足有麻篩大,厚實,豐滿,黑褐黑褐地掛在高高的老榆樹斜杈上。每到我們上學的時候,馬蜂從空中襲來,總愛盯著人的面部猛炸,好些同學的臉腫了,眼睛迷糊了。饒老師很氣憤,他把兩根竹竿束起來,竿的頂端蘸油點火,舉得高高地,試圖燒掉那個蜂窩。但費盡全部力氣,火苗始終燒不到蜂窩——竹竿太短啊。於是,我爬上樹去,叫饒老師把竹竿遞給我。這時,我的身上,頭上滿是馬蜂,我奮力向上攀爬,舉起火把,燒掉了馬蜂窩。可惜的是,下到地面,我的頭上釘著無數只馬蜂,同學們用手昏抓,才把那些馬蜂趕走。自此以後,我的頭部任何人也觸摸不得了,誰觸到我的頭髮,他很可能遭受我發癲似的憤擊。這現象,一直延續到我50歲以後。

四 鳳凰山奇異的柏樹

樂至縣鳳凰山古柏森森,有的樹竟然奇特立異。時人也給它們取了一些好聽的名字,姊妹柏、夫妻柏、雷打柏、母子柏、關公柏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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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柏

首先我要介紹的是那株母子柏,它的出現是在上世紀五十年代,為我們這一代人親眼所見。我是1956年到鳳凰山上小學的,剛去時發現操場東側面向陸家溝的一棵古柏有點奇怪,就是它的蔸部有幾個小洞,小洞裡常常滾出半寸見方的顆粒來,高年級的哥哥姐姐就去撿來寫字畫畫。露天的撿完了,又伸手到洞裡去掏,居然越掏越多,因為洞裡堆積了很多啊。後來發現一株小黃果樹嫩叉叉地從古柏樹的枝幹夾縫凹處冒了出來。這個夾縫離地五米以上吧,是誰用了什麼方法把小黃果樹栽種上去的?我們當時猜不透。不過當時小黃果樹還不足筷子粗,我們也就沒去深究了。待到後來,那株小黃果樹越長越大,由杵棒粗到鋤把粗再到碗口粗,這時我們才發現:古柏的內裡是空的!黃果樹的根就從那空心古柏的肚子裡伸到地下了。它的長速是古柏難以匹敵的,急劇的漲幅令古柏的腰部鼓囊起來,懷兒婆似的,後來就漲破古柏,獨自猛長,成了今天看到的模樣:古柏弓腰駝背,站立不穩,黃果樹卻挺直腰板,鬱鬱蔥蔥,以它硬朗的長腿提著老柏樹潛自綴行,也像是一位身強力壯的青年正扶著衰老病篤的長者漫步緩行。它們的枝丫又相互穿插,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春夏秋冬放肆地渲染翠綠。也好,古柏的衰老,那是事所必然,黃果的蓬勃向上,表現出少壯者勇於擔當,這是多好的一幅人間風情畫啊。說了這麼多,我只想表明:這株黃果樹不是從地下長在古柏肚裡的,而是從天上滲入地下的;在古柏肚裡那一節,其實是黃果樹的根,而不是它的莖;植根於古柏腹中,承繼著前輩的脈路和秉性。

其次要說雷打柏,那是1957年夏天的一個夜晚,風雨交加,電閃雷鳴,炸雷一個接著一個,鳳凰山人受到的驚嚇不小。一個炸雷砸在唐家埡口上,可憐一株獨立支撐的古柏“譁”地一下從半腰裂開,強烈的電光閃出一連串的“之”字,由上而下,迅疾剖開了古柏的肚皮。第二天我們見到:古柏的腹腔一團漆黑,焦味刺鼻,它的一節虯枝躺倒在身邊的草坪上。它的蔸部,儼然是鳳凰山人熟悉的“通天灶”,剛燒過青槓柴,又接受過柏樹丫的薰陶。現在,這株古柏依然不負大自然的恩賜,還健康地守候著鳳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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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打柏

