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妖成魔，不過一念之間。我叫雪靈，是一隻九尾靈狐，狐狸不罕見，但九尾的卻很少。我用千年時光吸收日月精華，天地靈氣，終於修成了人形，卻不曾看破紅塵，一朝痴戀，從此不復輪迴。
第一次遇見墨錦，是個雪花紛飛的夜。我在洞中久等不見外出的妹妹，便想去尋找，卻意外看見他倒在雪地，鮮血染紅了白色的雪：他受傷了……
我不忍看他就這般失血死去，想著：竟然在這茫茫大雪裡讓我遇見你，豈有不救的道理。 我將他輕輕扶起，替他整理凌亂的髮絲，待看清他的面容時，卻驚呼：“好美的男子！！！”彼時的我，還不懂情為何物，只知自己的心比往常跳得更快……
將他抱入洞中，為他清理傷口。他醒來，已是第二天。“你醒啦。”我為他守了一夜，“想吃點什麼，我可以為你準備喲。”對他甜甜一笑，眼裡的喜悅是我在為他的清醒感到開心。
墨錦看著眼前的女子，眼裡閃過一抹複雜，“這是何處？”冷漠的聲音不帶一絲情感，彷彿六月的飛雪寒透人心。
“雪山的某個山洞裡，你受傷了，我只好將你帶來這裡。”我依舊微笑，並不介意他的冷漠，卻也不會蠢到將自己的身份還有這洞穴是自己的的事告訴他。
“我的傷還需一段時日才能康復，便住在這養傷，你可自行離去。”聲音依舊讓人感覺不到溫暖，說出的話卻讓我愣住了……
這是我的洞穴啊，怎麼被趕走的是我？？
當然，看在他的傷嚴重的份上，我也不能把他趕走，只好以照顧他為由讓自己留下。
歲月流逝，流出一縷清泉，流出一陣芳香。三月時間匆匆而過，我知曉了他名字，而他也擼獲了我的芳心，我以為他會許我一生誓言，卻不想，他突然離去，讓我無處可尋。
（二）
碎碎光陰，心底的落寞是對他的想念嗎？茫茫雪山，獨有自己，真是孤單呢！恍然，我想起了妹妹，她似乎已經有三個月不曾出現了，難道……心底閃過不安。
將思念埋藏，現在找到妹妹要緊。一望無際的雪松林，隱約聽見有人類在談話，“師傅，你沒事吧？”
“我……噗——”
“師傅，你怎麼樣了，徒兒需要怎麼做？”
“咳~沒想到這隻狐狸對自己這般狠，竟想與我同歸於盡，咳～～除非再找到一隻九尾靈狐用心頭血做藥，不然，咳咳~我必死無疑……”
……
九尾靈狐？心頭血？我的心猛然一緊，向著聲音的源頭跑去。心——有種窒息的痛，“是你們殺了她。”前方是一名青衣男子和一位躺在地上的中年男人，還有——妹妹的屍體，雪白的毛被鮮血染紅，九條尾巴全部斷毀，那躺在地上的中年男人是被九尾一族特有的法術打傷的，所以，是他們殺了我唯一的親人。
“你是九尾靈狐。”青衣男子看著化成人形的她。眼裡流露的毒辣毫不掩飾，能化人的狐狸，是妖啊，對於誅妖人是誘惑啊，何況她的心頭血還能救師傅。
“是，你們殺了我妹妹，這仇得報。”
靈光閃動，招招兇狠，不多時，青衣男子節節敗退，暗道：這妖真兇狠，要除了她，得找墨錦。隨即拿出身上靈笛召喚飛鳥，帶著師傅離去。
回家的路上，血色的晚霞把白雪皚皚的山峰鋪成遙遠記憶裡芬芳的花，我將妹妹的屍體抱回家，放進冰棺。握緊手裡的令牌，那是打鬥時青衣男子掉落的，上面的“伏”字刺痛我眼，原來他就是所謂的誅妖人……妹妹，我會為你報仇的……
（三）
落日已盡，紅霞隱退，暮靄漸舍。憶沉澱，散一地浮華，唯留倩影。置身在華麗的都城，對於從未下過山的我，一切都充滿了新奇，流連在人世的繁華，竟有些留戀，卻也未忘記此行的目的：伏靈門，江湖上最強勢的誅妖勢力，自建立以來，死在他們手裡的妖不計其數，聽聞近日門主受傷未愈。呵！門主，除了那天躺在地上的中年男人，還能有誰。
殺我妖族無數，不能就這麼算了……
疏影橫斜，月色清涼，回眸間，那抹黑色的身影映入眼瞼，是他，那天在雪山救起的男子，“墨錦？”微微一笑，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
