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江蘇
○安 傑
四月裡下江南，在鎮江停留了一天。在我到過的南方城市中，鎮江最叫我動心，不為別的，只為鎮江的麵食。我一日無麵食總覺吃不飽，而鎮江的大街小巷，到處都有賣麵食的餐館，隨便走進一家，便能大快朵頤，“鍋蓋面”更讓我拍手叫絕，回味無窮。
到了鎮江，金山是不能不去的。鎮江之有金山，就如杭州之有西湖，是標誌性的風物。金山不但上演過《白蛇傳》，而且還有《說岳全傳》記載的岳飛到過的古蹟七峰亭，梁紅玉“擊鼓戰金山”的妙高臺，金山也是《水滸》中“張順夜伏金山寺”的所在。傳說蘇東坡好友佛印曾在此出家做主持，風流皇帝乾隆七下江南每次必到，再加上唐代茶聖陸羽品定為天下第一泉的中泠泉，誰還會小視這座並不很高的山？
山雖不高，卻秀美絕倫，與北方山勢一味地雄奇險峭判然有別。金山寺原名江天寺，清康熙帝曾親筆題寫“江天禪寺”，自唐以來人們皆稱金山寺。上到寺中，雖有些疲憊，卻興致更濃。但見寶塔高聳，禪房林立，春天的太陽曬得人暈乎乎的。繞了很多彎子，才到慈壽塔腳下。慈壽塔木質塔身共有七級，有梯可供上下，每層都圍以走廊和護欄。這個時候，遊人如織，排隊許久才開始登塔。塔裡很暗，木樓梯吱吱嘎嘎地叫喚，真怕會承受不住坍塌下來。在塔頂四望，風景格外迷人，塔影湖湖水碧綠，有遊人愜意地泛舟湖上。湖邊綠樹成林，楊柳、梧桐、水杉皆濃廕庇地。遠望，整個鎮江一覽無餘，她的繁榮、她的優美、她的恬靜、她的妖嬈、她的別具一格，與藍天、白雲、碧水、綠樹、青山，交相輝映，一切渾然天成，美不勝收。
慈壽塔下有洞名為法海洞，彩塑的法海長眉慈目，神情淡泊寧靜，一派寬厚和善。我們幾個十分意外，就是這樣慈善的人狠心拆散了白蛇許仙嗎？導遊小姐說，當年許仙受法海矇騙，被困金山寺，招來白娘子水漫金山，而鎮江人一直都相信是“淚漫金山”。白娘子流淚苦求法海放還許仙，感動了天下百姓和天上神靈，百姓流淚，神靈也流淚，滂沱淚雨匯成滔滔淚海，漫住了金山寺。據典籍記載，金山確有法海其人，只是不在金山寺出家，他並無拆散許仙白蛇這一“劣跡”，相反還是位博學多才的有道高僧，傳說中殺死兩條妖蛇的是一位名叫林坦法師的高僧，法海只是代人受過，揹負了千載罵名。漫步金山，“淚漫金山”的故事叫人為白蛇的痴情而感動。我忽然湧上一個奇怪的想法，在中國古代那樣一個男權至上、女子地位十分低下的社會，無論是文人作品還是民間傳說，從《詩經》到《紅樓夢》，都沒有能提供幾個有稜有角忠於愛情的男性形象，相反卻塑造了眾多如白蛇般溫柔美麗、忠貞多情的女子，讓那些男人在她們面前相形見絀、黯然失色，這實在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默想著白娘子的故事，慢慢前行，登到七峰亭，回頭遙望金山寺廟，寺院全景一覽無餘，寶塔、亭臺、樓閣差落有致，這裡果真是遙望金山寺最佳的地方。山頂上有一座妙高臺，登臺遠望，鎮江城盡收眼底，傳說南宋鎮江守將韓世忠的夫人梁紅玉曾在此臺擂鼓，助夫抗擊金兵。幾百年過去了，登上妙高臺，聽著導遊小姐娓娓道來的歷史故事，彷彿梁紅玉助夫殺敵的鼓聲還在耳邊。
鎮江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馳騁過東吳大帝孫權、宋文帝劉裕等眾多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的英雄，同時又匯聚了白娘子、梁紅玉等眾多溫柔美麗的女性，實在稱得上是一個神奇的地方。站在金山，我想，英雄豪傑為歷史增添雄壯一筆，而紅顏女性卻讓歷史增添溫柔。痴情的白娘子、英武的梁紅玉，這些美麗的女性，為金山、為鎮江留下了永恆的浪漫和嫵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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