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逝的青春:海子、徐志摩及葉賽寧

在比較喜歡的詩人中,有三個人讓我印象深刻。我只是學習他們的作品,但並不是認同他們的生活理念。我對生活抱有樂觀,希望保持陽光、積極、進取的人生態度。深愛生活,深愛每一個關心的人。

海子:一個25歲帶了四本書離開的詩人

易逝的青春:海子、徐志摩及葉賽寧

査海生生於1964年,那時正處中國文革。15歲考入北京大學法律系哲學專業,20歲初戀。起初在校刊發表詩歌時,用了個筆名“扎卡”,沒過多久,便自稱“海子”,取意青海的高原湖泊。

海子一生愛過五個女人。

第一個是他在中國政法大學教書時的一個學生小武,他們彼此相愛,以為會天長地久。可是女方家長卻強烈反對他們的愛情,他們覺得海子是個出身於農民家庭的窮詩人,他除了會寫詩以外根本沒有什麼前途。因此,小武很無奈很迷茫,但最後還是離開了海子。這次是海子的初戀,痛苦的結果使他想到了自殺,這是海子人生中第一次想自殺。

第二個是文化館的女青年,他對海子很照顧,像個大姐姐一樣,海子也從第一次失戀的痛苦中走出來,從她身上找回創作的靈感,可是她是個很現實的女人,她覺得跟一個詩人在一起只能獲得精神上的浪漫,而作為一個女人,應該有一定的物質生活才能過的幸福安定,所以她毅然決定離開海子。海子很平淡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因為他不想拖累任何一個人。

當海子第二次遊西藏的時候,他見到了西藏一個雜誌社的女詩人,並對她一見鍾情。他相信他就是他心中的完美女神,可是當海子向她表明愛意時,她拒絕了,因為她也是很現實的。於是海子覺得很尷尬,他離開了拉薩並把她當作心中的一座雕像。

還有一個是海子的一位詩友,他們倆因詩歌發展到談情說愛,但在轟轟烈烈的愛情之後,最後她還是離開了海子的懷抱,使海子再一次陷入失戀的巨痛之中。

海子的最後一位戀人,直到海子去世前夕才為人所知。她是政法大學的一位教師,已經成家,她在不被知曉中陪伴海子走完人生,有張流傳廣泛的海子照片,印在《海子詩全集》的書脊上:他眼睛半彎盯住鏡頭,手舉在半空,愉快地笑著。照片正是那位戀人所拍。

不能說,海子一生所經歷的愛情都是悲痛的,但至少我們不能埋怨任何一個女人,在冰冷如鐵的現實中,她們都作出了正確的抉擇。有可能存在這樣一件事情,已嫁到深圳的小武打算移居美國,那陣子回到北京,與海子告別,而1989年3月15日左右,政法大學的同事搞了一次聚餐,海子喝醉了,第二天一醒,就懷疑自己醉後講了許多不當的話——有關他和初戀女友小武的事情。他覺得這是對小武的傷害,難以自我原諒。

1989年3月25日,海子最後看了一眼已經打掃乾淨的宿舍,藍色的窗簾,整齊地堆放在書架上的那套7卷本印度史詩《羅摩衍那》,和哪個從家鄉帶來的小木箱。那裡放著他用塑料繩編成麻花辮繩結捆成小捆的沒來得及修改的手稿。望了一眼那放著五封"遺書"書桌,關上門,走了。

他到車站,乘清晨6點半從昌平開往北京市裡的班車,穿著那件被校領導批評太花哨的紅毛衣,外面套著灰夾克,揹包裡放了四本書:《新舊約全書》《瓦爾登湖》《孤筏重洋》和《康拉德小說選》,還有幾隻橘子,中午抵達山海關。迎著熾熱的太陽,穿過那條幽長的街道,到了火車慢行道邊。

他把外套脫了,疊好,放在一旁,下面墊著裝有最後一封遺書:"我的死與任何人無關" 的書包,躺在了堅硬的鐵軌上,告別了這個世界。那年他25歲。

易逝的青春:海子、徐志摩及葉賽寧

當我們站在中環之上,面向維港,端了杯咖啡,突然想起,“面對大河我無限慚愧,我年華虛度,空有一身疲倦,和所有以夢為馬的詩人一樣,歲月易逝” ,想起這深情的詩意時,我們怎麼能夠想到沒有悲苦的過往,哪有心中的理想天國。

易逝的青春:海子、徐志摩及葉賽寧

當我們漫步亞龍灣,聽著悠揚的琴聲,與心愛的女孩攜手暢想未來,突然讀出“從明天起, 做一個幸福的人;餵馬, 劈柴, 周遊世界;從明天起, 關心糧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 面朝大海, 春暖花開!”,讀出這深情的詩意時,我們怎麼能夠想到沒有悲苦的過往,哪有心中的理想天國。

