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撰文／劉玲
相聲的基本功是說、學、逗、唱。表演基本功是聲、臺、形、表。戲曲基本功是唱、念、做、打。
律師的基本功是什麼？我歸納為：
聽
說
讀
寫
法科畢業生通過法律職業資格考試，僅僅具備了入門資格而已。律師還應修煉基本功，練就一身好武藝方可執業。刑事業務關係人的生命、自由、尊嚴，對律師要求更高，唯有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練就降龍十八掌，才能去華山論劍，到法庭為被告人辯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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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
律師是和人打交道的職業，熟諳溝通技巧是必備能力。律師解答諮詢或者談案子，都是從傾聽開始。
通過傾聽，捕獲更多信息，為之後做法律分析獲取事實根據。
律師之聽，不是像錄音筆一般悉數收錄，而是是專業傾聽——耳朵在聽，腦子在動，嘴巴在問，手在記錄。聽的同時，開啟大腦高速運轉模式，調取腦中儲存的相關法律規定和案例，調動綜合分析功能，涉及解決方案。常常是，當事人敘述完畢，律師的解決方案隨之而出，無縫對接。
律師是好的傾聽者，傾聽時適當給當事人一些回應，引導談話繼續，比如點點頭，使用一些語氣詞。遇到當事人情緒激動，律師及時給予干預，讓其迅速平靜，恢復理性。有的當事人說話缺乏邏輯性、顛三倒四，律師這時要幫助其整理脈絡，必要時使用提問方式談話。在當事人敘述時，律師可擇要點而記錄，幫助釐清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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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能說、善說，滔滔不絕、口若懸河，這是律師給公眾留下的印象。口頭語言表達是律師對外輸出思想、觀點的主要方式。
律師的口頭表達首先要準確。
法律嚴謹且嚴密，每一個法律用語有特定的含義，即使相似詞組其內涵也大同，比如 “從輕”和“減輕”，“發問”與“訊問”。
其次，律師表達要簡潔，尤其在法庭上。
大道至簡，在法庭上，律師發言應簡潔明快，忌囉嗦。闡述法理、事理、道理深入淺出，有條理有層次，讓人聽得清，聽得明白，樂意去聽。真正的庭審高手，不是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放飛自我，而是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能準確送達法官大腦並讓其接受。
再次，律師口語表達要通俗。
律師說話要讓當事人聽得懂，學會將特定法律名詞翻譯給當事人，比如“孳息”“累犯”。另一方面，律師還要將當事人的語言轉化成法言法語，與法官、檢察官進行交流。律師所做的是雙向翻譯。
最後，律師發言要拒絕冗長。
法庭上，法官對律師的長篇大論缺乏耐心，有時候甚至直接打斷。權威機構統計數字表明，聽眾的耐心是平均15分鐘。所以，在正式場合下，律師要儘量把發言時間控制在15分鐘之內。常見法律論壇上，律師麥霸登場，說東說西說南又說北，把聽眾惹煩了、惹怒了，即使發言有價值，也被不良情緒抵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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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
讀，在這裡指的是能夠正確獲取證據中的信息。刑事律師讀證據，包括閱卷和對其它證據的審查。閱卷是辯護的基礎，下一編專章再介紹，本章針對其它證據。
證據在訴訟及非訴中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證據裁判原則是司法基本原則，也逐漸被社會大眾接受。智能手機、電子產品的普及，錄音錄像被廣泛使用，取證工具的廣泛使用再加上人們與日俱增的證據意識，使得很多證據湧到律師面前。律師需要練就出火眼金睛，既能讀得懂證據，還要有能力鑑別和使用證據。舉兩個實例：
案例1，一強姦案，被告人家屬交給W律師一張被告人和被害人案發前的合影，證明二人繫戀愛關係。W律師看後懷疑真實性，之後請技術人員檢驗，確定是P出來的。
案例2，小李來律所諮詢，他準備和妻子離婚。W律師接待，問其何時進行結婚登記，此人不解，W律師調整措辭：你什麼時候領的結婚證？此人說沒領過結婚證，只是在家裡擺了酒席。
案例1啟示：律師要有懷疑精神，保持對客觀真實的敬畏。案例2啟示：律師要習慣用證據來核驗當事人之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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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
能說會寫，是律師兩項法寶。相對於口語表達，文字在保存、傳播思想方面更有優勢。製作法律文書是律師一項重要工作，法律文書要求規範、嚴謹，有邏輯，有理有據，用詞準確，段落規整。
辯護詞（也稱辯護意見）是辯護律師重要文書。律師在法庭上發表辯護意見，庭後提交書面辯護意見，法官將之放入案卷歸檔，永久保存。近幾年有錯案浮出水面並被糾錯，案卷中的文書也隨之公之於眾，辯護律師之辯護觀點、法律水平、工作態度一目瞭然，那些堅守正義、執著維護當事人利益的律師贏得業內讚譽。
隨著互聯網傳播方式的便捷，海量的信息鋪天蓋地，圖片、視頻成為信息主要來源，人們更喜歡讀圖，喜歡使用隨意、簡單的網絡用語，也因此，人們整體寫作水準在下降，文字缺少斟酌，語法、詞法、句法錯誤比比。律師文書同樣如此，能夠出彩並被流傳的優秀作品，更是寥寥。
字如其人，文如其人。律師文書，當然也如此。一份有力量、有情懷，文采飛揚，朗朗上口的辯護詞能夠被廣泛傳播，時光流逝卻不減其光芒。律師應投入更多的精力加強寫作訓練，增強文字表達能力，這是職業要求，也能夠展示律師個人的綜合素養。
作者簡介：作者劉玲，北京天馳君泰律師事務所律師，北京市律師協會刑事訴訟法專業委員會副主任，清華大學法律碩士研究生聯合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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