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覺得張愛玲不過只寫了一些小情小愛，講這種話的人要麼完全沒看懂，要麼完全沒有能力理解她的作品。按他們的說法，《色·戒》就是講一個天真的女學生如何因性生愛、貪圖鑽石光芒、放棄家國立場、放走漢奸致使革命失敗的一個故事，一直圍繞在王佳芝和易先生到底有沒有愛上、誰更愛誰這類煽情的討論中不能自拔，再引用一些張氏著名名言來佐證這不過也只是一個亂世中小情小愛的故事。
這還真有點尷尬。
經常有好萊塢間諜大片中，大難當前男女主人公總會有一段情愛片段，拋開票房因素，其實可以理解為人處於絕境之中釋放壓力的方式，而王佳芝和易先生的情愛就是在隨時會死掉的恐懼中人最本能的反應。
易先生明白自己的漢奸身份，時時在刀尖上行走的人，分分鐘都有墜入萬劫不復深淵的可能，王佳芝也明白自己的處境，出於一群天真學生的無知，絲毫沒有半分江湖歷練，竟然敢去虎口拔牙，時時刻刻處於驚慌之中。在老狐狸易先生的火眼金睛的透視下，她像個透明人一樣早就被看穿。而這樣兩個人，竟奇異地達成一種暫時的動態平衡，建立起共同抵抗恐懼的感情基礎，他們互相理解並且彼此心知肚明。
只是在那一恍惚間，他們都覺得愛了一場。
而事後，他又自嘲地笑了，竟然有一刻，以為那是一場愛，那個天真的女學生，竟然也真愛上他。而她呢，已經沒有機會再想明白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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