徐志摩:一個34歲帶著滿天雲彩離開的詩人

易逝的青春:海子、徐志摩及葉賽寧

海子出生前的67年前是1897年,金庸的表哥、瓊瑤的表叔徐章垿生於浙江海寧,那時的中國正值日落西山的清廷。他在1921年留學英國時改名志摩,回國後於1923年成立新月社,1924年任北京大學教授。

又是北大,又是教授,徐志摩一生愛過四個女人。

1915年,被譽為“中華民國憲法之父”的15歲的張君勱和被譽為“中國現代銀行之父”的江浙財團的核心人物張嘉璈,將自己15歲的妹妹張幼儀,嫁給了18歲的徐志摩。20歲張幼儀赴歐洲與丈夫團聚時,丈夫和一個女孩相愛,並要和她離婚。兩年後,她在柏林生下次子彼得時,兩人最終於柏林離婚,成為中國有史以來第一起協議離婚案。又過了三年,就在丈夫孩子在歐洲旅遊時,三歲的孩子彼得身患腹膜炎去世,丈夫才對她才產生了一鍾更深的愧疚之愛。這個和丈夫相愛的女孩叫林徽因。

1921年,林覺民烈士的堂兄林長民,在擁護了袁世凱出任正式大總統、擔任過段祺瑞的司法總長、出任徐世昌的外交委員會事務主任並於1919年5月2日發表《外交警報敬告國民》,推動了五四運動之後,被政府派往歐洲考察。去時他帶著16歲的女兒林徽因,會見了當時在英國學習的徐志摩。當時,徐志摩已是一個兩歲孩子的父親。但他學識淵博,語言優雅,外貌英俊,吸引了林徽因。徐志摩也被林徽因的才華和美貌所吸引。但林徽因是理性的,她在回國後與梁啟超的兒子、後來的人民英雄紀念碑和國徽的設計者梁思成確定了戀愛關係,即使徐志摩為她離婚,也沒有改變她對自己命運的抉擇。林徽因婚後,依然與徐志摩保持著友愛的關係,甚至陪徐志摩同行的金嶽霖也愛上了林徽因。但這些愛沒有齷齪,只是彼此的人生關照。

1924年,印度詩人泰戈爾訪華,整個中國的文化圈和名流圈都轟動了,徐志摩和林徽因聯袂擔任泰戈爾的翻譯,並精心安排行程。徐志摩請泰戈爾表達追求林徽因的想法被林徽因再次拒絕後,泰戈爾將辜鴻銘和康有為的學生凌叔華介紹給了徐志摩。

易逝的青春:海子、徐志摩及葉賽寧

1924年的秋冬之際,梁思成和林徽因遵照梁啟超的指示攜手去美國留學時,徐志摩的感情出現了“空檔期”,開始給凌叔華寫信,言語熱烈而曖昧,但兩人因陸小曼的出現而終結。

曾在顧維鈞手下任過兼職翻譯的陸小曼多才多藝,是有名的交際花,19歲時與中國第三位考入美國西點軍校的學生王賡只接觸了一個月便結婚了。或許是通過樑啟超的關係,王賡與徐志摩結識,關係很好。婚後第三年的1924年,王賡出任哈爾濱警廳廳長。赴任前,託徐志摩代為照料陸小曼。徐陸從此墜入愛河。徐與陸凌之間的非規則戀愛,在1925年3月徐志摩赴歐期間,由凌叔華約見舊友陸小曼攤牌後,以凌主動離開而宣告終結。徐志摩約王賡時,王賡很大度地表示願意與陸小曼離婚,並在餐桌上舉杯向徐陸以及席間的所有人,說了句:“願我們都為自已創造幸福,並且為別人幸福乾杯!”

1926年2月,在徐志摩和陸小曼的婚禮上,證婚人梁啟超對新郎、新娘進行了訓斥,當眾說:“徐志摩,你這個人用情不專,以致離婚再娶……以後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後又說:“你們都是離過婚重又結婚的,都是用情不專,以後要痛自悔悟。願你們這是最後一次結婚,白頭偕老!”此後兩年的1928年,梁思成和林徽因完婚。婚前,梁思成問林徽因:“有一句話,我只問這一次,以後都不會再問。為什麼是我?”林徽因答道:“答案很長,我得用一生去回答。你準備好聽我了嗎?”

