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9 慾望的漩渦(現代故事)

金錢,情愛,家庭,事業……

一個走進大都市的懵懂少年,在不知不覺中,捲進了一場——慾望的漩渦

1.誤入黑窩

貫城河邊的一處建築工地上,有個小夥子,背個大背籮,躲在一堆磚頭後邊,雙手抱著腦袋,在傷心痛哭。

小夥子名叫陳平,今年20歲,來自高寒貧困的山區,山裡人大都是粗皮糙肉,黃臉黑牙,偏偏他卻長得眉清目秀,挺拔英俊,一表人才。鄉親們說他是天生奇人,他爸對他更是期望無限,勒緊褲腰帶送他進城上了高中。陳平也爭氣,直到高中畢業,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可不知是什麼原因,高考竟然落了榜。他不甘心,第二年再考,差了5分沒考中;第三年又考,卻連個專科線都沒達到。他爸絕望了,懷疑他是投胎來“要債”的怪物,於是開口就罵,動手就打。陳平忍受不了這種折磨,就跑到城裡來打零工,揹著個大背籮,給人背米背菜,掏灰敲煤。

幹這又髒又苦的活,得喊,得搶,陳平一時抹不下高中生的面子,一天下來,一分錢也沒掙到。第二天他在菜場等了半天,好不容易聽到有人在喊“大背籮”,他跑去一看,竟是他高中時最敬重的趙老師,他頓時羞得扭頭奔到這工地,為自己的命運傷心地哭了。

也不知哭了多久,突然,有個矮墩壯實,長著個紅紅酒糟鼻子的漢子,走到他背後,飛起一腳把他踢倒在地,惡狠狠地罵道:“死背籮,你一大清早到老子的工地上哭喪啊?快滾!”

陳平慌忙爬起來,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酒糟鼻一看他的臉,頓時驚奇地咦了一聲,接著歪著頭從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陣,又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陳平被捏得啊喲一聲張開了口,露出了兩排整齊潔白的牙齒。酒糟鼻咧開大嘴,邊笑邊說:“小背籮,幹這個一天能掙幾個錢啊?想不想換個好工作,嗯?”

陳平囁嚅道:“想啊,做夢都想。”

“那你跟我走。包吃包住,月薪1000元,還有提成。怎麼樣?”陳平眼睛一亮,隨即搖搖頭,說:“哪裡有這種好事?你別逗我了。”

酒糟鼻哈哈大笑道:“你真是個鄉下娃兒,難怪不知道我吳仕仁!我吳某人從來說話算話,不逗人玩。你願意,馬上就跟我走!”說著,又飛起一腳,把陳平的背籮踢飛到十幾米外的河裡。

陳平嚇得臉色發白,一時弄不明白這個吳仕仁是啥來頭,也不敢多問,就老老實實地跟著他上了小車。車子約摸開了十多分鐘,來到一座花園別墅前停下。陳平一看,這是一座歐式建築,門前書有“怡情谷山莊”幾個金字。院內植滿花草樹木,還有一個情趣迷人的噴水池。二人一進山莊大門,就有人把陳平領去理髮、洗澡,給他換上了西裝皮鞋,然後把他帶到吳仕仁面前。

這時,吳仕仁正和一個年輕秀美的女郎坐在沙發上說笑。那女郎一見陳平,雙眼驚喜地一亮,微笑著朝他點了點頭。

吳仕仁見了打扮一新的陳平,滿意地點點頭,扭頭對女郎說:“怎麼樣,小麗,我的眼光不錯吧?”

女郎撇撇嘴:“那當然,吳哥的眼睛不光看女人毒,看男人也毒啊!”

吳仕仁得意極了,哈哈地一陣大笑,對陳平說:“從今天起你就上班了。”他指指女郎,“這是周小麗經理,你的工作就由她安排。你要照這裡的規矩辦事。做得好,有獎勵;要是做不好呢,你就有苦頭吃了!”

吃飯時,好久不見肉腥的陳平撐了個肚兒圓。晚上,陳平被帶到二樓一間小房間裡,說是他的住處。屋裡燈光朦朧,裡面放有一張大床,床前放著兩雙拖鞋,床上擺著兩個枕頭,牆上貼著幾張**男女相擁的圖畫。一臺彩色電視機對著大床,正在播放著一對男女在床上翻滾的畫面。看著電視畫面上那兩個光溜溜的肉身子,陳平頓感心跳、臉臊,頭皮陣陣發麻。就在他張皇失措時,突然聽見衛生間門輕輕一響,從裡面走出一個身披浴巾的女子。陳平吃驚地一看,只見那個女子約摸三十來歲,黃髮細眉,嘴唇塗得血紅,兩眼發光,蕩聲喊著“小寶貝”,朝陳平撲來。陳平終於明白,吳仕仁給他安排的“工作”是什麼了!他又驚又怕,猛地推開那女人,轉身就往外跑。

