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8 《梨園軼話》(廿三):老譚宿店何九夜趕,馬連昆喜臨場開鬨

今日推送之《(廿三):老譚宿店何九夜趕,馬連昆喜臨場開鬨》錄自《梨園軼話》第二冊,作者唐友詩。此書為1938年出版,共兩冊,為研究民國時期梨園軼聞之珍貴史料,我們將分期連載推送。

武旦界之牛耳

現已推為朱桂芳

朱有五子均入梨園 

 隨梅蘭芳出演各國之武旦朱桂芳,為朱文英之子,以父名四十故,彼亦名小四十,八歲時在家練工,受父秘傳,曾拜李順德為師,十二歲入陸華雲所組之長春社科班,彼時該班只有徒弟數人,桂芳以貌極端莊,先學玩笑旦,後改青衣,十六歲變嗓後,始改習武旦,入民國出外,第一次應上海丹桂第一臺之聘,一鳴極紅,後隨梅蘭芳出演西洋各國,獲譽極佳,朱有五子,均入梨園,長子盛康(花面)、次子世奎(醜)、三子永祺(場面)、四子金琴(老生)、五子玉安(醜)。朱現在家中養花玩鳥,頗為自得,近年來九陣風謝絕舞臺,彼將執武旦界之牛耳也。

《梨園軼話》(廿三):老譚宿店何九夜趕,馬連昆喜臨場開鬨

梅蘭芳、朱桂芳之《金山寺》 

老譚宿店 何九夜趕 

 譚鑫培一日與何九(何桂山)演「捉放曹」,因時間所限,擬不代宿店,而演至中途,而時間又已允許,但此事只告知老譚,並未通知何九,何以未得通知,唱至「緊加鞭催動了能下跨下」句。即打馬向後臺走去,譚因尚有宿店,乃呼其返,低語何雲,還有宿店哪,何謂你宿店吧,我「夜趕啦」,言畢匆匆下場,譚無法亦隨之而下。 

何九以酒飲場

復興居寬條面為其發明 

 已故名淨何桂山,乳名九兒,戲界中多以何九呼之,傳聞系山西靈石縣人,伊父曾捐典史候補保定,本為書香家子弟也。 

 何父早故,因家貧無力延師讀書,終日遊蕩,適近鄰某,系某戲班教師,見何像貌雄壯,嗓音又極宏亮,乃勸其學戲,何彼時正無所宗,以有此機會歡喜異常,該教師以何即已首肯,收入門牆,按其嗓音及像貌,遂授以花面之工。 

 藝成出演,名震一時,扮演「判兒」之戲尤為拿手,聞何之二目能向眼角處下視,他伶無此特工也,何出演後,恰逢北京三慶班缺少淨角,由同行人揄揚何之驚人藝術,為程長庚聞,遂遣人約來搭班,演唱壓軸戲或與長庚合演大軸,每日給車份京錢四吊(即今之四十枚也)。 

 何喜杯中物,散戲後即赴酒家痛飲,聽說後來何之酒癮甚大,如在臺上演戲,飲嗓時均以酒代之,次以花費漸增,車錢不服應用,乃託人向程長庚要求增加車份,程不肯,並謂他(指何)如有叫座能力始能加錢,蓋此時捧何者有之,本人因無十分把握,尚不敢自信也。 

 一日長庚為考察何九有無叫座能力,竟與其換演戲碼,程演壓軸,何演大軸,試之座客有無起堂(即走去之意)是日並無戲報,聽眾以大老闆已然上場,而何九始終未出,疑其必然因事不演,俟程演畢均行起立外走,詎鑼鼓繼響未斷,而何九突然登場,聽戲者至此始悟,均行奔回,聽至終場方行走去程見何,確有叫座之能,遂允每日增加車份兩吊。 

 何九喜食寬條面,在前門一帶飯館中留有「寬條何」之外號,昔日觀音寺內有復興居飯館,系一二暈鋪性質,何在該鋪吃飯甚久,其寬條面一項為何之發明物,後戲班中之武行得悉該鋪能做寬條面,鹹往購食,該鋪得以生意興隆者,實為何九之力,何有子名喚佩亭,亦習花臉,在戲界亦享有盛名,有小何九之稱,惜不幸短命死矣!

《梨園軼話》(廿三):老譚宿店何九夜趕,馬連昆喜臨場開鬨

何桂山之判官遺照 

金少山口頭語

到吾那去 

 金少山之唱戲是嗓大音宏,其性質亦極痛快,每逢見人,寒喧後,必以「到吾那去」雲之,起初與其見面時尚不以為然,及至日久,亦甚有趣,蓋此話已成金之口頭語也。

馬連昆蘑菇性成 演戲必然開鬨 

 馬連昆為富連成科班二科學生,工花面,能操琴鼓,嗓音之佳,在普通一般花臉之上,且能戲甚夥,惟性頑皮,喜開鬨,為人直爽,不畏奸邪,凡遇有不滿意之事,必在表演時藉題發揮,故戲行中歡迎其藝,而實怕其性。 