1931年11月,徐志摩和林徽因在北京看了幾天京劇後,回到上海去見了陸小曼,在11月19日搭乘“濟南號”郵政飛機北上,途中因大霧瀰漫,飛機觸山,不幸罹難。

抗戰期間的1944年,林徽因12歲的兒子梁從誡問她:“如果日本人真打進四川,你們打算怎麼辦?”林徽因答道:“中國唸書人總還有一條後路嘛,我們家門口不就是揚子江嗎?”徐志摩去世24年後的1955年4月1日,51歲的林徽因去世,追悼會上,兩位摯友金嶽霖和鄧以蟄聯名寫了一幅輓聯:“一身詩意千尋瀑,萬古人間四月天”。

1932年,29歲的陸小曼,被世家子弟翁瑞午包養,一榻橫陳,隔燈並枕,吞雲吐霧。即使胡適相勸,也無濟於事。1933年清明,陸小曼獨自一人去了硤石,給徐志摩上墳, 歸來寫了首詩:“腸斷從琴感未消,此心久已寄雲嶠。年來更識荒寒味,寫到湖山總寂寥”。她的臥室裡,懸掛著徐志摩的大幅遺像。每隔幾天,總要買一束鮮花,並曾對人說:“豔美的鮮花是志摩的,他是永遠不會凋謝的,所以我不讓鮮花有枯萎的一天。”她對外界的指責與唾罵,不做任何的辯解,只說“不死,就要好好地活下去。”1965年4月,在徐志摩去世34年後,無兒無女,無依無靠的陸小曼死後骨灰無人接管,希望能與徐志摩合葬的遺願也最終成空。在林徽因去世後57年是1988年,張幼儀在紐約去世。再過兩年,1990年5月,凌叔華在北京去世。之後第八年,海子出生在安徽懷寧一個農家。

當我們翻看徐志摩寫於初識林徽因時的《康橋日記》,翻看他回國後繼續追求林徽因的《雪池時代日記》,彷彿聽到“悄悄是別離的笙簫,夏蟲也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時,我們或許能夠想到人間的美好,並不只是風花雪月,而更多的是血淚交織的苦海冰河。當我們西溪泛舟,飲一杯清茶,在荷花盛開的晚霞中說起少年的往事和青春的樣子,突然想起“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恰似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想起自己懷念的女孩時,我們或許能夠想到人間的美好,並不只是風花雪月,而更多的是紅塵滾滾的冰冷現實。

葉賽寧:一個30歲留下一首詩離開的詩人

易逝的青春:海子、徐志摩及葉賽寧

徐志摩出生前的兩年是1895年,謝爾蓋·亞歷山德羅維奇·葉賽寧出生在蘇聯梁贊省一個農家。

葉賽寧一生愛過十個女人。

葉賽寧的初戀女友是性格活潑的俄羅斯美女安娜(安娜·阿列克謝耶夫娜·薩爾塔諾夫斯卡婭1896-1921),是葉賽寧在康斯坦丁諾沃認識的第一位女友。1906年,11歲的葉賽寧在“藍色百葉窗的小屋裡”與她相識,葉賽寧寫道,“藍色百葉窗的矮屋,你讓我永遠難忘。”他認為安娜為世界上最美的女孩子,每當獨處時就想著她長大成人後就娶她為妻。但安娜後來嫁給他人,葉賽寧的初戀也就結束了。

1921年,當得知安娜因生產去世的消息,葉賽寧悲痛地說,“我對這個普通的女子有著真正的愛情。在農村是我常常偷偷地去她那裡,向她告訴一切事情。我早就愛上了她,這點誰都不知道。她死了,我很難受,我可憐她。任何人我都沒有這麼愛過。我今後不會愛上任何人了。”

瑪利亞(瑪利亞·帕爾緬諾夫娜·巴里扎莫娃1896-1950)是葉賽寧1912年在康斯坦丁諾沃的另外一位女友。她當時在梁贊省的卡里京卡村當女教師,是安娜的閨蜜。葉賽寧與她頻頻通信,視她為屠格涅夫筆下的麗莎,稱她為“親愛的馬妮亞”。瑪利亞給葉賽寧留下的印象如此之深,他認為即使自己今後結識新的女性,瑪利亞永遠不會從他的記憶中抹去。瑪利亞後來成了葉賽寧的詩作《不要徘徊……》(1916)的原型人物。

