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4 蟬博士批評家

“終南陰嶺秀,

積雪浮雲端。

林表明霽色,

城中增暮寒。”

豐收的秋天,老松樹在清涼的風中詠頌唐朝詩人祖詠的名詩《終南望餘雪》。

突然, 一隻秋蟬提著個琵琶,打著呵欠,懶洋洋地走過來,鄙夷地朝松樹喝叫道:

“喂,老松樹,你這個淺薄無知的蠢傢伙,你胡扯亂叫什麼?什麼是雪?世界上有這麼個東西嗎?你怎麼胡編亂造些世界上根本沒有的狗屁來糊弄大家?”

  老松樹聽了淡淡地一笑,說:“你好!蟬先生。我不是在胡編亂造, 而是在詠頌唐詩!世界上千真萬確有雪這麼個冬天的精靈!”  

“去去去!什麼屎呀尿的。” 秋蟬冷笑道,“那個唐詩我比你清楚得多,純粹是一派胡言!雪只是個根本不存在的神話傳說,世界上根本沒有雪這麼個怪物,你們怎麼胡扯亂彈琴呢?我是蟬國最偉大的博士,我翻遍了蟬國古今中外所有的文明史冊,壓根兒就沒聽過世間還有一種叫作雪的東西!”  

老松樹笑了:“年輕人,還是謙虛一點吧!不要認為你不知道的一切就是不存在的胡說八道,信口開河地胡噴亂罵當瘋狗似的評論家!這實在是太狂妄無知了!還是讓我來告訴你吧:雪是潔白的梅花瓣似的精靈,它紛紛揚揚,隨著寒風滿天飄舞……它是冬天的使者,純潔的化身……”  “無知的胡說八道!淺薄的天方夜譚!你敢挑戰我蟬國最偉大的博士!”蟬惱羞成怒,“無論是我們蟬國數萬年的史冊記載,還是我們蟬族數億萬代的口耳相傳,都沒有雪這麼個根本不存在的神話!你這無知的老木頭,也配和我大博士說話?……”  

老松樹笑道:“那是因為秋盡冬臨雪將至時,你們蟬族早就死了。你們短暫的生命根本就看不到冬天和雪的飄落!你沒有經見的東西,就不等於不存在。你不懂的事情,就不等於全都是謬論。……”  “你這個不自量力的小丑!你這個連博士證都沒有的白丁,也敢來和我大博士說長論斷,太叫人噁心了!”蟬暴跳如雷,“老木頭,你永遠地站在這狹小的方寸之地,你是孤陋寡聞;你沒走過遠路,沒有經見過世界其它地方的大世面,你是井蛙觀天;我展翅飛遍天下,我走過的橋要比你見過的路還要多得不計其數;……你竟敢和我大談學問,難道不怕被人笑掉牙嗎?”  

老松樹說:“有理不在聲音大。既然如此,那你酒在這兒等著吧。如果你能在這兒再歌唱幾天,我定讓你知道什麼是雪。事實勝於雄辯!” 

 “奉陪到底!”蟬得意地躺在草地上 ,邊曬太陽 ,邊彈琵笆邊唱起歌來: 

 “吱吱吱,吱吱吱,  

 我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大博士;

  吱吱吱,吱吱吱,

  大家都來拜我做老師 ;

  吱吱吱,吱吱吱 ,

  諸子百家都是我徒弟 ……”  

十個理論家辯不過一個胡攪亂噴的瘋子。老松樹無奈地揺頭微笑著,不與無知的秋蟬計較。

秋蟬提著它的破琵琶,在盡情地舞蹈彈唱,在放肆地胡跳亂噴,不可一世……

秋天很快結束,冬天匆匆來臨。一陣陣寒涼的冷風在草地上吟唱……

蟬博士慌忙跑到老松樹下里躲避風雨取暖。

老松樹輕輕的捋了一把鬍鬚,瞧著正打哆嗦的蟬,說:

“博士先生,彈啊!唱啊!你怎麼不彈不唱了?” 

 蟬渾身打著冷戰,倔犟地說:

“老老老木頭,我冷,渾身沒力氣,等太陽出來了,我渾身有了力量,我定會吧全世界最美好的琵琶曲和歌聲獻給世界,我要讓全世界的動植物都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老松樹在寒涼的微風中輕輕抖抖松針鬍鬚,無奈地搖頭道:

“蟬博士,我頭上有個深深的凹坑,這裡避風保暖,凹坑老樹皮下是蟲子們越冬的好地方,您還是鑽到我的頭上凹坑老樹皮縫裡來吧,再有半個月,美麗的雪花就要在天地間飄灑盛開!到了冬天,等天氣晴朗陽光明明媚時,你可以從我樹頭上爬出來欣賞那些沒有融化的披雪的高山、戴雪的瓊枝、積雪的堆晶……啊,雪!那是純潔的精靈,那是冬天的詩歌,那是……”  

蟬四肢發軟,牙關僵硬,哆嗦著結結巴巴地說:

“老木頭,別再自作聰明瞎編故事騙人了!我是蟬國最偉大最博學最權威的專家,雪,是你們這些木頭、土石杜撰出來的神話,是根本不存在的東西,你再別故弄玄虛胡說八道了!你請我到你頭上的凹坑裡去避暖,這顯然是你想巴結我,想讓我為你杜撰出來的關於雪的神話謊言,搖旗吶喊造謠騙人!我才不上你的當呢!......”  

老松樹搖頭嘆氣道:“可憐的小東西,你看,北邊天空陰沉沉烏雲一片,寒流風暴馬上就要來臨,溫暖的太陽馬上就要被烏雲淹沒,你如果不趕快躲藏到避風擋寒的溫暖處,你如此煒疾忌醫,如此孤陋寡聞,如此狂妄自大,如此淺學薄識,如此不可救藥......用不了幾分鐘,你就會被凍死,你可憐可悲又可笑的生命就要終結,那時你後悔也來不及了!可憐的孩子,你還是躲到我頭上的凹坑裡來躲過嚴寒的冬天,到了明年春暖花開、蠅飛草長的時候,你的生命又可延續,你完全可以看到春天的嫩綠、夏天的蓬勃、秋天的豐收、冬天的白雪......才能成為一個懂得大自然四季變化的真正的自然界生命世界的精靈!......” 

 蟬哆嗦著還想辯論一番,但隨著一股冷風的吹來,蟬渾身打著哆嗦,牙關僵硬,再也說不出話來了......蟬想躲進不遠處的老樹皮縫裡去取暖過冬,但渾身僵硬腿腳失去知覺,沒法挪動身體,頭裡暈暈乎乎,眼睛模糊,看不見眼前的一切了......

不久的一天,寒風揚著雪花在天地間紛紛揚揚,給蟬博士的屍體平披上了一層晶瑩的衣褲......

但是,蟬博士的生命已經終結,蟬博士再也永遠看不到它身上披著的這套晶瑩美麗的外套和衣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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