過道里燈光幽暗,兩邊包間裡傳出男女放浪的調笑聲。陳平躡手躡腳下了樓梯,貼著牆根繞到大門邊上。剛一探頭,突然從黑暗處冒出兩個穿著保安制服的彪形大漢,撲過來扭住了他,像拎小雞一樣把他拎到吳仕仁面前。

吳仕仁冷笑一聲,比了個手勢。兩個大漢對著陳平就是一頓暴打,打得他口鼻流血,昏死過去。兩個大漢用冷水把他淋醒過來,吳仕仁走到陳平面前,彎腰問道:“死背籮,我只問你一句話,這份工作,你到底幹不幹?”

陳平抹抹嘴上的鮮血,倔強地說:“不幹!打死我也不幹!”

“死背籮!”吳仕仁把菸頭往他臉上一扔,鐵青著臉吼道,“在貫城,還沒有我吳仕仁收拾不下的人呢!來,拉到地下室去,先關他幾天!”

兩個大漢剛要上來拖人,卻被周小麗止住了。她笑著說:“吳哥,算了吧,這小子又不是女人,牛不喝水你還能強按頭不成?”吳仕仁說:“不行!這小子給臉不要臉,我要他知道點厲害!”吳小麗說:“這種便宜錢不掙,偏要去當‘大背籮’,我看這小子生來是個賤命!他不幹,就讓他滾吧。你看他這個倔樣,弄不好要鬧出人命來,事情就麻煩了。”吳仕仁聽了有些猶豫,周小麗把身子往他身上一靠,柔聲說:“吳哥,你想想,他要是個女人,你還可以像當初對我一樣,來蠻的。可他是個男人,你能把他怎樣?這小子太倔,你硬把他留下來也是個禍害,還不如積點陰德,讓他滾吧!”吳仕仁也笑了,他摸摸周小麗的臉,說:“我不來蠻的,你能有今天啊?好吧,聽你的,就讓這小子當他的大背籮去吧!”

兩個大漢拖起陳平要走,周小麗讓他們等一下,進屋拿了一個塑料袋出來,啪地扔到地上:“把他這兩件破衣服也拿走,別放在這裡招晦氣!”

兩個大漢把陳平架上車,駛到離城不遠處的公路上,把他扔下車後揚長而去。陳平掙扎著走回他住的那家“背籮店”,打開周小麗扔給他的那個塑料袋,把裡面的衣服拿出來,想不到從衣服口袋裡摸出了捲成一個小圓筒的3張百元大鈔,裡邊還夾著張小紙條,上面寫著: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陳平望著紙條,心頭一熱,眼淚禁不住奪眶而出,在心裡牢牢地刻下了周小麗的身影。

2.初嘗“愛情”

陳平養了幾天傷,又來到貫城河邊,從河裡撈出被吳仕仁踢進去的揹簍,重新揹著它走街串巷了。為了生存,他已經能毫不羞愧地大喊大叫,甚至和被的“大揹簍”爭搶攬活,也知道在什麼地方才容易找到活幹了。

這天中午,他避過保安的眼睛,晃進了一個豪華小區。他在花壇前,看見一隻碩大的花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一陣之後,便往高空飛去,它飛到一家住宅的三樓窗臺上,一頭扎進了一株豔麗的茶花中。這時,一個小女孩爬上窗臺,想捉那隻蝴蝶,可手夠不著,小女孩就往前移動身子。陳平暗叫一聲不好,趕緊縱身奔到窗下,只聽“哇”的一聲,小女孩果然從窗臺上撲落下來,幸好陳平及時趕到,伸手接住了小女孩,身子被壓得往下一蹲,倒在了地上。就在小女孩墜下的同時,窗口發出一聲尖叫:“嬌嬌!”緊接著一個女人從樓梯上咚咚地衝了下來。

這女人約摸三十五六歲,矮胖,圓盤似的臉上眯著一雙小眼睛,整個人就像才出爐的麵包,臃腫蓬鬆。女人奔過來抱起小女孩左看右看,發現只是臉上擦破了一點皮,這才又驚又喜地一邊親吻著小女孩,一邊連聲地向陳平道謝。

陳平咧嘴笑笑,卻站不起身來。原來剛才小女孩下墜的力量太大,他下蹲時把腰扭傷了,一時動彈不得。胖女人連忙叫來保安,把陳平背到了自己家裡。

胖女人叫王芬芳,是個做服裝批發的個體戶。半年前,和她患難了十年的丈夫因為有錢了,就嫌她長相不佳,另尋新歡去了,離婚時給她留下了一大筆財產和一個女兒。王芬芳也夠難的,既要照顧女兒,又要做生意。女兒嬌嬌才四歲,平時放在幼兒園全託。這天是週末,就把女兒領回家,正在廚房裡做飯,沒想到嬌嬌會被一隻蝴蝶引上窗臺,差點喪了命。

王芬芳特地找了個骨傷科醫師上門給陳平療傷,又是推拿按摩,又是火罐針灸,兩天下來,陳平就能自由行動了。對王芬芳的熱心照顧,陳平很不好醫師,第三天,他對王芬芳說:“大姐,我身子好了,該走了,謝謝你的照顧。”王芬芳問他:“你走,你走哪裡去?”陳平低頭無語了。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揹著背籮滿街流浪,他還能到哪裡去?