卡申娜(利季婭·伊凡諾夫娜·卡申娜,1886-1937)是葉賽寧在康斯坦丁諾沃認識的第三位女性。葉賽寧與這個女子有過一段愛情式的交往。莊園主庫拉科夫的女兒卡申娜是一位俊俏的少婦,每年夏天她都帶著孩子回到康斯坦丁諾沃去消暑。葉賽寧與其產生了戀情,經常在她家幽會,一起遊玩。葉賽寧的母親十分擔心兒子被那少婦“迷住”,常常設法阻攔他們來往。而卡申娜始終情意綿綿,讓孩子給葉賽寧送去玫瑰花束。有一次,葉賽寧與卡申娜到深谷去幽會。那峽谷景色粗獷,千巖競秀,疊翠優美,令人心醉神馳。葉賽寧與卡申娜流連忘返,又適逢天降暴雨,深夜方歸。愛情是不怎麼講究理智的,那是朦朧的愛的追求使然,但畢竟是愛情在心中萌動。葉賽寧的母親為此曾十分焦急和不安。就連葉賽寧的妹妹卡嘉當時也曾祈禱上帝拆散這一對戀人,讓他們分道揚鑣。這位年輕漂亮、精通法語和英語、身披“白色披肩”的少婦是葉賽寧永遠的“小鴿子”,後來葉賽寧把她變成自己長詩《安娜·斯涅金娜》的女主人公。詩人在長詩中寫道,“對我而言,你依然像過去一樣可愛,就像祖國和春天。”葉賽寧與卡申娜一直保持著友誼,直到20世紀20年代初。卡申娜1937年死於癌症,下葬於瓦甘諾夫公墓,她的墓就在葉賽寧墓的旁邊。

1912年,葉賽寧從家鄉中學畢業。在莫斯科肉店打工的父親給他在東家的賬房找了份差事,他便來到莫斯科。莫斯科多美好,而肉店賬房卻毫無詩意。不久他到書店任職,1913年進入瑟京印刷廠當校對員,很快就同年輕秀美的校對員安娜(安娜·羅曼諾芙娜·伊茲里亞德諾娃1891-1946)成為情侶,與其一起旁聽沙尼亞夫斯基大學的課程。安娜是葉賽寧的第一個同居女友。安娜比葉賽寧大四歲,倆人租了間小屋,開始同居生活。1914年1月,葉賽寧的詩第一次被印成鉛字:《白樺》發表了。1915年1月,兒子尤里降生。初春,葉賽寧帶著自己的作品到彼得堡拜見心中偶像勃洛克。那些散發著泥土芳香的詩歌震驚了大詩人。在勃洛克的推薦下,20歲的葉賽寧成為京城詩壇一顆耀眼的新星。後來葉賽寧移情別戀,但安娜依然與葉賽寧保持著友好的關係。