“嗯”依舊是不喜說話。
“上次你怎麼不告而別啊？”果然，對於他的離開還是介意的。
“傷好了，自然要離開，只是走得急沒有和你告別。”常年冰山的臉露出淺淺的微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
他的淺淺一笑不由看呆，他親暱的姿勢讓我不由的臉紅，竟一時找不到話語回覆他，“原來你也會笑，你笑起來真好看！”
“你喜歡？”墨錦牽起她的手，“以後只對你笑，如何？”
“好”我開心的握緊他的手。
那日之後，我和他便天天在一起，飲酒賞月，閒庭信步，日日柔情滿懷。不知為何，上次的冷漠與這次溫柔相待竟讓我無措，害怕他的溫柔不過浮生若夢，夢醒了，便沒了。我將我的身份與妹妹的仇告訴他，果然，他難以置信的眼神讓我的心瞬間落寞，我以為他會離開，可誰知他卻將我攬入懷中，“靈兒，沒想到你竟對我這般信任，人妖雖殊途，可我卻放不下你，世間不允許我們的存在，我們可以離開這裡，找個無人的地方生活，可好？”我望著他，眼裡淚水溢出，被他的話語感動，“好，等把妹妹的仇報了，我們就一起離開。”
“活在仇恨裡能開心嗎？靈兒，冤冤相報何時了，更何況，伏靈門不弱，你對他們也是極大的誘惑，別讓我擔心好嗎？”他句句為我著想，讓我為之動容，恍惚間，點頭答應了。
（四）
三月春風，清淨如水。風姿秀麗的花兒笑靨半含，嫋嫋地在風裡伸展。我一襲白衣臨立在山巔之上，眉間一點硃砂，眼裡柔情一片。站在她身旁的男子，墨色軟袍隨風輕揚，執起她手，深情款款的望著她，隨即攬她入懷。
一幅神仙眷侶的畫面讓人不忍打擾。
驀然，抬頭，眼底暈滿慘烈痛苦，她睜大眼睛，滿眼都是難以置信的絕望。一把將男子推開。
此時，她的胸口插了一把匕首，鮮血沿著匕首不斷地往出湧出，溼潤了薄薄的白衣，胸口猶如盛開妖冶的彼岸花，妖嬈而熾熱。“為……什麼？”
此時的他，無限柔情被冷漠代替，看著眼前的她，眼裡閃過一抹嘲諷，“人妖殊途，何況我是伏靈門的誅妖人，你的心頭血能救師傅。”隨即眼裡閃過狠戾，將手裡的匕首更深入她的體內，剜出心頭血。
她亦自嘲，情切切，意脈脈。情田種，印雙心。拼卻痴心逆俗塵，原來不過夢一場，衣袂翩風，無力跌下……
那日，匕首注入的誅妖之力將我打回原形，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本想如此寂滅。只是想起他的無情，心底的怨恨和絕望成為執念。忍著身體的疼痛，讓那股怨念侵入靈魂……
一夜之間，待我醒來之後，青絲已成白髮，雙瞳變作猩紅色，將白衣換成黑紗，從此墮入魔道。
你是誅妖人，而我已不在是妖……
那日，匕首注入的誅妖之力將我打回原形，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本想如此寂滅。只是想起他的無情，心底的怨恨和絕望成為執念。忍著身體的疼痛，讓那股怨念侵入靈魂……
一夜之間，待我醒來之後，青絲已成白髮，雙瞳變作猩紅色，將白衣換成黑紗，從此墮入魔道。
你是誅妖人，而我已不在是妖……
（五）
無風的夜與寂寥相隨，曾經的都城已繁華落盡，血染滿了這裡，一夜的屠殺，人類惶恐至極。“伏靈門，你們竟以天下大義屠殺妖族無數，今夜，我便屠你滿門，看你們如何拯救。”聲音充滿恨意，黑紗與黑夜融為一體，猩紅的眼卻更加的亮。
“你是魔非妖，我伏靈門何時得罪過你”開口的是那日林中的青衣男子 。
“妖？我就是你們先前苦苦尋找的九尾靈狐啊，怎麼，認不出來了？” 我的聲音突然加大，恨意不減。
“什麼？你怎麼成魔了？”
是啊，我怎麼成魔了，若不是執念太深，也不會變成這般模樣，是他……