第三,鳳凰山東北角有個雙柏樹埡口,埡口上橫躺著一條古道——東大路。它從螺絲壩 (太極)、矮子橋穿梭而來,向土橋安嶽方向延伸而去。路的兩邊對稱地站著兩株古柏,中間只有一條路的間隔,說它是“夫妻柏”、“姊妹柏”、“兄弟柏”,好像都說得過去。這兩株柏樹的別緻之處在於:兩株樹都只有半邊,並且,都是面向路的一邊不在了,背向路的半邊蒼蒼鬱鬱地指向藍天,傲視天穹。失去的半邊是怎麼失去的?至今還是一團迷。鳳凰山人對此有兩種說法:一說是當年張獻忠剿四川路過鳳凰山,他的大軍經過雙柏樹埡口,路面太窄,馬隊過不去,於是張獻忠下令劈開柏樹半個身子。另一種說法是,當年有個賊娃子來偷鳳凰山的柏樹,因鋸子有根橫樑擋著,無法鋸倒這樣的大柏樹,就水平方向拉一鋸,由上而下再拉一鋸,偷了半邊柏樹跑了。對這兩種說法我是不敢承認的,第一種說法把張獻忠描述得太憨,第二種說法把賊娃子又描述得太笨。如果張獻忠的隊伍確實從雙柏樹埡口路過,我倒以為那是張獻忠劈開柏樹用來寫標語口號或者顯示路標。不管怎樣,這兩株樹現在還是精神抖擻地招攬著過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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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柏樹

五 鳳凰山的傳說

[原創]       實話樂至鳳凰山╱劉興福

蓊鬱的林木

一座山的來歷,很少有人說得清楚,但鳳凰山的傳說那倒是有版有眼。

一個傳說是鳳凰山山頂上有個古井,就在寶寧寺大門外。它終年積水,清冽甘甜,無論再大的乾旱,積水從不消減;無論再大的暴雨,它也從不溢出;而且,古井裡還會噴出青煙,散成五彩預示著次日是雨是晴。為什麼會這樣?據說井裡有條龍,是東海龍王派出從遂寧游過來的,龍的責任是守護蜀山,已經在鳳凰山盤踞幾千年了。如果你不信,可以看看鳳凰山一早一晚的霧靄,那就是龍在呼氣。如果你還不相信,你還可以帶著乾糧和火把,從那口古井下去,就會穿過喻家溝的古橋,到了龍鳳橋下,還有人專門接待你,給你行路的“盤餐”,你從井裡出來,那就是遂寧了。對這口井,我曾尋擦過,我見到的是一個四方形的幹坑,用條石砌成,一顆水也沒有,也沒有找到洞口。那個古橋在喻家溝溝底喻家大院前邊的懸崖下 ,離鳳凰橋約略300公尺,由一天然巨石搭在水溝上,橋下很少有水流,但潺潺的水聲是有的,估計橋下確實有洞,但那個洞不至於通到遂寧吧。山頂的井為什麼沒有水?年紀大的人說,那是百多年前,有一個白眉毛、綠眼珠、紅鼻子的人拿起照寶鏡在鳳凰山照到一個寶物,沒逮住,他一路追到鳳凰橋,還是沒逮住,最後在龍鳳橋邊的石縫裡,寶物被大石頭卡住了,他抓住就吞進肚裡,然後大腹便便地跑到美國去了。寶物被捉走,鳳凰山頂上的井水也就沒了。

第二個傳說也很神奇,那就是鳳凰山有個禹王菩薩十分靈驗。他有求必應,可以呼風喚雨,消除乾旱。每遇大天干,鳳凰山人就抬出那個禹王菩薩,由負有盛名的老道引路,繞著全村各個生產隊敲鑼打鼓地周遊,菩薩走到哪裡,就管到哪裡,說早上下雨絕不會等到中午,說下大雨也不會下點毛毛雨就算了事的。鳳凰山人十分相信這個傳說,每次都要遴選八個身強力壯的莊稼漢來抬,後面擁戴的人還要踩“九喌”一類的玩意兒。