1917年5月,葉賽寧到《人民事業報》報社辦事,結識了打字秘書季娜·拉伊赫( 季娜·拉伊赫1894-1939),立即被這位具有古典美、充滿女性柔情的姑娘所迷住。拉伊赫是葉塞寧的第一任妻子。葉賽寧邀拉拉伊赫和另外兩個朋友外出旅行,在返程火車上,他對拉伊赫說;“希望您做我的妻子!”拉伊赫猶豫了一下,最後終於答應馬上結婚。四人在途中的一個縣城下了車,他們身上已沒多少錢。拉伊赫給家裡發電報:“我將結婚,請寄100盧布。”她的父母馬上匯錢來。這對戀人準備在縣城的教堂舉行婚禮,買了訂婚戒指和結婚禮服,錢就花光了,連新郎送新娘的花束都沒錢買了。但這沒難倒葉賽寧,在去教堂的路上他採擷了一束野花。1917年7月30日,她與葉賽寧在沃洛格達郊外的農村教堂秘密結婚。新婚之夜,葉賽寧發現拉伊赫不是處女,為此十分惱火併影響到他倆的感情。1918年3月,首都遷到莫斯科。拉伊赫隨政府機關去了莫斯科,葉賽寧也來到新首都。當時生活條件十分艱苦,但他們仍精神飽滿地工作。夏天,女兒達吉亞娜誕生。這個小生命在母腹中就沒得到足夠營養,出生後十分孱弱。拉伊赫把女兒留在父母家,因那裡生活條件比莫斯科略微好些。為了孩子,她調到奧廖爾州工作,撇下葉賽寧在莫斯科。兩地分居影響了年輕夫婦的感情。不久,拉伊赫帶著達吉亞娜回到莫斯科。小女兒不願親近陌生的父親,葉賽寧生氣了,認為這是拉伊赫的“陰謀”。夫妻之間的爭吵、惱怒與日俱增。他們的感情出現裂痕,葉賽寧的任性使得裂痕越來越深。而且他的新交、詩人馬裡延戈夫極力挑唆葉賽寧夫妻吵架,引誘他離家外出,還常在他耳邊灌輸什麼“詩人不該結婚”、“詩人應是自由的人”之類的話。隨著革命形勢的深入發展,葉賽寧的思想同現實產生了尖銳矛盾。他陷入痛苦中,開始酗酒,甚至打架鬥毆,在家對妻子女兒也很粗暴。拉伊赫不堪忍受,把女兒送回父母家後自己也離開了葉賽寧,雖然此時她已快臨產。1921年3月,拉伊赫在莫斯科慈善機構“母子之家”生下兒子康斯坦丁。而葉賽寧根本不管妻子,也不知道兒子的出生。康斯坦丁出世的第三天,他同馬裡延戈夫外出旅遊了。拉伊赫帶著嬰兒在“母子之家”度過艱難歲月。一次康斯坦丁患病,拉伊赫抱著孩子,拿著一張療養證,乘貨車走了一個月才抵達北高加索的療養地。孩子終於痊癒,而母親的身體和精神都被拖垮了。拉伊赫聽從醫生建議——“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把一雙兒女託付給父母,自己於1921年秋進入戲劇家梅耶荷德領導的藝術學校,從此獻身戲劇。10月,她同葉賽寧辦理了離婚手續。1922年,拉伊赫與梅耶荷德結為伉儷,她得到了巨大而專注的愛。不久她將兩個孩子接到莫斯科,梅耶荷德待達吉亞娜姐弟如同自己的親生兒女。葉賽寧看見梅耶荷德家生活得那麼幸福,想到自己珍貴的一切已永遠失去,便悔恨交加。他在抒情詩《母親的來信》中借母親之口數落自己:你把孩子不知丟到了哪裡,將自己的妻子,也隨隨便便讓別人娶去。葉賽寧的抒情詩《給一位女子的信》是獻給拉伊赫的。由於思念兒女,他常到梅耶荷德家。他也常到劇院觀看由梅耶荷德導演、拉伊赫擔任女主角的話劇演出。他同梅耶荷德夫婦始終保持友好關係。1925年,葉賽寧之死給拉伊赫帶來撕心裂肺的痛苦,她在葉賽寧靈柩旁,摟著兩個年幼的孩子失聲痛哭……梅耶荷德在1939年7月被捕,7月14日夜晚,拉伊赫達被闖進公寓的歹徒殺害。

再談談安娜母子後來的命運。1918年,葉賽寧和拉伊赫遷居莫斯科。安娜雖能見到葉賽寧,但他已有妻室兒女,舊夢不能重溫。她從未譴責過葉賽寧一個字,他在她心中永遠是珍貴的。 “他那麼純潔,那麼明朗。他的心靈是美好的——還未被觸傷,裡裡外外都閃著光。”這是安娜回憶在她一生最幸福時光中的葉賽寧。過了若干年,一個偶然機會安娜結識了拉伊赫,此時拉伊赫已同葉賽寧離婚。那天,安娜攜尤里到花園散步,正巧拉伊赫的保姆也領著兩個孩子到花園。三個小孩在一起玩耍、嬉戲,兩個大人坐在長椅上聊天。當安娜得知他倆是葉賽寧的孩子時,又驚又喜。她讓尤里同達吉亞娜、康斯坦丁以兄妹和兄弟相稱。以後安娜專程去拜訪拉伊赫,兩人成為知心朋友,尤里和同父異母的弟妹也相處得非常親密。安娜和葉賽寧最後一次見面是1925年12月23日。葉賽寧來告訴她自己馬上動身去列寧格勒。安娜吃驚地問:“為什麼走得這樣急”?“我要悄悄離開這裡,自我感覺很不好,大概快要死啦……”他深情望著已經11歲、長得很俊美的尤里,請求安娜不要溺愛孩子,要好好教育他、保護他。12月28日,從列寧格勒傳來葉賽寧的死訊。葉賽寧來同安娜母子告別時,落下一盒高級香菸,安娜一直將它珍藏。過了許多年,香菸已變幹,她才讓尤里和康斯坦丁兄弟倆將煙吸完,那個煙盒便作為傳家寶。詩人死後,安娜的唯一精神寄託就是兒子。她遵照葉賽寧的請求,對尤里愛護備至,將全部心血傾注在他身上。20世紀30年代後期的“大清洗”中,拉伊赫與梅耶荷德雙雙遇難,撇下了兩個孤兒。安娜以慈母之心對待這雙小姐弟。尤里於1937年應徵入伍,不久因涉嫌謀殺斯大林被槍決,年僅22歲。人們不忍心將這個消息告訴安娜,所以她始終在等待兒子歸來,等了將近十年,直到1946年逝世。