王芬芳說:“如果你除了背大背籮,沒有別的事做,我想請你幫我照顧鋪子。管吃管住,每個月500元底薪,另加提成,你看行不?”

陳平一聽,又驚又喜,他囁嚅道:“這、這當然好了,可、可是,我怕我幹不好。”“你幹得好!跟我打工的那些人,頂多是個初中生。你文化高,人機靈,肯定比他們強!”

陳平正式上工的第二天,王芬芳就帶他到省城進貨,熟悉行情,又讓他在門面上看了幾天,然後拿了一萬元現金給他,讓他獨自到省城去補點新貨回來。陳平的身上第一次揣著這麼多錢,又興奮、又緊張。到了服裝城,他沒有徑直去找王芬芳的那些老客戶,而是一個人在裡面溜達,把他認為合適的服裝的款式、質地、價格暗暗記在心裡,進行比較。他見別人打貨,就湊上去問這問那。直到下午,他才找個地方坐下來歇歇腳,買一個盒飯填了肚子。等他押著進好的貨從省城回來時,已經是深夜了。

他進來的這批貨十分走俏,沒出三天就銷完了。

月底,王芬芳把他叫到家裡吃飯,笑盈盈地遞給他一個紅包。陳平打開一看,是10張簇新的百元大鈔。他捧著錢,激動得雙手不停地顫抖起來。王芬芳笑著問:“你上次為啥不拿著那一萬塊錢跑了呢?”陳平吃驚地說:“跑?為啥要跑?”

“對於你,那是多大一筆錢啊!說實話,我當時也是冒險試試你的,我想,要是你拿著錢跑了,也沒啥,你救了嬌嬌的命,這錢就算是對你的報答。你要是回來了呢,那證明我沒有看錯人。從下個月開始,二號鋪面就歸你管理了,你要為我盡心!”王芬芳說罷,端起酒杯,“來,小陳,咱姐弟倆乾一杯!”

陳平酒量很小,幾杯酒下肚,臉就紅了,頭也昏了,身子直髮飄。王芬芳兩眼迷濛地盯著他,越看越動心,她突然撲到陳平的懷裡,伸出雙手把他摟住了。她這一摟一抱,使陳平身上的原始野性猛然迸發,他不由自主地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了王芬芳肥胖的身子……

3.初識肖雲

長到20歲,陳平從未接觸過女人,王芬芳的身體讓他感受了女性身體的魅力。但一清醒過來,頓時深感愧疚。之前,他一直視王芬芳為大姐,他感激她,尊敬他。他以為是自己酒醉後一時衝動強暴了大姐,因此一直耷拉個腦袋不敢正視王芬芳。而王芬芳得到了他,卻是心滿意足。她見陳平一臉羞態,忍不住扭動肥胖的身子,咯咯笑著,又摟住他狂吻了一陣。此後,她讓陳平住到家裡來,親手安排他的生活起居。她用各種名牌貨精心打扮他,帶著他出現在各種場合,把他當著身上的一件貴重飾品到處炫耀。陳平成了王芬芳的情人,但陳平認為他依然是個打工仔,為了多得到點提成,陳平把全部心血傾注在發展服裝生意上。

有次清倉盤存,陳平發現王芬芳的庫房裡有一批價值好幾萬元的滌綸布匹,已經成了無法處理的死貨。他琢磨了許久,也沒想出個辦法來。一天,他讀報時看到幾則資助貧困山區辦學的新聞,腦子裡靈光一閃,形成了一個大膽的計劃。他興奮地把計劃對王芬芳說了,卻不料王芬芳連連搖頭說:“那些布料雖然是死貨,但把它加工成校服,還得花一兩萬元的加工費。這麼白白把幾萬元送給學校,不是發瘋麼!”陳平費盡口舌,王芬芳就是不肯答應。直到最後陳平說用他一年的工資做抵押時,王芬芳才勉強同意。

經過反覆比較,陳平選定了一所離城不遠卻很貧困的小學作為捐贈對象。校長聽說要給全校學生捐校服,眼都笑眯了。他把已經失學的學生也算進來,湊了個900人的名單給陳平。陳平找到一家瀕臨倒閉的服裝社,以每套8元的低價訂做了900套校服,然後給《貫城日報》的新聞熱線打了個電話。聽說有這麼大的一項捐贈,報社很快派了一位女記者前來採訪。

