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北到局裡工作後，正趕上局長馬大牙的兒子結婚。現在上面三令五申，不讓領導幹部借婚喪嫁娶之際斂財，馬大牙卻不急不躁，跟沒事人似的。
馬大牙按規定向紀委進行了申報，紀委給他批了10桌酒席，每桌按10人坐，這樣一來就只能坐100人，可是光局裡大大小小的幹部職工就有200多人，再加上門衛、保安，足足有230人之多。這還不算馬大牙局長的其他親朋好友，看來想把酒席控制在10桌100人，難。
馬大牙讓林小北負責收受禮金，讓他一定保密，把禮金記清楚，誰也不準看。在單位，林小北還算是個生人，沒投靠到任何一個小集團當中，左右觀察，正處在自成體系階段，這樣的人用著放心。
凡是送來禮金的，林小北一概收下，一筆筆記得清清楚楚。隨著禮金的增多，林小北替馬大牙犯了愁，收了這麼多人的禮金，這客怎麼請啊？超了10桌，紀委肯定會介入的，到時馬大牙肯定會吃不了兜著走。
林小北把記有禮金的名單送到馬大牙手上時，林小北以為馬大牙會批評他沒把好關，沒想到，馬大牙連看都沒看，笑呵呵地說了一句：“放那兒吧，辛苦你了。小林。”
接下來，馬大牙為了兒子結婚的事，專門成立了一個工作委員會，幾乎動用了全局所有的有車一族。公車不讓用了，私家車凡是上點檔次的，全派上了用場。局長兒子結婚，大家都想借機表現一把，那些沒有好車的，也自告奮勇地借了高檔車，前來充當後勤服務隊員。
林小北也不例外，他的車差一點兒，與另外一輛車一起負責往酒店拉菸酒糖果。酒席定在富豪大酒店，不多不少，一共10桌。林小北看了看，這10桌100人，還不夠送禮金人數的十分之一。
馬大牙把紀委批的那張紙專門貼在酒店醒目的位置，人來人往的客人，都看得清楚，大家一笑之後，都心知肚明。
林小北正納悶剩下的那些沒請的客人怎麼辦時，有人告訴他，趕緊拉著菸酒糖果去太陽神大酒店，那裡又是10桌的量，紀委的那張特批令同樣貼在一個醒目的位置，不過這張是複印件。
一上午，林小北被人指揮著跑了5家酒店，每家酒店不多不少，都是正好10桌酒席的量。
林小北像是明白了什麼，他開始佩服馬大牙確實高明，用這種辦法，就請了50桌，500位客人。不過還剩500人，不知道馬大牙要怎麼辦？
吃過午飯，送走了客人，林小北又接到命令，還是送菸酒糖果，不過，這次又換了另外5家，晚上請客，每家還是10桌。一天時間，馬大牙的兒子利用中午和晚上時間，分別在10家酒店擺了100桌酒席，凡是送了禮金的，一個也沒落下，全部請到！
第二天，林小北接到通知，去局辦公室領100元汽油票。原來馬大牙為了感謝那些在他兒子婚宴上的出車一族，每輛車送百元油票一張。林小北對辦公室的小劉說：“馬局長真不錯。考慮得真周到。不過，這多不好意思啊，讓他出這麼多錢，我不管別人，當初幫忙我是自願的，這油票我不要。”
小劉低聲說：“小林，別傻了，給你，你就拿著，要不然，領導還以為你有情緒呢。再說，你以為這個錢馬局長自己出啊？”林小北還想問什麼，這時有別的同事過來，他才知趣地接過油票走了。
因為馬大牙兒子結婚這事，馬大牙對林小北的表現十分滿意，沒幾天，就把他調到了局辦公室工作。林小北到局辦公室報到的第一天，小劉說：“行啊，兄弟，看來跟老大關係不錯啊！”
林小北說：“我剛來，啥也不懂，領導讓咱幹啥咱幹啥。”
小劉說：“咱明人不說暗話，你就別裝了。局辦公室是全局的核心和權力部門，不是局長一條線上的人，根本進不來。如果你真的沒什麼背景，最好去局長那兒意思意思，讓領導明白，咱跟他是一條心的。”
林小北嚇了一跳，沒想到，調個科室還有這麼多道道。沒辦法，林小北只好去馬大牙家裡走了一趟，帶了點茶葉。
還別說，馬大牙對林小北更加滿意了，認為他跟自己一條心。很快一些單據之類的，經辦人一欄，都讓林小北簽字。
這天，局裡三個副局長分別拿著一些租車的單子來找林小北，讓他籤經辦人。林小北一看，媽啊，每人租車費用都是五千塊！這是怎麼回事？最近沒聽說三個副局長租車用啊，再說就是租車也用不著副局長們親力親為啊？
林小北仔細想了下，最近三個副局長輪流休班了，每人休了十天。聽小劉暗地裡說過，三個副局長雖說是休班，其實是出去旅遊了。現在上面不讓在職人員公款旅遊了，更不讓上班期間外出了，所以大夥就用休班的時間外出旅遊。
林小北想到了這一點，就明白了這三位副局長每人五千塊錢的租車費用是從哪裡來的了。他誰也不敢得罪，既然讓他籤經辦人，他就趕緊給簽了萬事大吉。三個副局長拿著單據接著就去財務科領錢去了。林小北好像聽到三人都不約而同地說了一句：“馬局長真關心我們啊！”
林小北正為一些事想不明白而頭疼呢，小劉過來對他說，馬局長有請。林小北忐忑不安地來到局長辦公室，發現紀委的人來了。原來，有人寫信舉報馬大牙大肆操辦兒子的婚禮，收受錢財，違規用各種隱性方式給局領導班子發放福利。紀委上門調查，馬大牙叫林小北過去，就是讓他證明自己清白的。
馬大牙滿頭大汗地對兩位紀委的辦案人員說：“這是我們單位的小林，有些事他可以給我作證。我是清白的。”兩位紀委人員還沒說什麼，林小北突然嚴肅地說：“是的。我能夠證明馬大牙同志違法亂紀的一些事。”
馬大牙急了，衝著林小北大喊：“小林，你說什麼？是不是燒糊塗了？”
林小北從懷裡掏出一個證件，對馬大牙說：“不好意思，馬大牙同志，這才是我的真實身份。”馬大牙拿眼一看，林小北手裡赫然舉著一個工作證，上面的姓名正是“林小北”，職務竟然是“縣紀委科員”。
原來，林小北剛剛大學畢業，考到了縣紀委工作。紀委利用他面孔生的優勢，沒讓他去紀委報到，而是直接把他與十幾個跟他一樣的年輕人，分派到了各個單位，尋找那些領導幹部作奸犯科的證據。林小北不負眾望，收集到了重要證據。
馬大牙聽完，一屁股坐到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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