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知死,分享熊老的一個診


聞聲知死,分享熊老的一個診


中醫診病講究“望聞問切”,聞診包括鼻子聞和耳朵聽,有一種呃逆聲是臨死前的徵兆,我們來看一個熊繼柏先生的診病故事。

關於聞診的一點故事

對談人:再請您講一講中醫的診斷學。

熊繼柏:好,現在講中醫診法。中醫怎麼診斷疾病?它的原理是什麼?就是一句話——“有諸內,必形諸外”,就是根據髒象功能判斷人體的生理功能失職,不管哪個系統失職,在外面就會有表象,身體就失常,身體一失常就出現病態,生理失常的病態是由於內在系統出了問題。內在的功能失職,才有外在的症狀表現,這叫做“有諸內者,必形諸外”。

有正常的生理系統,外面就有正常的生理表現;有正常的生理系統失職,外面才有功能表現的失職。所以我們就可以“司外揣內,以表知裡”,這就是中醫診斷的原理和依據,即《內經》所謂“視其外應,以知其內臟,則知所病矣”。

中國歷史上最早的名醫扁鵲,傳說他可以隔著牆看人,那是神話,是為了說明他的觀察能力、分析能力很到位。所以一箇中醫的高明之處在於診斷方面十分敏感。這個敏感的基礎是什麼?就是要十分熟悉人體生理系統。像我剛說的這個髒象的知識,如果你不是十分熟悉,那麼人體外面有什麼表現你根本就不知道,而且聯繫不起來,也就找不出毛病了。

就像汽車開在路上突然熄火了,一般的司機不知道毛病出在哪個地方?而高明的司機就知道哪個螺絲鬆了,哪個地方出了毛病,他一下子就可以修好。作為中醫,就要有這個能力,病人有一點點異常表現,馬上就判斷是什麼問題,這就是從外察內。

中醫的診斷是很全面的,我們講望、聞、問、切,這四個字出自《內經》,在《難經》裡面把它歸納為四診。《內經》講:“見其色,知其病,命曰明;按其脈,知其病,命曰神;問其病,知其處,命曰工。”《難經》又講:“望而知之者謂之神,聞而知之者謂之聖,問而知之者謂之工,切而知之者謂之巧。”

第一個是望診,包括望人體形態,望人的神情,還包括望面色和望舌色等,溫病學家就特別重視望舌。通過望診,可以瞭解人體的變化。比如望舌,白苔主表,白膩苔主溼,黃苔主熱,黃膩苔主溼熱,黑苔而燥主熱毒,黑苔而潤滑主寒溼,滑苔主痰,舌紅無苔或少苔主陰虛,舌上有裂痕屬精血虧損舌,邊有齒痕為脾氣虛弱,這都是中醫望診的知識。

中醫的聞診包括聽聲音、聽呼吸音等。如呼吸是否喘促,是否咳嗽,你一聽就知道。比如百日咳是陣咳、頓咳,白喉喘促而兼犬吠聲,這是靠耳朵聽出來的。氣息慢慢悠悠,一動就喘,不動又不喘,這是虛喘。哮喘病聽喉嚨必有痰響。比如還有亂講胡話,這是譫語。還有“言而微,終日乃復言者”,指的是言語很低微,很長時間就講這麼一句話,念一下又再念下,斷斷續續的,總是聽不清,實際上是元氣虛弱了。

還有一種聞診就是用鼻子的嗅覺,比如說肝病,以我的經驗,肝病到了非常嚴重的程度,就會出現特殊的肝臭,是一種講不出的味道。凡是肝病,只要聞到那個肝臭味,就知道病人很危險了。

再比如我在臨床聽到的一種死呃聲,有的病人快要死的時候有三聲呃逆。

我講個故事給你們聽聽:在早年的時候(“文化大革命”期間),正月初二,我因病重在家躺著,外面下大雪。一農民天不亮就跑到我家,我當時起不了床,一身發抖,病得很厲害。那農民說家裡有個患急症的兒子,病得很厲害,前天就大便拉血,在醫院找了很多醫生都沒看好,一定要我去看一下。

我聽他講後就起床了,拄了一根棍子,早飯都沒吃就出發了。他家離我家大概有十里山路,我走了大概兩三個小時才到他家,外面仍在下大雪。那個男孩叫龍成,到現在我還記得他的名字,18歲。我一到他家,見到操場外面有棵柚子樹,樹下鋪著一件農民用來防雨的蓑衣,孩子就在那裡躺著。

我說:“龍成,你怎麼躺在那裡,外面冷啊!”他說:“我坐在這兒涼快。”就這麼一句話,這不是反常嗎?下雪了,他卻說坐那兒涼快,給我的第一印象是這個病人很反常。

於是我讓他進屋來,他進來了就坐在火坑旁邊。那時農村的火盆是一個土坑,是燒火取暖用的。我就坐那休息,走路已經很累了。我大概休息了十分鐘,就聽到病人出了一聲呃聲,這呃聲悠長低沉。

對於這種呃聲我很敏感,我是怎麼分辨得出這種特殊的呃聲呢?書上雖然有過記載,但若沒有見過,一下子是聽不出來的。早在三年前,曾經有一個農村的農民在山上幹集體活,突然下大雨,大家躲在一個土房子裡,這時候風一刮,土房子就垮了,於是傷了七八個人。等我們去搶救的時候,看到已經死了兩個,我聽到有一位老人在死之前出了一聲呃聲,就是書上說的死呃聲,於是我就有這個經驗了。

這個龍成坐到那兒,我就聽到他的一聲呃。我心裡一驚不對!這呃聲不對呀!我隨即切脈,切到一個“魚翔”脈,時有時無,兩手都是一樣。我擔心脈沒切準,因為我帶病走了十里山路,走得氣喘吁吁,滿身大汗,飯都沒有吃,就喝了一杯茶。於是我說過幾分鐘再看。就在我準備再看脈時,第二聲呃聲出來了,我一聽,第一感覺告訴我是死呃,我馬上就肯定了;再切脈還是“魚翔”脈,左右手都是“魚翔”脈。

我於是又問他哪裡不舒服,他說沒哪兒不舒服,就脖子不舒服,就講了這一句話。他是臘月二十九開始大便下血,臘月三十也下血,去醫院沒治好。但正月初一竟然沒有下血了,初二我去的時候他已經沒下血了。我問他當時的症狀,他只說脖子不舒服,他講不出其他什麼症狀,這是失了神的表現,加上又是“魚翔”脈,又是呃逆聲,實際上病人危在頃刻。

我給他開了一個獨參湯,開的是一味高麗參。我跟他哥說:“你快去醫院拿藥,去醫院有十里路,這藥拿回來,如果來得及吃就馬上吃,如果來不及還可以到醫院退錢。”那時一支高麗參七八塊錢,這對農民來說了不得啊,不像現在。

但在病家送我出門時,病人第三聲呃聲出來了。我走出他家門大概半里路,這個小孩就死了。可見聽聲音是很重要的,這就是聞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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