女記者名叫肖雲,飄著一頭烏亮的披肩長髮,充滿青春活力。兩人一見面,都禁不住多看了對方几眼。面對肖雲的提問,陳平胸有成竹地侃侃而談,從捐贈助學的意義講到企業的經營理念,說他們打算在全市推出一個校服計劃,對貧困小學,他們實行捐贈;對有一定支付能力的學校,他們收點成本;對條件較好的城區學校,他們才在提供最優產品的前提下,賺取一點微薄的“陽光下的利潤。”肖雲邊聽邊揮筆在採訪本上飛快地滑動,不時抬起頭來注視著他,提出一兩個新的問題。王芬芳妒忌地坐在一邊,眼裡不住地向陳平發出警告。採訪結束時,肖雲笑笑說:“小陳老闆,可以談談你個人的經歷嗎?”

“這個,這個,”陳平支吾著說:“暫時無可奉告。”

“六一節”前夕,市教育局局長主持了陳平在小學舉行的捐贈儀式,《貫城日報》刊載了肖雲記者的文章,還配發了陳平的照片。陳平一夜之間成了知名人士,在肖雲的幫助下,陳平拿到了一所城區小學的2500套的校服訂單。他把訂單轉給浙江的一家服裝廠,一進一出,輕輕鬆鬆為王芬芳賺了好幾萬元。生意做得越是順利,陳平心裡越是寂寞,他有很多話不能和王芬芳說,但又找不到一個可以傾述的人。

一天晚上,陳平壯著膽子打電話約肖雲到“雅園”喝茶,沒想到肖雲很爽快地答應了。包間裡燈光暗紅,薩克斯管的聲音彷彿從天際飄來,悠遠輕柔,肖雲燦爛的笑容令他心頭突突亂跳。他倆喝著咖啡,漫無邊際地聊著,彼此都有些相見恨晚的感覺。陳平拿出一隻精美的真皮坤包送給她,肖雲微笑著收下了,這讓陳平心頭感到振奮。

他倆聊了許多話題,但只要一觸及陳平的身世,他就巧妙地繞了過去。當肖雲問到那天她採訪時坐在陳平旁邊的胖女人是誰時,他說,那是他的表嬸,他們合夥做生意,她的資金雄厚,是“董事長”,他管具體業務,是“總經理”,說得肖雲掩口而笑。

兩人聊到很晚才離開“雅園”。出了門,肖雲伸出手和陳平輕輕一握,然後轉身飄然而去。陳平呆站著,悵然地目送著她的背影。就在這時,王芬芳的聲音突然從他身後響起:“人家早就走了,你還呆站著做啥?”

4.被逼成婚

第二天清晨,王芬芳精心地做好早餐,然後才喚醒陳平。在生活上,她對陳平周到細心,關懷備至。在她的潛意識裡,陳平是情人,也是兒子,他從骨子裡愛他,認為陳平是老天爺送給她的。現在突然冒出個年輕靚麗的肖雲,使她感到了巨大的威脅。她想了一夜,覺得馬上和陳平辦理結婚登記,拴牢陳平。

陳平一聽要辦理結婚登記,驚得連連搖頭說:“不、不、不!”王芬芳見他斷然拒絕,頓時大怒,一怒,說出的話就難聽了:“你以為你現在活得有點人模狗樣了是不是?你忘記了你當初只是一個大背籮,連一塊錢一天的店子都住不起。不是我收留了你,你能有今天?”陳平苦著臉說:“王姐,你對我好,我、我這輩子都感謝你,沒有你,就沒有我的今天,我做牛做馬都要報答你。但正式結婚,我……我覺得我倆不合適。”

王芬芳冷笑說:“我知道,你嫌我老,嫌我長得不好看,是不是?可是,你也不想想,我要是年輕漂亮,能輪到你這個大背籮?”

不管陳平這樣苦苦哀求,王芬芳就是不答應。她開出的條件是:要麼和她結婚;要麼把這幾年來吃的、穿的、住的、用的等等費用全部結清,然後走人。陳平知道,如果按她的方法算賬,他這兩年不僅是白乾,相反還要欠她好幾千塊錢。可他哪裡有錢還她呢?陳平被她逼急了,忽然想出一個辦法。聽人說,男女結了婚,財產就是夫妻共有的,反正現在沒錢還她,不如答應和她結婚,以後再找機會離婚,這樣就能得到她的一半財產,那時自己再創業就有了資本。這麼一想,他裝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提出了一個條件:“姐,那咱倆辦個結婚登記就行,不必舉行什麼婚禮了。”王芬芳聽了滿口答應。

三天後,王芬芳拉著陳平辦了結婚登記手續。兩人拿著結婚證回來,王芬芳又對陳平說:“雖然我是二婚,可一生也就是第二次,而你卻是第一次,結婚是人生大事,馬虎不得。我找人算過了,後天就是好日子。我已經在山味樓訂了20桌喜宴,請柬昨天就送出去了。我還專門找人給那個肖記者送了一張。你看看要不要通知你家裡來人?”

