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夕醉淺夢
正在火車站的候車廳裡百無聊賴地等車，一對情侶朝我這邊走過來，女生拉著一個行李箱，挎著一個小包，男生揹著一個揹包。
他們坐在我旁邊的位置上，把包和行李放在座位的一側，猜不出是旅行者，還是在當地工作的。
這是一輛從杭州開往齊齊哈爾的火車。因為無聊，我四處張望著，看每個人陌生的臉。這時，我發現靠近檢票口的位置，坐著的一對老夫婦，他們的長相很像鄂倫春人。
尤其是頭髮花白，看起來皮膚卻緊緻光滑、精神抖擻的老爺爺。他讓我想起來了山林裡打野味，與花草樹木為伍，騎馬縱橫，肆意喝酒，在山中木房子裡定居的鄂倫春人。
他也四處張望著，碰到我的目光，盯著我看一會兒，然後再看向別處。
老爺爺不看我的時候，我又把目光轉向他那裡。被他發現時，又迅速扭頭，假意看牆上的鐘表。
我們倆就像兩個頑童，玩了一會貓捉老鼠的遊戲。
這時，旁邊的情侶吃起了辣條，味道很衝，我想挪到別的座位上，可是又擔心這樣做，會傷到他們的自尊。
糾結了好久，我還是沒挪動座位。
男生拿著辣條，一邊吃一邊看牆上的時間；女生則吃著辣條，玩著遊戲。
微信上跳出來一條消息，女生打開微信界面，準備回覆消息。男生的手突然闖進來，面目變得冷峻：“誰給你發的消息，讓我看看。”
女生堅硬地回覆：“你不看。”
男生又問：“你讓不讓我看。”
女生同樣堅持著：“不看。”
這時，男生猛地站了起來，他指著火車候車廳的出口，面目表情地對女生說：“不讓我看，就滾吧。”
女生還在繼續玩著遊戲，回答說好啊，卻沒有絲毫動靜。
男生看她還在玩遊戲，便偃旗息鼓地坐了下來。過了一會兒，男生又問“你到底讓不讓我看。”
女生沒抬頭，她正沉迷於王者榮耀，手指在手機的屏幕上快速跳轉。但還是低聲說：“說過很多遍了，不讓看。”
男生再次站起來：“那你滾吧，你不滾，我就走了，”他拉著行李箱走向驗票口，把女生丟在座位上。
女生抬頭看到他走了，沒有理會，繼續低下頭玩她的遊戲。
離檢票還有十幾分鐘的時間，檢票口還是空蕩蕩的，只有男生一個人站在那裡。估計覺得無聊，他在那裡站了不足一分鐘，又拉著行李箱走了回來，坐回女生身旁。
我和對面的一箇中年阿姨，默默地看著這對情侶的舉動，目光碰觸到的時候，彼此無言。
男生坐下沒多久，又問女生：“讓不讓我看？”
女生不耐煩地關掉遊戲，打開微信的聊天記錄，把手機遞給他：“你看你看。”
男生心滿意足地接過手機，翻了一會消息記錄，退回主頁，又要去看QQ上面的內容。
女生生氣地奪過手機：“你還得寸進尺了。”
女生憤怒的說話聲，驚擾了正在玩手機閒聊的乘客，他們把注意力轉移到這對情侶身上，但似乎覺得沒什麼看頭，又轉過身，低頭去玩手機。
男生沒有一點歉意，繼續生硬地說：“看看你的消息怎麼了，你滾吧，趕快滾。”
女生非常憤怒地看著他：“滾就滾，”說完，拉著行李箱，快步走出了火車的候車廳。
男生沒有追上去，他坐在座位上看著女生離開，然後泰然自若地看牆上的鐘表，還有3分鐘就要開始檢票進站了。
我和對面的阿姨的面面相覷，如果眼神有表情，我想我的眼睛一定在哭笑不得了。
檢票了。我揹著包去檢票，男生跟在我後面走了過去。
臨上車的時候，他的車廂挨著我的，我看到他揹著包，孤身一人上了火車，女生到底是走了。
我發現，我一點兒都不理解那對情侶，如果相愛，不能相互尊重信任與理解，為什麼要互相折磨地在一起呢，一個人不是更灑脫自在一些嗎。
如果不愛，彼此惡言相向，當初是靠什麼在一起的呢，因為寂寞，還是現實的無奈？
那對長相很像鄂倫春人的老夫婦，慢悠悠地走向火車臥鋪。老奶奶幾乎是空著手的，老爺爺提著一個大包，揹著一個小包，滿臉笑著跟老奶奶說些什麼。他們應該是回齊齊哈爾的吧。
我突然想起了遲子建《微風如林》裡的鄂倫春人孟和哲。當孟和哲醫治好了方雪貞的病，拒絕繼續為她治療時，方雪貞問他：“你不喜歡我？”
孟和哲沉默半響：“我有烏娜姬，我們一輩子只娶一個女人，一個！一輩子不變！”
曾幾何時，一輩子一個人，成了一種奢侈。
我們羨慕街頭牽手散步的老爺爺老奶奶，羨慕公園長椅裡相互依靠的白髮蒼蒼，他們儘管人已遲暮，愛意仍舊分毫不減，甚至更讀懂了彼此的好。
很多人羨慕別人的白頭偕老，卻沒有一點耐心對待身旁的伴侶,小則爭吵打架，大則分手離婚。原本相愛的人，最後變成了仇敵，老死不相往來。
我們走過了一件衣服破了縫縫補補再穿幾年，電器日用品壞了修理之後，繼續使用的時代，我們開始習慣所有不好的、不喜歡的東西，扔掉換新的，原本相愛的人，後來的一些摩擦，直接舊人換新人。
一切都沒有改變，只是你不再那麼有耐心，沒那麼有包容心，變得追逐快、追逐更好更美、更優秀，所以不斷放棄，不斷追尋。
追尋的路上，卻忘記了很多人與物件，也許只需要稍微修理，都還可以說是完美的。可是，當初，卻是那麼輕易地丟棄，轉身又對別人的天長地久、白頭偕老羨慕不已。
如果學不會包容，學不會信任和理解，學不會以一顆大度的心去愛、去尊重、去疼惜，請不要學別人談戀愛好嗎。
別人的愛情大部分是棉花糖和蜂蜜水，你的愛情大部分是硝煙和戰火。
這樣的愛情，滾就滾吧，不愛就不愛吧。
沒什麼可挽留，沒什麼好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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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夕醉淺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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