 前年二月間馬隨程硯秋陳少霖等赴滬,出演黃金大戲院,其他角色,彼時因天氣尚寒,多穿厚呢大衣,而馬獨不然,穿一雨衣式之大衣,內著青絨小衣褲,頭頂瓜皮小帽,足登老頭樂之毛窩,口銜香菸,手持帶套胡琴一把,斯時滬地正在查禁鴉片,無論什麼人不準吸食,車站方面檢察尤嚴,緣馬煙癮極巨,其胡琴套內置有煙俱等物,路警見其裝束可笑,乃將其截住,詢問胡琴套內何物,馬概不隱瞞,當稱內系煙槍,並謂「我已在北京登過記了」,警察欲將其帶局,馬大呼雲「別開玩笑」,次經多人調解始行走去。 

 又一次馬在滬演戲辦事人為節省路費,擬令各角乘船歸京,事為馬悉,演臨別紀念戲時,馬飾法門寺劉瑾,對宋小姣雲「給你官寶一定,千萬打火車票回去,不要坐船,免得頭暈,使我替你們耽心」,此事因罵得管事人心病之上,後遂被辭,而同行中以馬之快人快語,無不贊成。 

 馬在場上隨便開鬨,戲班中可謂無人不知,一日演全部王寶釧,至「算糧拜壽」埸,提起薛平貴回來時,馬(飾魏虎)就唸薛平貴已死在西涼,焉有回來之理,伊竟改稱薛平貴已被電車軋死,怎麼還能回來,聞者大笑。 

 再馬每次出外演唱,其居住地方或旅館或店房,日間不見其說話,每至夜內三時許,鴉片煙癮過足,必自操胡琴自唱,同居者以此時正在休息,何能受此攪擾,群向質問時,伊則稱「這是正事,你們敢不叫我吊嗓嗎?」,眾以其蘑菇性成,亦無法辦理也。

《梨園軼話》(廿三):老譚宿店何九夜趕,馬連昆喜臨場開鬨

南鐵生、馬連昆之《春秋配》 

「四尺四」之規例

已無形取銷 

 在昔梨園,限制綦嚴。凡不滿三尺之童,以及侏儒之流,均不得習為生淨,蓋箱巾之蟒也,官衣也,鎧氅也,長均四尺有四,千箱一律,無或參差,苟服之而不稱體者,即不得登場,各角自備戲衣後,此種規定已成廢例也。 

老太太館為武行練工之所

惜已不復存在矣 

 當初三樂科班有管靴箱人侯某者,曾在永定門外洋橋迤南馬路東邊開一茶館,侯某在戲班做事,茶館生意則由侯老太太經營,該處地勢幽靜,茶館為北房三間,東房兩間繫住室,茶館之前有極平坦空地一塊,過去武旦小不點,及武淨方二群等,每於無戲之日,必至該茶館喝茶,並藉該空地用工,後來彼此相傳,凡戲界唱武戲之角兒,多至該茶館相聚,以茶館無名,均稱之為「老太太館」據聞侯老太太開過大眼,凡角兒的特殊武工夫,無不一一領教,前數年尚有人前往,已不似先前之盛況,著者本年曾同族兄唐祝三前往調查,而跡址尚在,茶館已破拆除矣,嗚呼「老太太館」已不存在,實為戲行練工上之損失也。 

駱駝糞餡包子

為許德義之警人物 

 西珠市口文明園(今已改為華北戲院)當年盛興時,其園東有一茶館,賣包子極為出名,所謂個大餡好者是也,一般武行演戲後,鹹往喝茶並吃包子,有武行某,為人吝嗇已極,演戲畢除赴該館喝蹭茶後,並吃蹭包子一個,吃喝完畢即行走去,同行中多厭其行為,責有乏言,事為許德義知,許當稱,我明天治他一下,第二日許先至茶館,沏茶一壺,要包子一碟,將包子餡掏出,內置以駱駝糞,旋該武行至,許即讓其喝茶,包子尚未等讓,伊即拿起自食,詎聞得醒臭之氣,將腹內存食均行吐出,見者無不大笑,該人受此打擊,後遂將蹭吃蹭喝之行為改善雲。

《梨園軼話》(廿三):老譚宿店何九夜趕,馬連昆喜臨場開鬨

《九伐中原》許德義飾司馬師 

眼鏡鋪少掌櫃

張毓庭學譚成名

不幸病死旅館中 

 以學譚而成名之老生張毓庭,京南冀州人,曾在和平門外琉璃廠東頭,開設眼鏡鋪,伊乃少掌櫃也,乳名帖兒,附近鄰居鹹與其開玩笑,群呼之為「一吊票」,自幼酷好唱戲,及長遂入延壽寺內票房,學老生,彼時該票房學老生者共有三人,除張之外,尚有滄州人王雨田(乃徐桐中堂之內親),並黃縣人賈幼亭(乃賈楨中堂之本家),三人中惟張嗓音醇正,行腔宛轉自如,每次走局必得人之好評,父故,眼鏡鋪無人經理,逐歇業賦閒,友輩勸伊下海,從之,拜李順亭為師,出演以來頗蒙社會讚許,竟成名角,李以其可造,前途無限,遂以女妻之,後因在津受意外激刺,傷及腦部,南下演劇尚未登臺,即病歿於旅館之中,誠不幸哉。

(《梨園軼話》第二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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