陳平知道中了她的圈套,只好苦笑著說:“你說怎樣辦好,就怎樣辦吧。我家裡就算了,反正,他們早已不把我當人了。”

婚禮辦得很熱鬧,肥胖的王芬芳身穿婚紗禮服,坐在敞篷花車上,一臉幸福地依偎在陳平身邊;清秀的陳平面部僵硬,似笑非笑,像個蠟人。婚禮車隊在街上緩緩駛過,這對一老一小,一俊一醜的奇特新人引得路人紛紛注目,竊竊私語。王芬芳請來的攝影師們不停地跑前竄後,用手中的器材錄下這場婚禮的每個細節。

晚上,當身心疲憊的陳平終於在床上躺下時,王芬芳拿出一張紙給他,嘴裡說著:“有些事,我想得先讓你明白,免得你胡思亂想,生出事來。”

陳平展開一看,是一份財產公證書。原來,王芳芳早就把她的財產做了公證。這就是說,將來如果陳平和她離婚,她的財產半點也沒有他的份。陳平的算盤徹底落空,氣得雙手顫抖,臉色慘白,恨不得一把將身邊躺著的這個醜女人掐死!而王芳芳這時帶著勝利者的微笑,把自己肥胖的身子貼上來,柔聲細語地說:“我這麼做是為了不讓你離開我,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的財產不就是你的財產麼?我……我不能沒有你呀!”

5.故人重逢

婚禮過後,王芳芳在經濟上對陳平實行了嚴格限制,每月只給他300元零花錢。王芳芳說:“你吃的、穿的、住的、用的我全包了,你要什麼我給你買,你身上有點零用錢就行了。男人有錢就變壞,這種事我見得多了。”陳平一再領教了王芳芳的招數,已經不想和她再爭了,他的心開始冷了。

日子過得平淡如水,陳平對肖雲的思念日益強烈。那天晚上在“雅園”的親密聊天成了他灰暗生活的一縷陽光,溫暖著他的心靈。一天,他鼓起勇氣撥通了肖雲的手機,聽到嘟嘟的振鈴聲,他心頭突突直跳,可是半天沒人接聽。他停了一陣再撥,肖雲的手機卻關了。他明白了,他在肖雲的心目中已經完蛋。他捏著手機呆了半天,走過來對王芳芳說他頭痛,想出去走走。王芳芳白了他一眼,說:“也好,你順便帶嬌嬌出去玩玩。”

陳平牽著嬌嬌在大街上亂逛,嬌嬌不停地拉著他買這買那,小口袋裡塞滿了各種各樣的零食,嘴裡含著根冰棍兒邊走邊吮。走到南關橋頭時,嬌嬌又站住了,拉著陳平的手邊搖邊說:“叔叔,我要,我要蘋果。”陳平回過頭去,見一個身形苗條的少婦站在一隻揹簍前在叫賣水果,不時用眼睛掃描著四周,提放突然出現的城管人員。陳平走了過去,少婦見了他,堆上甜甜的笑容招呼道:“大哥,稱幾斤蘋果吧,不甜、不脆,不要錢。”陳平沒說話,兩眼直愣愣盯著她。少婦被他看得氣惱起來,說:“這位大哥,你買不買?你不買請讓開,別擋著我的生意!”

陳平緊盯著她的眼睛,聲音發顫道:“你、你不認得我了?”

少婦仔細看了他兩眼,遲疑了一下,搖搖頭。陳平眼裡閃出了淚花,慢慢念道:“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少婦渾身一震,驚訝地瞪大了眼:“你、你就是那個,那個大,大……”

陳平含淚笑了:“我就是那個大背籮陳平。你、你怎麼幹起這個來了?”

原來,這個少婦就是“怡情谷”的“經理”周小麗。她本是山裡妹子,因為家裡窮,讀完初中就輟學了。幾年前,她進城到一家酒店打工,因為長得漂亮機靈,被常來這裡請客吃飯的吳仕仁看上了。吳仕仁是建築大老闆,當地人稱“二哥”,沒費什麼事就把周小麗弄到了手。為了掩人耳目,他讓她做了“怡情谷”名義上的經理,實際上只是他的一個玩物。一年前,吳仕仁為壟斷建築砂石市場,叫打手綁架了一個砂石場老闆,沒想到下手太重,把人給打死了。人命關天,**機關一介入,就把吳仕仁的老底全兜翻了。後來,吳仕仁被判了死緩,家產全部沒收。周小麗也因涉嫌參與組織淫穢活動被拘押了半年。由於她是被脅迫的,經過一段時間的教育,就釋放了。出來後,她就靠賣水果賺幾文小錢維持生活。

