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萬萬的突變在我們體內積聚，我們卻大都好好的。這是怎麼回事？

就在你看這篇文章的同時，你體內的細胞正在分裂，其中的DNA正在一個鹼基一個鹼基地複製。人類基因組實在太長——有30億以上的鹼基對，即便錯誤率低至幾百萬分之一，每個細胞每次分裂時，也會攤上10個新突變。

也許，此時的你正曬著太陽（紫外線），喝著啤酒（酒精），或是剛下飛機（高空宇宙射線）。那麼祝賀你斬獲了更多的突變。科學家估計，隨便一天你體內的37萬億個細胞都會積聚幾萬億個新突變。

害怕了嗎？很好，我也怕。

不過，我們並沒有成為行走的癌窠。千千萬萬的突變在我們體內積聚，我們卻大都好好的。這是怎麼回事？

“聽著很嚇人，”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癌症研究院克里斯蒂安·托馬塞蒂（Cristian Tomasetti）坦言，“好在這些突變落入的那些區域，絕大部分的影響都不大。”

人類基因組就好比一輛可以微調的汽車。每天，你那幾萬億突變的效果好比更改車窗色調，影響並不大。還有的突變就比較嚴重，能殺死單個細胞，就好比從汽車發動機中取走一個閥門。很少有什麼突變會讓整部車性能提升。（為什麼我們沒有進化出超能力?那麼很抱歉讓你失望了，這不是《X戰警》。）

小部分突變有可能正中癌症基因，促進單個細胞的分裂、增長。但通常，一個突變不足以促成細胞癌變。“通過進化，我們建立起了無數的安全網，” 阿爾伯特·愛因斯坦醫學院遺傳學家簡·維吉（Jan Vijg）說。比如，一個細胞可以分裂的次數是有上限的，癌細胞必須破除這一自然的限制。它還要逃脫細胞凋亡機制，即細胞在異常情況下自我毀滅的傾向。而且，它還要躲過時刻監控著異常細胞的免疫系統。一個細胞必須集齊以上所有突變，才能癌變成功。

不同細胞的突變積累情況各不相同，一個很大的影響因素是細胞分裂頻率。比如，你的腸道內壁常常更新，這些細胞需要頻繁分裂，不斷更替。

環境因素也扮演了一定角色。比如，托馬塞蒂表示，肺部細胞可能會頻繁接觸菸草煙霧或空氣汙染，導致突變。另一方面，皮膚則頻繁暴露於陽光之下。一項研究發現，在歷經幾十年陽光暴露的中年和老年人中，眼瞼皮膚的突變量高得驚人：每個細胞中的突變數為60-180個不等。

維吉還對比了配子細胞（精子與卵子）與體細胞（除配子細胞外的所有細胞，包括皮膚細胞、肝臟細胞與血細胞等）。只有配子細胞中的突變可以遺傳給下一代。而配子細胞似乎有辦法抑制突變，這可能跟它強健的DNA修復有關。就比如，精原細胞源源不斷地分裂，以製造更多精子，但精子細胞的突變率只有體細胞的十分之一。從進化角度上，這完全說得通：在給卵子授精的競賽中，突變精子會陷於弱勢。

受精卵一旦形成，就會開始分裂。一分裂，DNA複製過程就會出錯。“從受精的那一刻起，我們的細胞就開始積累突變了，”桑格研究所（Sanger Institute）癌症遺傳學家彼得·坎貝爾（Peter Campbell）說，他研究過早期胚胎的突變率。（他也參與了上文的眼瞼皮膚突變研究。）突變的積累伴隨著人的一生。維吉說，在百歲老人體內，一個普通血細胞將含有4000個單鹼基突變，可能還有數百種其他類型的突變，只是難以從單細胞測序中發現。老年人癌症發病率更高，只是因為他們有更多時間集齊必備突變。

隨著年齡的增長，人體內的細胞越來越不相像。在你的血細胞中，可能有一半起源於20年前的某個突變細胞，另一半則不具備這一特定突變。試想在幾十年的時間裡，這個過程一遍又一遍地上演，漸漸地，你的身體就變成了各種細胞群的大拼盤，每個細胞群都有自己獨有的突變。人體變得“包羅萬象”。

翻譯：雁行

校對：其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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