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6 西方记者如何现场报道八国联军侵华?

文|陈卿美

八国联军侵华,作为一件国际重大事件,自然少不了新闻媒体的介入。与今天不同,那时还是一个纸媒非常活跃的年代,各国媒体自然不会错过这种站在世界前沿的机会。很多记者被派到了中国战场的前线,以零距离的观察向西方读者介绍这场发生在古老东方的劫难。八国联军侵华是一场真正的战争,而围绕八国联军的报道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新闻战。

根据《西方新闻界的竞争》的记载,最早的报道始于义和团围攻驻京大使馆后。1900年6月20日,北京东交民巷使馆区遭到义和团围困。当时有记者恰好在使馆区内,英国《泰晤士报》记者莫里森发出第一篇报道《紧急的呼唤》,表示英国人的生命与英国的利益正危在旦夕。其实这就是一封简短的电报,先是发到天津,然后再从天津发往上海。上海是远东的国际新闻中心,是中国新闻走向世界的窗口。莫里森的报道发出后,国际社会迅速将目光聚焦到了北京,义和团的暴乱逐渐成为国际舆论讨伐的焦点。莫里森预言,义和团起义将是长期而危险的事,它将以不同的方式将所有列强卷进去。

但奇怪的是,6月10日左右,北京各大使馆的对外通讯便以断绝,不知道莫里森的新闻报道是如何发出的。笔者猜测,有一种可能是,秘密派人逃出使馆,骑快马送到天津。

事实上,莫里森的报道并不是最早的。俄国《边疆报》记者扬契维茨基在5月22日就亲临了天津大沽现场。23日,他在俄军“大西索”号的军舰上发出第一篇通讯报道。他报道的内容主要以八国联军舰队为主,其中还有对俄军舰队司令魏谢拉果的专访,重点介绍了他对义和团的看法。后期,俄军的很多新闻报道都出自扬契维茨基之手。

西方记者如何现场报道八国联军侵华?

八国联军洗劫圆明园

别看《边疆报》只是个小报,也别看扬契维茨基是半路出家做记者。扬契维茨基的职业精神是值得赞赏的。在天津期间,他与士兵一起冲锋,并肩战斗。在战场上,他完成了各种新闻特写报道。有时就埋伏在庄稼地里,其他士兵暗中观察,他趴在地上记录。在八国联军攻陷北京的当天,他是这样报道的:

“傍晚,万籁俱寂。枪声早已停止,我重新登上城墙,眺望城市。在这个古城的上空,曾经从夜里两点到下午两点,到处纷飞着令人生畏的弹雨、燃红的铅弹、钢铸的榴弹,甚至还有中国人用生铁制成的古老的炮弹。在这寂静的古老城墙上和在这神圣京都的城墙下,人们的鲜血一直流注了12个小时。”

“无云的天空,好像因为受到地面上大炮的致命轰鸣声而襄撼和挽动,忧郁使自己明朗的蔚蓝色变得很暗淡无光,蒙上了一层可怕的铅色乌云。北京沦陷了……”

扬契维茨基的这篇战地特写文学色彩很浓,或许和他原来从事教师的职业有关。这种功力在当时是普通记者无法做到的。

在莫里森发出新闻后,驻扎在上海的各国新闻记者开始涌向华北,北上京津。在新闻界有这样一个理念,好的记者,必须亲临现场。如果做得不够好,那说明你距离不够近。当时的记者同样秉持着这种新闻职业要求。遗憾的是,他们在天津受阻,由于义和团的破坏,北京与天津之间的铁路与通讯已经中断,他们无法进入北京,只能待在天津租界内。

另一波外国记者也来到了天津,那就是跟随八国联军的随军记者。八国联军攻陷大沽口炮台后,大约有30名记者随军进入天津。包括美国《纽约先驱报》、英国《每日电讯报》、英国中央新闻通讯社、日本的《朝日新闻》等。在进入北京之前,这些人只能在外围做些报道。比如意大利军队唯一的随行记者,意大利《晚邮报》记者巴尔齐尼就报道了天津车站与义和团的战斗。

“我们离他们大约3百码,他们的头上裹着红布条,让人联想起一个行进中的法国士兵团。他们的红腰带在阳光下闪耀,大刀在头上挥舞,红缨枪在飞动……所有人一起跪下来做祈祷……在遭到哥萨克排枪射击后,巴尔齐尼注意到,在一群义和团中,最后一人还挥舞着两把马刀,一只手一把,就像一个玩杂耍的人。接着,一枪打得他脸朝地倒下了。但是他马上用膝盖支撑着身体,挥舞着马刀,又一枪打过来,他再次倒下。然而他用肘顶起自己,还在挥动着那件武器,直到最后一枪,使他永远倒在尘土中……”

由于各国新闻机构急于抢新闻,在前线记者不能抵达北京的情况下,有些媒体便寻找特约记者。这些特约记者都是外国人,长期居住在上海,对中国情况比较了解。由于这些所谓的特约记者没有受过严格的职业训练,也或许是新闻媒体过于看重独家新闻,因此在新闻报道中屡屡出现严重夸大事实的内容。

英国《每日邮报》特约记者发回了这样一篇报道:

“将近拂晓,显然联军的弹药已消耗殆尽。到了7点钟,中国人大举进攻而无反应。这就立刻使人明白,弹药终于用光了。于是决定冲锋。”

“太阳高升时,一小队参与的欧洲人站在一起,顽强地迎接死亡。这是一场殊死的肉搏战。中国人死伤惨重,但他们前仆后继,最后欧洲人终因众寡悬殊,每一个人都被异常残忍地砍死了。”

报道一经刊发,其他各大媒体迅速转载。当《每日邮报》报社要求前线特约记者继续做深入详细的报道时,特约记者支支吾吾。原来,这位特约记者也不知道北京具体发生了什么,报道只是道听途说、捕风捉影而已。一篇“北京大屠杀”的新闻就这样炮制出炉了。

《泰晤士报》也犯了同样的错误,不仅他们转载了《每日邮报》“北京大屠杀”新闻,还发表一篇非常耸人听闻的社论。社论中说,英国驻北京的人员全部被杀。在被杀的英国人中,有一位就是本报的驻京记者莫里森。明明莫里森还活着,或许只是暂时与报社失去了联系。

作为随军记者,约50岁的法国《费加罗报》记者罗蒂的任务是“直率地去描写我所见到的事物”。他确实很直率,连自己晚上在皇宫里抽鸦片烟、试穿皇帝的金袍,在龙床上打滚的行为都写了下来。他对东方女人的绣花鞋很感兴趣,临撤离时,还偷走了一双绣着蝴蝶的红缎睡鞋。他形容自己在北京的经历是“中国式的销魂、抚慰、忘怀、莫测、青春”。

西方媒体对八国联军侵华的报道,成为了国际主流声音,反观中国的媒体,声音微弱的不值一提,甚至根本没有声音,实在令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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