在周小麗租住的小屋裡,她流著淚訴說了自己的遭遇。陳平想到自己,也禁不住流下淚來。兩人如同老友重逢,彼此都有說不完的話。周小麗問陳平現在做些什麼,他只說在做服裝生意,這小女孩是表嬸家的孩子,兩人談到天黑,陳平才戀戀不捨地離開。

過了幾天,陳平想法偷出了王芳芳的房產證,用它作抵押,向一個老闆借了兩萬塊錢,在新街菜市場租了一間鋪面,然後找到周小麗,讓他搬進來開水果店。

沒想到周小麗謝絕道:“我現在窮,但我是自由人,我不欠誰的,也不想再欠誰的了。等我有了錢,再租鋪面也不遲。”陳平發急道:“周姐,你錯了。不是你欠誰的,是別人欠你的太多了!我能夠在城裡呆下來,混到眼前這個樣子,都是因為你啊!不是你讓吳仕仁放了我,又悄悄給了我300塊錢讓我養傷,我不知現在是什麼樣呢!‘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何況你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哪!你現在比我困難,我幫幫你都不行嗎?”

周小麗仍然搖頭說:“你的好意我領了。可是用這麼高的租金租鋪子開水果店行嗎?做虧了,我可還不起這麼多錢呀。”陳平流淚道:“周姐,我們都是窮山溝出來的人,同是天涯淪落人,我們不相幫,還有誰來幫我們?我現在幫你一把,也是為了我的將來啊!租這個鋪子賣水果,看起來不划算,但這兒地段好,生意肯定會火。如果你不放心,就算是我投資,你經營吧。我相信從這裡起步,我們將來一定會創出自己的一份基業!”

周小麗終於被陳平的真誠打動了,搬進了鋪子。陳平把租房餘下的4000元錢給她作了流動資金,一有空就跑過來幫忙。因為整個菜市場只有這一家水果店,生意格外的好,當月結算,淨賺了近千元。周小麗不由從心底佩服起陳平來:怪不得幾年時間就從一個“大背籮”變成了服裝老闆,他確實精明過人啊!

這天是周小麗的生日。她沒手機,就用菜市場的公用電話給陳平打了個電話,說有事找他。沒等天黑她就關了店門,在生日蛋糕上插了25根蠟燭,然後對著鏡子精心打扮起來。看著鏡中的自己,她又高興,又傷心,一個人呆坐著流起淚來。這時,陳平進來了,他一見這情景,誇張地“哇”了一聲,扭頭就走。周小麗忙起身攔住他,問:“你想跑哪去?”陳平笑道:“周姐過生日,我哪能空著手來?”她瞪他一眼,嗔道:“知道我是姐,就聽我的。你坐下,給我點上蠟燭!”陳平坐下來,激動得手發抖,費了好大的勁才把25根蠟燭全點亮了。周小麗拉滅了電燈,嬌豔的臉龐在燭光中更顯得美麗動人。陳平拍著手唱起了“祝你生日快樂”,她伏下身子,一口氣吹滅了蠟燭。

黑暗中,兩顆心在劇烈的跳動。接著,陳平的臉被一雙溫熱的纖手捧住了,一個熱吻伴著淚水印在了他的額頭上。他雙手一用力,把周小麗緊緊地擁進了懷裡。

這一夜,陳平第一次沒有回到他那個“家”。

6.棒打鴛鴦

第二天陳平一進門,就見王芬芳眼眶上蒙著一週青紫,怒衝衝地一聲斷喝:“你,昨晚上哪去了?老實講!”陳平說:“遇上幾個老同學,聊了一夜。”王芬芳哼了一聲:“為什麼不打電話回家?為什麼把電話關了?”“我、我的手機沒電了。”王芬芳上前一把從陳平腰間取下手機,一開機,就顯出了電池滿格的標識。她冷笑一聲,按出了一個電話號碼:“你說不說實話?不說,我打過去了?”見陳平不做聲,她就按了回撥鍵。手機裡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喂,找誰啊?”王芬芳的臉抽動了兩下,問:“請問你貴姓?怎麼稱呼?”“怎麼稱呼?你這人有毛病啊,我這是公用電話!”對方說完,啪的一聲,掛斷了。

王芬芳愣了一下,把手機還給陳平,柔聲說道:“以後有事不回家,先說一聲,免得我放心不下。昨晚我急得一夜沒閤眼,好幾次想打110呢!”

