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7 雷鳴:紹興的水和酒

深秋時節,漫步在魯迅的故鄉紹興。驟雨初歇,河道清且漣漪,忽見戴著烏氈帽的船老大們在河道里搖著烏篷船遙遙相遇,相互吆喝一聲,船頭並在一起,支一張方凳,擺上一碟茴香豆,然後各自斟一碗黃酒,杯盞交錯起來。興之所至,扯著嗓子吼了幾句紹劇……多麼愜意的生活!

紹興因水而生,依水而存,借水而興。2500多年的滄海桑田,如今,雖然高樓大廈、宏堂廣宇遍佈,但在這座城市的核心區,仍完整保留著百多年前“三山萬戶巷盤曲,百橋千街水縱橫”的水城風貌、老街故道,城內密如蛛網的河道與城外菸波浩渺的江湖絲絲相連……

雷鳴:紹興的水和酒

紹興的水

如果說水是紹興的根,那麼酒則是紹興人的魂。早在2500多年前,紹興的先民便熱衷於釀酒,也熱愛飲酒。在紹興幾日,耳聞目染、口嘗舌舔最多的就是盛產於斯的黃酒。黃酒乃中國人發明,而紹興人則將之發揮到了極致,從古越龍山的手繪酒罈、萬米酒窖,到會稽山的百年賬本、家傳秘方……每一個品牌、每一間酒坊都有說不完的厚重歷史。

紹興黃酒醇厚非剛烈,溫潤而漸發。在紹興街頭巷尾、食肆酒樓,絕不會看見吆三喝四、揮拳擊掌的場景,三五知己把酒相聚,邊飲邊敘,推杯換盞之間也是溫文爾雅,相敬如賓,酒性內斂而不張揚,舒緩而不急促。直到最後一天尋訪蘭亭古鎮,終於明白黃酒與這裡的山水是一脈相承的。

來到仰慕已久的蘭亭,滿目竹林錯落有致,竹葉習習,飄灑著自在;鵝池旁有棵參天大樹蒼然生機,虯枝盤旋著悠然;流觴亭前淺溪淙淙,流淌著清澄和幽雅。遙想魏晉時代,那群裝瘋賣傻的竹林七賢大都喜歡跑到會稽山陰,借酒排遣,寓情于山水之間。而這種酒性與中庸無為的儒道思想切合,厚積而薄發,源味於天然,而寄情於自然。最富有感染力的事件,便是永和九年的暮春,南中國的少壯派精英彙集蘭亭,曲水流觴,水載著觴,觴載著酒,酒載著詩,漂浮而下,信手拈來,“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藉著佳釀的餘勁,王羲之研墨抻紙,寫就中國書法史上的絕響之作。

甘潤的老酒激發了無數墨客騷人的靈犀,也孕育出這方水土的文化底蘊。千百年來,紹興詩書傳家,人才輩出。明清兩代,人才之密集,文脈之昌盛,達到鼎盛。王陽明似乎是一味藥引,帶出一個紹興主導全國文脈的時代,前後百十年間,先後出現了王畿、季本、徐渭、諸大綬、陶大臨、張元忭、王思任、劉宗周、張岱、陳洪綬、祁彪佳等大儒巨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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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興的酒

不僅如此,到了民國,紹興文人大都嗜飲本地黃酒,並以此為傲。朱自清、夏丏尊、劉董宇、朱光潛等在白馬湖畔春暉中學時,即時常相聚喝紹興老酒,後來他們先後到上海,辦起“立達學院”,仍繼承了白馬湖畔的“酒聚”習慣。蔡元培先生更是每飯必酒,每年他都託親友從紹興買上數壇酒運到京城,在家中自飲或待客。魯迅也將喝略微甘甜的花雕當成一種生活習慣,蕭紅曾寫到:“魯迅先生喜歡吃一點酒,但是不多吃,吃半小碗或一碗。”因此,他的作品中時時飄出紹酒的醇香。

如果將這種黃酒當成是一種溫柔甜液,那就大錯特錯了,酒過半晌後,酒的功力漸發,威猛不可擋。2000多年前的春秋戰國時代,這裡曾演繹了酒史上“簞醪勞師”的悲壯一頁,勾踐臥薪嚐膽十八年後出征伐吳,父老鄉親聞訊後,即用罈子裝了自釀的米酒為其餞行,勾踐跪著接過父老獻酒,爾後悉數倒入城內河流上游,士兵迎流痛飲,酒性大大激發了勇士們的膽氣,一鼓作氣攻入吳國。於是這條河有了千古不變的名字——投醪河。

酒性造就了紹興人慷慨激昂、俠肝義膽的本性,澆灌出一代又一代視死如歸的俠客義士,特別是近代以來,紹興得風氣之先,出現了眾多革命先行者:“鑑湖女俠”秋瑾,創辦光復會、刺殺清臣英勇就義的徐錫麟,兩次刺殺慈禧太后的民主義士陶成章,堅守民族氣節、至死不吃美國麵粉的朱自清……他們以“我以我血薦軒轅”的悲壯氣度,引領革命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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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訊

乘船泛波八百里水質清澈的鑑湖,放眼兩岸湖光山色,彷彿又回到了唐宋時期“山陰道上行,如在鏡中游”的境界。船老大說,這裡幾年前還是汙水橫流、垃圾漂浮的臭水。可能是與生俱來的無畏膽氣,近幾年紹興人以大禹的豪邁氣勢,掀起了一場波瀾壯闊的“重建紹興水城”全民治水工程,在出重拳治理汙染河流時,也營造出由古山陰道和鑑湖水系組成的江南文化復興示範區,使古老的越州大地重現江南水鄉的詩情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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