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7 擴大碩士招生和專升本規模意味著什麼?

我有一個成績不好的弟弟。


弟弟上的幼兒園、小學、中學都是本市最好的,家裡電視因為他常年不開,他更是接觸不到手機和平板這類電子設備,媽媽幾乎每晚都陪著弟弟寫作業,爸爸常常跟他聊天開導他,我也沒事就給他傳授學習方法,給他買很多好書讀。


就這樣,臭小子上次期末考試的語數外三科,沒有一科及格。


而我,跟他恰恰相反。爸媽從來沒有在我的學習上操過心。當年高考成績出來,我總分全市第三,爸媽摸不著頭腦,高興就對了。


於是,和所有和諧溫馨卻有個成績不好的孩子的家庭一樣,我們家飯桌討論的主題一般都是:為什麼弟弟成績不好?怎樣做他的成績才會變好?


(一)


在當學生的16年,以及做英語老師的2年裡,我幾乎日日都在想這個問題。但和家庭討論不一樣的是,我還會想,為什麼要有一個好成績?


很多時候,對好成績的渴求會帶來壓力、抑鬱、肥胖、厭食、焦慮、緊張,而且,好成績也不一定就為好未來打下了擔保,也許生活照樣不順利,願望照樣不能以償。


但是,義務教育使學校學習成為必然,孩子必須要上學,上學必須交作業和考試,學校是孩子社會活動的主要場所之一,任何人都不能拒絕國家給安排的社會化。


擴大碩士招生和專升本規模意味著什麼?


再然後,我想的問題就變成了,為什麼是成績定義了孩子的成長?人總愛找冤大頭,於是我又想,到底誰決定成績定義孩子的成長的?


這些個問題其實是哲學問題,耶魯大學政治學教授Steven·B·Smith說,政治哲學討論的基本問題有這麼幾個:


1)為什麼我應該遵守法律?

2)何謂公民?

3)公民應該得到怎樣的教育?

4)誰是立法者?

5)自由和權威之間有著怎樣的聯繫?

6)政治學與神學之間應該有著怎樣的聯繫?

7)什麼是最佳政制?


教育問題原來是政治哲學的第三大問題。


但現實中,大家提這些的問題大多時候只是在抱怨,因為在強政府下,一切已經被默許和接受了,就像托克維爾在《論美國的民主》中所說:”暴政之下,自由尚能生根發芽;行政專制之下,自由絕不會誕生,更談不上發展。暴政也能造就自由的民族,行政專制卻只能產生革命或者恭順的公民。“


我們不舒服,但接受這一切。


(二)


關於好成績,有一個叫塔拉的女孩曾只用一學期,將基本掛科的成績逆襲到基本全A。


能拿全A的人有很多,每年每個大學都可以拎出好幾個。而塔拉最獨特之處在於,在17歲之前,塔拉沒有去過學校,與文字的所有接觸僅限於《聖經》、《摩門經》以及約瑟夫·史密斯和楊百翰的演講。


她是《你當像鳥飛往你的山》(Educated) 的作者,這本書寫的是,她如何一步一步,從一個老爸是宗教狂、哥哥是暴力狂、全家是控制狂的家庭走出來, 走到大學,走到劍橋,最後走到哈佛。


故事非常勵志,高潮之處讓人淚流滿面。


塔拉雖然經歷太多磨難,但真的幸運,如果她是一條魚,現代教育體系就是養它的一池水——塔拉找到了自己的歸屬,她本就為知識殿堂而生,最後不過像鳥飛往了自己的山。


擴大碩士招生和專升本規模意味著什麼?

塔拉和《你當像鳥飛往你的山》


(三)

可我弟弟呢?


弟弟愛讀書,我帶回家的書,他看得比我多,我一國際關係專業畢業的學生都沒讀完的《二戰回憶錄》,弟弟在我把這冊書帶回家的一個月內就讀完了。


這隻小鳥讓人十分困惑,我怎麼也不太能看出他的山在哪個方向。於是在去年春節,我做了個實驗。


我安排了一場為期10天的數學特訓,那時弟弟的數學考30多分,我讓他執行我認為最有效的學習方法,然後全天近距離監控他的行為,一旦動作變形,立馬糾正提醒。


十天之後,我親自驗收,105分。吊打一次魔幻現實的感覺十分爽。


而對於弟弟來說,105分意味著得有一個參透了應試之道、耐心且負責的老師全天候陪讀,哪怕缺了一個月,也是一夜回到解放前。但是,小地方鮮有這樣的老師,有我家也不一定請得起,教育問題瞬間變成了經濟學問題


(四)

另一個“經濟學化”的教育問題,就是2月25日的新聞:擴大碩士研究生招生和專升本規模。


去年差一分上岸的我眼淚流下來,可真是個人的發展離不開歷史的潮流啊。


剛才提到,政治哲學第三大問題是,公民應該得到怎樣的教育?研究生和專升本擴招政策的出臺,是對這個問題的回答做了一點點修正:公民應該得到更多的高等教育;也應該有更多公民得到高等教育。


修正的初心是好的,社會要向前發展,公民素質自然要不斷提高。但是,當你在校園裡隨意攔下一名大學生,問他,你學到了什麼知識?十個有九個只會一臉茫然地看著你。但這並不妨礙年輕人搶破頭進入大學校園,因為把未來交付給權威,總比攥在一無所有的自己手裡強


擴大碩士招生和專升本規模意味著什麼?


可是,權威考慮的是大局,愛的是學生這整個群體,這愛攤下來,養不活很多細顆粒度的個人,比如我弟弟。


當然,也會有千千萬萬個年輕人被權威的愛養活,他們就像塔拉一樣,可以輕易地找到自己的山,因為高等教育這座山比其他的山更高更顯眼。再然後,他們名正言順地接過整個社會的遺產,成為手握話語權的接班人,此時,高等教育的海拔又能更高一截。


那麼,那些本屬於其他山頭的鳥兒呢?


大多要麼隨著大流一起飛往毫無歸屬感的高等教育之山,要麼落寞地飛向自己那又禿又矮的山頭,只有極少部分人找到並堅持自我,人在陋巷也不改其樂。


所以最後,送給我弟一段話:


如果你不夠幸運,不屬於最高的那座山,那我希望在別人都只能看到這座山的時候,你可以目光堅定地飛向自己的山,哪怕它不夠威武,也是你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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