陳平暗自慶幸逃過一劫。這以後,他和周小麗來往時特別小心,呆不上多久就找個藉口匆匆離開。他幾次想向周小麗說出真相,可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他見周小麗水果店的生意在穩步上升,心裡的信念便日益強烈,他決定:等攢夠本錢,就離開王芬芳,徹底擺脫這種寄人籬下的生活!

轉眼到了服裝換季的季節,王芬芳讓他去溫州進貨,這一去就是七八天。他一回來,就迫不及待地去找周小麗,不料水果店的門關得緊緊的,周小麗不知去向。

他呆呆地立在店鋪前,只覺得天旋地轉,心頭有說不出的悽苦。這時,一箇中年婦女走過來,那一個信封塞給他,說:“這是那個水果店大姐給你的,她讓我親手交給你。”陳平顧不上說聲謝謝,就忙不迭地拆開了信封,信上寫著:

平弟:

請原諒我不辭而別。

當王芬芳突然出現在我面前,說她是你的妻子時,我真有一種天塌地陷的感覺。我才明白你為什麼要把我瞞得那麼緊。作為一個女人,我理解王芬芳的一片苦心,也懂得你的痛苦。

她要我保證從此不見你的面,我答應了。所以,你不要找我,我是不會再見你的。即使真的見了面,也是白添痛苦。

賒本和存摺,我交給王芬芳了。你做的事,竟然沒有一件能瞞過她!她說她早就知道我和你的事了,所以才叫你去溫州進貨,然後再和我談判……不過,我感覺到,她對你的愛是真的,為了你,她會不惜一切代價。你還是安心跟她過吧……

陳平看著信,那眼淚止不住就汩汩直下,打溼了信紙。他暗自發誓:只要周小麗沒有離開這座城市,就一定要找到她!

看著陳平回來,王芬芳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說:“怎麼晚才回家,是找周小麗去了吧?”陳平見她把話挑明,也就無所顧忌了:“是,是去找她了,怎麼樣?”王芬芳輕蔑地說:“找到了?談得很開心吧?”陳平咬著牙說:“算你狠!我服你了,怕你了!”

陳平說了這幾句話後,就低著頭收拾衣物。王芬芳一見,吃驚地問:“你、你想做啥?”陳平拎起包邊往外走邊說:“不做啥,離開你這個心狠手辣的母老虎!”王芬芳急了,像只皮球就地一滾,跪在地上抱住了陳平的雙腳,說:“陳平,你別走,你別走,我、我做的這些事,都是為了你啊!”陳平冷笑道:“為我?為了讓我一輩子當你的奴隸?”王芬芳哭了:“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我離不開你啊!”她抽泣著從身上掏出幾張存款單,“你看吧,這些是我為你存的錢,整整15萬,存單上寫的都是你的名字。我今天把它拿出來,本來是想讓你知道,只要你安心和我過日子,和周小麗斷絕往來,你要什麼我都答應。我可以把我的財產重新公證,這樣我的財產房子,還有那些鋪面,都有你的份啊!”

陳平愣了一陣,還是用力掰開王芬芳的雙手,義無反顧地跨出了大門。王芬芳扶著門框,絕望地號啕大哭。

7.人海茫茫

陳平租了間小屋住下,一邊打零工,一邊尋找周小麗。雖然他現在又成了窮光蛋,但畢竟不是幾年前的那個“大背籮”了。他有了相當的閱歷,掙的錢雖不多,但除了生活還有點結餘。只是,兩個月過去了,沒有見著周小麗的半點影子。

王芬芳來找過他幾次,苦苦哀求他回去,都被他拒絕了。他雖然承認是王芬芳改變了他的“大背籮”命運,但他和王芬芳實在沒有愛情可言。周小麗才是他的真愛,只有和她在一起時,他才是一個鮮活的生命,一個真正的男人。

又過去了兩個月,他走遍了大街小巷,仍然沒有發現周小麗的半點線索。猛然間,他想起了肖雲:要是能通過報紙尋人,不就容易多了嗎?

他一連幾天跑到報社,這天,終於見到了肖雲。當肖雲聽完他的訴說,驚訝極了,她想不到這裡邊的故事竟是這樣的奇特!她對陳平的遭遇充滿了同情,深深地被他對周小麗的痴情所打動,決定盡心幫他們的忙。

一週後,肖雲用本報記者的名義在《貫城日報》刊出了一篇社會實錄:《一個大背籮的羅曼史》。雖然文中隱去了真實的姓名,又在許多細節上做了技術處理,但足以讓人們回憶起那場曾經轟動全城的奇異婚禮,而周小麗智救陳平的細節則被渲染成一段傳奇。文章的最後,希望知情讀者幫助陳平找回他深愛的周小麗。

因為這片文章,那天的《貫城日報》被搶購一空,三個主人公的命運,成了街頭巷議的話題。不出肖雲所料,第三天就有人打來電話,聲稱曾經見到過一個女子,與她文章中寫的那個非常相像。第四天中午,一個匿名電話打進來,準確無誤地告訴她:周小麗現在就在城郊的一個小酒店當服務員。