“將墨錦和你們所謂的門主交出來，我便不殺這裡的其他人，不然，全部陪葬。”說完，也不給他們機會便開始我的無盡殺戮，門裡弟子，哀鴻遍野，卻逃不掉我也攻擊，皆慘死我手。
“住手。”是伏靈門門主。
我停了手中的動作看著他，“還有一個沒出現”
“靈兒……”墨錦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轉身，他面容憔悴，眼裡流露的是愧疚嗎？“對不起……”
“對不起？墨錦，你以為我還是當初那般傻嗎？你一句對不起就可以否認所做的一切嗎，休想。”我歇斯底里的向他吼出這句，為什麼明明已經絕望，再見到他，還是會心痛。
“對不起……”他看著她，只能說這三個字。
“愧疚嗎？便讓我也把你的心剜出來。
“好”
我的眼變得更加猩紅，伸出手欲插入他的胸口，而他卻眼神瞬間皺緊，在我以為他是在害怕時，他猛然將我推開，長劍刺入他的胸口，他修長的身影倒下，我看著愣住的伏靈門門主，走到墨錦的身邊，眼淚沾溼眼角，不是說成魔便沒有眼淚了嗎？“為……什麼？你不是無情的嗎？為何還替我擋這一劍？為……什麼……”
“你不是要剜我的心嗎？現在正好啊，別哭了，是我對不起你……”他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淚，“師傅，徒兒求你放了她。”他轉頭對著伏靈門門主，說完，抬起的手終是捶下了！
“錦……不要……不要離開我……”淚水劃過臉頰，原來，魔也有淚……
（六）
我叫墨錦，是伏靈門的弟子。孃親是死在一條蛇妖的手中，彼時年幼的我，恨透世間的妖。認為：妖即是妖，縱使修煉成人形，亦還是妖，不過是披著人類的皮生存著的醜陋生靈，更何況，它們為了修行傷害人類……
母親死的那年，我便加入了伏靈門誅妖派，成了一名誅妖人。這麼多年，死在我手裡的妖不計其數，我也覺得這輩子，都是妖的宿敵……
那天，在雪山上，為了斬殺那條修為頗深的大蟒蛇受了重傷，本以為會死在那裡了。卻不想待我再次醒來，看到了個笑靨如花的女子，憑著多年誅妖的能力，一眼便知曉了她是隻狐妖。本該殺了她，可當看到她純淨的笑容，不帶一絲雜念的雙眸時，我的心動搖了。
與她相處了一段時光，最後也沒能下手殺了她，甚至發現自己的心開始有點喜歡她。
呵！怎麼可以喜歡她。
她們妖族吃了多少人類，而我，殺了多少她們妖族，不能讓自己的心再為這隻小狐妖跳動，我選擇了離開。
等我回到伏靈門，卻聽聞師傅被只九尾靈狐打傷，想要治好傷，需要一隻修行千年的九尾靈狐的心頭血……我的心猛的一跳：是她傷了師傅？
後來，師兄告訴了我發生了什麼事，什麼？需她的心頭血才能救師傅。呵，到底她是妖，我與她始終對立。為了救師傅，我只好殺了她，哪怕她曾救過我。可想到，師傅都中了她們九尾靈狐的妖術，我又怎麼能輕易將她誅殺，所以，我選擇先接近她。和她在一起之後，總是在告誡自己，不可以愛上她，為了杜絕後患，最後還是騙了她，剜了她的心頭血。
救醒了師傅，我以為事情就這麼過了，可我發現我錯了，我愛上了她，原來思念的味道是這樣的……可她，已經被我殺了，再也回不來了。
聽到消息說她出現，我便立即去見她，可當我看到她白髮紅眼時，無盡的思念只能化作三個字。原來我傷她竟然那麼深，若不是我的傷害，她又怎麼會執念怨恨如此之深？
所以，她說要剜我的心時，我同意了。 卻看見師傅在她背後，想用長劍殺了她，我不想她被傷害，替她擋了這一劍。讓師傅放了她……
是妖也好，魔也罷，都不想她再被傷害 ，最後一次，讓我護著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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