加林娜(加林娜·阿爾圖羅芙娜·貝尼斯拉夫斯卡婭,1897-1926)是葉賽寧在莫斯科結識的,是他的第二位同居女友。她是位新聞工作者和文學愛好者,有很高的文學修養和藝術鑑賞力。1916年,她在一次文學晚會上結識了氣質和才華俱佳的葉賽寧並瘋狂地愛上他。不久她便與葉賽寧同居。按理說,漂亮聰穎的加林娜與葉賽寧的結合是一種絕配。可葉賽寧是個感情不專一的詩人,他結識了鄧肯之後,經不住後者暴風雨般的感情衝擊,很快投入鄧肯的懷抱,這令加林娜心中妒火燃燒,但她卻默默地忍受著感情的煎熬,在精神病院裡慢慢排解自己的痛苦。葉賽寧與鄧肯離婚後,又重新回到加林娜身邊,她以寬廣的胸懷依然接受了葉賽寧,把自己無私的愛奉獻給他。可是,加林娜“引狼入室”,在一次家庭晚會上邀來了列夫·托爾斯泰的孫女索尼婭。生性浪漫的葉賽寧的心又被索尼婭勾走了,他決定與索尼婭結婚。這個決定對加林娜是致命的打擊,她再度精神恍惚,於是離開莫斯科去外地治療。葉賽寧自殺後,加林娜神經失常,在葉賽寧去世後一週年那天,即1926年12月3日在他墓地自殺。自殺前,她留下一張紙條,上面寫著:“1926年12月3日我在這裡自殺,儘管我知道我死後會有更多的汙泥濁水會撲向葉賽寧……但這對於他還是我都無所謂了。對於我而言,這個墓裡埋葬著我最珍貴的一切……”加林娜死後葬在葉賽寧墓地旁邊,墓碑上寫著:“忠於你的加林娜”。這個評價對於加林娜是受之無愧的。

娜傑日達(娜傑日達·達維多夫娜·沃麗玢,1900-1998)是葉賽寧的第三位同居女友。娜傑日達本人是翻譯家,她從青年時代就開始寫詩,參加象徵派詩人布洛克領導的詩歌社工作。1919年,葉賽寧認識她後立刻墮入情網。他苦苦追求娜傑日達3年之久但沒有得到回應,因為葉賽寧要求娜傑日達放棄詩歌創作才與她結婚。但是他們同居並且娜傑日達懷上身孕。1924年他倆分手後,娜傑日達生下了兒子亞歷山大·謝爾蓋耶維奇·葉賽寧(1924年5月12日生)。葉賽寧與娜傑日達分手後,對娜傑日達依然念念不忘,他在《薩甘耐》一詩中寫道:“在北方那裡也有個姑娘/她與你驚人地相像。也許,她也在思念著我……”這裡指的北方姑娘正是娜傑日達。

葉賽寧的第二任妻子是大名鼎鼎的美國現代舞蹈家鄧肯(伊薩多拉·鄧肯,1877-1927)。1921年,44歲的鄧肯在雅庫洛夫的工作室見到了26歲的葉賽寧,兩人一見鍾情。那天,不懂俄語的鄧肯與對英文一竅不通的葉賽寧暢談了整個晚上,渾身洋溢著浪漫氣質的鄧肯燃起了葉賽寧心中愛的火花,葉賽寧一頭扎入愛的漩渦。1922年5月3日,鄧肯與葉賽寧結婚,為此鄧肯還加入了蘇聯國籍。婚後他倆去德國、法國、比利時、意大利等國旅行,但鄧肯與葉賽寧的性格很快就顯示出強烈的差異,語言的障礙又有礙於感情和思想的溝通和交流。1924年9月14日,因出身、教養、年齡、性格和文化等方面的差異導致婚姻的破裂。但分手後鄧肯依然懷念與葉賽寧那段感情,得知葉賽寧自殺的消息後,她立即給法國各大報紙拍去電文:“葉賽寧的慘死令我感到十分悲痛……他的精神永遠活在俄羅斯人民和所有愛好詩歌的人心中……”葉賽寧死後第三年(1927),鄧肯也在一次車禍中喪命。