肖雲興沖沖趕到那家小酒店,老闆卻告訴她:周小麗兩個小時前辭職了,不知去了哪裡。肖雲正在惆悵時,她的手機響了,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說陳平有重要事情找她,請她馬上趕到。沒等肖雲多問,對方就掛斷了電話。肖雲滿懷疑團,趕緊按那女人說的地址打車過去,很快找到了陳平住的那間屋子。門前站著一個矮胖的女人,衣著華麗,圓盤似的臉上掛著淚痕。肖雲一眼就認出她是王芬芳。看著她那胖得變了形的身體,肖雲覺得,這個富有的女人其實非常可憐。

王芬芳勉強擠出笑容,說:“肖記者,你來了。你看到周小麗了嗎?”

肖雲明白了:“那個電話是你叫人打的?”

“是的。”王芬芳平靜地說:“她在那裡打工也是我安排的,我對她很好。你在報上寫文章,幫陳平找她,我知道這事瞞不過了。起先,我想找人把她殺了。可是一想,即使殺了她,陳平還會去找別的漂亮女人,殺了她也沒用。我是生得醜,但這不是我的錯。我的前任老公把我蹬了後,老天爺把陳平送到了我的懷裡,我愛他,從心底裡愛他。因此,我死也不會把陳平交給別的女人。可是,他總是嫌我老,嫌我醜。我沒有別的辦法,只好按我的方式做了。”

肖雲一聽這話,心徒然一緊,忙問:“你,你把陳平怎麼樣了?”

王芬芳努努嘴:“你進屋看看就知道了。”

肖雲推開門,滿屋是一股嗆鼻的氣味,只見陳平雙手緊捂著臉,一股黑血從指縫中溢出,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肖雲尖叫一聲,退了出來。王芬芳慘然一笑,說:“他沒有死。只是昏過去了。我用生石灰漚瞎了他的眼睛。他什麼也看不見,就不會嫌我老、嫌我醜了。現在,你報警吧,肖記者。”

肖雲又驚又怒,馬上撥打了“110”。

這件奇案轟動了貫城,王芬芳因為故意傷害罪被判了8年有期徒刑,陳平不知去向,而肖雲被妒忌她的同事潑了汙水,說她假公濟私,其實早就和陳平“有一腿”了,肖雲一氣之下,辭職去了深圳。

半年後,濱河公園的牆根下多了一個年輕的算命瞎子,他面前鋪著一塊紅布,上面寫著“天罡命裡,禍福先知”八個大字,紅布上擺著一個籤筒。瞎子相貌清秀,不像很有“道行”的樣子,所以找他算命的人寥寥無幾,一天也難得到幾文吃飯的錢。

這個瞎子就是陳平,他養好了傷,但雙眼已瞎,喪失了勞動能力。王芳芳原來的如意算盤是弄瞎陳平的眼睛,讓他靠她養一輩子。然而陳平發誓不再用王芳芳的一分錢,拒絕了王芳芳的經濟補償,為了餬口,只得在街頭算命,蒙幾個吃飯錢,苦度光陰。

這一天,陳平感覺到有個女人在他的攤位前站定,連忙舉起籤筒試探道:“大姐,抽一支籤?”

女人吃力地彎下粗笨的腰身,抽出了一支竹籤。陳平用拇指在簽上摩挲一陣,咧嘴笑道:“大姐好運!上上籤!我可要多收你一塊錢啦!你是要問行人,財運,還是婚姻?”

女人遲疑了一會,低低地吐出兩個字:“婚姻。”

陳平一怔,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但他來不及多想,張口就唸:“金風玉露欲相逢,銀河鵲橋霧重重,一朝日出陰霾散,喜看孟光迎梁鴻。”

唸完,陳平朝女人攤出了一隻手掌:“上上大吉。大姐,瞎子沾你的光啦!”女人的眼淚湧了出來,把一張票子放在瞎子的手心,然後挺著個大肚子轉身離去。

陳平摩挲著手裡的票子,心頭一驚:是一張百元大鈔!他猛然猜到剛才抽籤的女人是誰了,那是他苦苦尋覓的周小麗啊!陳平猛地站起來,衝女人離去的方向就要喊,可他的嘴動了動,卻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來,又木然地坐到地上,他知道自己又瞎又窮,不能再去拖累小麗了。

突然,那串熟悉的腳步聲又走了回來,陳平聽得真真切切,一步,一步,走得十分緩慢猶豫,但最後還是走到了他的攤前,緊接著,一隻女人的手伸了過來,在陳平的臉上輕輕撫摸著。

陳平一震,眼淚從兩隻深陷的眼眶中流了出來。許久,他才低低地喚了一聲:“小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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