六 晨昏霧靄

[原創]       實話樂至鳳凰山╱劉興福

山裡的霧霾

鳳凰山後邊的嶺崗承著龍泉山的餘緒莽莽撞撞由南向北而來,被鳳凰山勒馬橫槍擋住了去路,左右兩邊懸崖峭壁(唐家深溝和油坊灣),前方的陸家溝開闊舒展,延至溪流,又有對面的雞公山和保瑩寺兩座高坡阻擋。於是,旭日冉升時,黃昏日落處,左右兩溝的白霧螺旋似的在兩條深溝裡迴旋升騰,既像滾水鍋裡的氣泡冒著,跳著,旋轉著,攀援著,又像蛟龍出海,不探蒼穹不肯罷休。它們緩慢滋長,步步延伸,沿著凹凸不整的小灣(謝家灣、馬家灣、莫家灣、油坊灣等)潛滋暗長,像是炊煙,扶搖而上,有一番“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景象;或是擴張飄散,呈“天女散花”的意境。稍歇片刻,溝底的霧靄似乎是鷗群飛昇、雞鴿歸籠了,卻又撲騰騰漫卷開來,在一片綠褐色的泥土上空耍獅舞龍,盡情釋放。這時,人在溝裡,霧繞眼簾,分不清房舍和莊稼;仰望鳳凰山頂,飄揚出的是一隻“鳳凰”飛昇的輪廓。它只在穹宇之下,視野之內,飄飄乎雲霧之中,沉沉乎大地之上。倘若人在山上,“蕩胸生層雲”,難辨人間煙火。霧靄在腳下升騰,藍天在白雲間遊戲。清朗朗碧空萬里,潤滋滋河山秀美。俯視是嫋嫋悠悠的霧海,平視是碧波萬頃的丘巒。你分不清哪是霧靄,哪是炊煙,真有“橫看成嶺側成峰”的感覺。或者,你還會謳歌:“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的佳句。如果再把天上由點到線再到圓的旭日,或由光彩炫目到黯然落下的夕陽聯繫起來,空濛濛眼界無邊,藍澄澄通達四海,你又會聽見曹孟德“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的吟歎了。至於風和日麗的正午,你在溝裡望山:山在盤旋,天在飄逸,你又會感受到懵懂嬰兒斜躺在白紗床上酣睡的香甜。而在此時,也許你不會覺得自己是在山下,是在偏僻駁雜的泥濘曠野,待到雁群飛來,你方知蒼穹高遠,大地廣袤。

七 鳳凰山的竹木、林蔭和繞山北去的溪流

[原創]       實話樂至鳳凰山╱劉興福

山下的樹

如果稍作延伸,鳳凰山下那滿溝滿岔的樹就多得難數,各類樹種紛紛呈現,枝枝椏椏相互參差:柏樹、青棡、桂花、黃楝、站在山灣裡,豎在田埂上,倚在坡埡頂,黑黝黝青綠一片,黃燦燦丫杈無窮;香樟、橙橘、馬桑、黃荊錯落飄逸,紛披獻藝,嫩綠飄逸鵝黃,青萍點綴綠波;青木、夜合、榆柳吮低谷而灑脫,貼水邊而妖嬌:熱鬧中不乏頭緒,清幽處更見諧和!柏山(喻家溝上沿,油房灣對面)幽穆,深溝(唐家溝)繁複,書房灣(鳳凰橋東)的竹,蒼翠齊天下,方家灣(紅崗嶺南)的樹,森茂蔽朝陽。哪裡有溝岔,哪裡就有翠綠,哪兒泥土溼潤,哪兒就有茂密的樹木。

至於竹的種類,紫竹、斑竹、篁竹、綠竹、棕竹、水竹、羅漢竹……應有盡有,種類繁多。婆娑紛紜,婀娜多姿。吐大地之溫潤,揚蒼天之廣穹。盛夏初秋,綠壓壓遮天蔽日,晃悠悠納涼生風。我有幸見過峨嵋山的竹,它整肅有餘,條理清晰;也愛看青城山的竹,它強體高身,有撐天氣勢,但它們似乎都缺少鳳凰山那繞屋而生、貼人而立的溫馨。

鳳凰山下的溪流有兩條:一條是踏水河,它自西向東,帶著從高隆山流經唐家深溝的溪汁繞北而去,在保安地界注入青木河。另一條就是青木河了,它的主源是棉花溝,次源由朝水屋基出發,沖刷出方家溝一線溝壑匯入棉花溝,現在已經在這兩個源頭匯合的下游築壩修了水庫,即棉花溝水庫。這條河再向北吸入踏水河,再匯入盤龍河奔向涪江。溪流的水有清有濁,但在林蔭中穿行的溪流,涓涓淙淙,總給人一種清爽甜潤的感覺,難怪鳳凰山人老愛喝那浸潤著鳳凰暖意的山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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