奧古斯塔(奧古斯塔·列昂尼多芙娜·米克拉舍夫斯卡婭1891-1977)是葉賽寧最後一次婚外戀,這也是一次“柏拉圖式的愛情”。奧古斯塔是俄羅斯著名的戲劇演員,俄羅斯聯邦功勳演員稱號獲得者。1923年,她與葉賽寧在莫斯科的特維爾林蔭道第一次相識,當時葉賽寧與鄧肯的婚姻頻臨破裂。葉賽寧需要新的女性撫愛他那痛苦的心,於是愛上奧古斯塔,專門寫出組詩《流氓的愛情》獻給奧古斯塔。奧古斯塔也以同樣的感情回報葉賽寧,但她保持著清醒的理智;葉賽寧稱她為自己的繆斯,但她從未委身於他,甚至都未與他吻過。後來,奧古斯塔與葉賽寧最後分手也在特維爾林蔭道上。如今,在奧古斯塔和葉賽寧相識和分手的地方豎起了葉賽寧的全身雕像(雕塑家是А.比丘科夫),以紀念他們的那段羅曼史。奧古斯塔與葉賽寧的戀情一直為世人所不知。1976年秋,當奧古斯塔85歲的時候,她接受一次採訪時才公開了自己與葉賽寧那段感情。她去世後也葬入瓦甘科夫公墓,她的墓地就在離葉賽寧墓不遠的地方。

1923年秋,葉賽寧和鄧肯返回莫斯科不久,兩人果然就分居了。鄧肯對自己和葉賽寧之間的愛情的破裂,感到十分難過和傷心;而葉賽寧呢,他同情甚至可憐鄧肯這個有才華的異國女子,但卻不想修復感情。他將鄧肯送到高加索療養,自己則和兩個妹妹一起搬到過去的情人加林娜那裡去住。加林娜的父親是俄籍法國留學生,母親是格魯吉亞人。她不僅漂亮聰慧,而且有很高的文學素養和藝術見解。1916年她十九歲時,在彼得堡的一次文學晚會上第一次見到詩人葉賽寧,這位年輕詩人的氣質和才華,給她留下深刻印象。三年後,在莫斯科的文學晚會上,她再次聽到葉賽寧的詩朗誦。少女的心扉被這些充滿激情的美麗詩篇拔動了。漸漸的,她對葉賽寧的崇拜達到了狂熱程度。葉賽寧的公開詩朗誦會,她場場必到,而且每次總是買同一排的座號:第四排第十六號。對葉賽寧的每首詩,她都熟讀強記,並細細思索,理解其中的思想感情和深刻寓意。不久,一個偶然的機會,加林娜結識了葉賽寧。隨著交往接觸加深,她成了葉賽寧的朋友和情人。他們常呆在一起,討論探索藝術思想和創作技巧等問題。加林娜和葉賽寧一起,度過了二十年代初期那一段平靜和諧、幸福安寧的時光。遺憾的是,這段感情並沒保持多久。自葉賽寧見到鄧肯這個風靡歐美的著名藝術家後,他那憂傷詩人時時鬱鬱寡歡卻又易於衝動的感情世界,便又遭到了愛情風暴的襲擊。這樣,他便離開了加林娜,置身於和鄧肯的狂熱戀愛中。加林娜是一個富有犧牲精神,而且內在力很強的女子。當葉賽寧遇到鄧肯並同她結婚並出國旅行時,加林娜儘管精神受到很大刺激,因悲傷變得一天天陰鬱沉默。但她卻沒有沉溺在悲痛中不能自拔,她以堅強的毅力和無畏精神去忍受痛苦,並在靜默中自我排解。現在,和鄧肯分手的葉賽寧重新回到自己身邊,多情而善良的加林娜原諒了他,她又像過去那樣,將自己的愛無私地獻給葉賽寧。

葉賽寧在加林娜那裡重新尋到了安寧和諧的環境和脈脈溫情。但令人遺憾的是,再次結合後產生的和諧與安寧,仍然沒能保持下去。不久後,這位多情的詩人又跌入了另一個紛亂的愛情旋渦,使他在自己的悲劇中又向前走了一步。1925年3月,加林娜在家裡舉行了一次家庭晚會,在出席的客人中,有位頗具名門閨秀、且容貌出眾的少女,她就是世界名作家列夫·托爾斯泰的孫女索菲亞(索菲亞·安德烈耶夫娜·托爾斯泰婭-葉賽寧娜1900-1957)。葉賽寧一見到她,就被其容貌舉止吸引住了,再也無法掩飾對她的好感。生性聰明的索菲婭,正值情竇初開的少女時期,也極想尋找一個多情而有才氣的藝術家或詩人做自己的生活伴侶。葉賽寧那本來就易於衝動並且常常表現出愛情狂熱的心靈,自認識了索菲婭那一天起,又失去了平衡。1925年5月,葉賽寧來到巴頓,他給加林娜寄回一封信,提到自己健康狀況欠佳,並暗示他即將和別尼斯拉夫斯卡婭分手。這是葉賽寧寫給她的最後一封信。1925年9月18日,葉賽寧與索菲婭正式結婚。索菲婭成為葉賽寧的第三任妻子。隨後,他搬進了索菲婭那豪華而又古色古香的寬大住宅裡。令葉賽寧失望的是,婚後生活並不像原來設計的那樣美滿。索菲婭雖然出身名門,天資出眾,但她既缺乏同詩人相匹配的藝術才識和見解,也沒有加林娜那種溫情。葉賽寧是一個天性喜愛自由、理想大於現實的人,不習慣於傳統的家庭生活,他追求理想的美神而投入索菲婭懷抱時,卻沒有意識到他把自己關進了他一向厭惡的家庭生活的牢籠,充當了婚姻鎖鏈下的奴隸。到這時,他才真正感到當初加林娜的重要和可貴。隨著心境失調,葉賽寧的性格也愈來愈暴躁,到後來竟經常莫名其妙地發火,顯得喜怒無常。經醫院檢查,醫生認為他已患有精神抑鬱症。11月住院治療精神病,完成自我審判式的長詩《憂鬱的人》。12月,葉賽寧孤獨地離開了莫斯科。他繞道去克里米亞同自己的兩子孩子吻別,然後到了列寧格勒,住在一家旅館裡。12月26日用血寫了絕命詩《生存不比死亡新鮮》:“再見吧,我的朋友,再見/親愛的,你永遠銘記我心間/命中註定的分離/預示著來世的重逢//再見吧,我的朋友,不必話別無須握手/別難過,莫悲慼——/這世間,死去並不新鮮/活下去,當然更不希罕”。1925年12月27日深夜或者28日凌晨,一條皮帶結束了年僅30歲的葉賽寧的生命。幾年前,正是在這家旅館的同一客房裡與鄧肯度過了他們的第一夜。這位詩人的突然去世震驚了俄羅斯。當載著葉賽寧遺骸的火車從列寧格勒運抵莫斯科時,成千上萬的莫斯科人前往普希金廣場悼念這位傑出的詩人。當時,人們認為詩人是因為愛情而自殺的。葉賽寧追求愛情是完美主義,他不能進入有任何缺陷的精神世界。正因為如此,極度的沮喪和絕望從未離開過他。葉賽寧走了,永遠地走了,走到了另一個世界,但與他有關的故事並沒有因此而結束。一年後,滿臉悽楚、滿臉憂傷而又神情恍惚的加林娜一個人踏著積雪,來到了坐落在莫斯科近郊的瓦幹科夫公墓,久久地跪在詩人的墓前,淚流滿面,低泣不起。此時陽光慘淡,天空晦暗,寒風悽悽,她雙眼緊閉,把手槍對準自己的額頭,沒有多想,沒有猶豫,右手扣動了板機,瞬間倒在了殷紅的血泊裡,她的鮮血凝成了世界上最美麗的玫魂花。稍晚一點時間,在異邦,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日夜為詩人自殺而悲痛的舞蹈家鄧肯精神有些失常,眼前幻象環生,戴在頸脖上的圍巾被捲進了自己所開的那輛汽車的輪子,厄運奪走了她的生命。她生前曾說過,與葉賽寧戀愛的日子,比她一生中其他歲月的總和還有價值。詩人自殺了,兩個曾愛過他,他也曾愛過的女人先後隨他而去,這似乎是瞑瞑中的召喚,是上帝的安排……這在世界詩人自殺史中是唯一的孤例。

當我們讀著《平凡的世界》,被孫少平和田曉霞純真的愛情感動落淚時,孫少平想到熱妮婭·魯勉採娃說的“知道嗎,這幾年來,我一直很喜歡你”,想到葉賽寧的詩:“不婉惜,不呼喚,我也不啼哭……金黃的落葉堆滿我心間,我已經再不是青春少年”。當董卿含淚誦讀《我記得》,讀完“我記得,親愛的,記得;你那柔發的閃光 ;命運使我離開了你,我的心沉重而悲傷。我記得那些秋夜,白樺樹葉簌簌響;願白晝變得短暫,願月光光照的時間更長"時,現場和場外千千萬萬觀眾感動落淚。

我此生不願成為葉塞寧這樣的人,也不願成為徐志摩那樣的人,也必然不會成為海子,但他們的詩意深深地刻上了我的骨骼;我此生不會經歷他們那些紛繁複雜的人生,但他們對文字的執著卻早已融入我的血液。此刻,當我獨立寒風呼嘯的珠穆拉瑪,空曠的夜色中劃過一顆燃燒的流星,望著這漫天的星辰,我深吸了一口氣,告訴所有深愛的人:讓我們珍惜自己最純粹的靈魂,陽光燦爛、勇往直前,用燃燒的生命照亮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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