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回家,在路邊遇到了一個阿姨,縮在人行道綠化帶的邊沿,埋著頭哭得雙肩不住的顫抖。
不加掩飾的悲傷,讓所有路過的行人忍不住側目。
都說成年人的世界裡,早已經戒掉了情緒,即使心裡已經兵荒馬亂,面上也仍要保持著不動聲色。
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能讓一個人放下尊嚴和麵子,在眾目睽睽之下,在街角路邊,就這樣肆意傾瀉悲傷。
想起幾個月前看過的那則新聞,一位30多歲的民工坐在路邊嚎啕大哭。
被路過的好心人詢問,才悲泣著說出真相:
我難受的很,我爸爸得癌症了,做了4次化療,不見輕關鍵是。
我就是今天喝點酒,我發洩發洩,處理下我的心情。
我爸小時候對我好得很,我現在也為人父母了。
我今天趁著家人沒在,我才在這哭呢,家人在,我回家不敢哭。
有位作家曾說,“世界上之所以有夜晚,就是留給那些有傷口的人,給他們一片可以獨自舔舐傷口的黑,而且不易被發現。”
黑夜裡的眼淚,亦是另一種堅強。
獨自一人承受所有,在目不所及的地方收拾好一切,榨乾了眼淚,又重新出發。
等到天明瞭,等到了別人面前,仍然是那個披荊斬棘、刀槍不入的戰士。
大導演姜文曾經給“中年”做過這樣一番評判:
“中年是個賣笑的年齡,既要討得老人的歡心,也要做好兒女的榜樣,不停迎合上司的心思。中年為了生計、臉面、房子車子票子不停周旋。”
他將此形容為“狗日的中年”,想必是切身體會後的有感而發,既深刻又辛酸。
而他沒說到的是,中年,還是一個賣身的年齡,上有老下有小,不敢倒下,不敢生病,更不敢死,因為你已經是一個家的頂樑柱了,這根柱子如何能倒下?
猶記得一個好友,在父親重病住院的那幾個月,白天照常上班,晚上和母親輪流在醫院搭著行軍床陪伴照料,還得抽出空來回家照顧剛斷奶、交給婆婆在帶的兒子。
不再有空像以前那樣和我們一起出去吃飯、逛街,路上偶然撞見,發現人瘦了一圈,但精神反而更抖擻了。
所有人都覺得她一定累到快崩潰,卻從來沒有人見過她發過任何抱怨或喪氣的話,只是偶然有天,看到她朋友圈的背景圖換成了一張日劇的截圖,上面寫著一句,“哭的話除了眼睛會腫,根本沒用啊。”
我無法得知她是否崩潰過、痛哭過,但我知道她選擇了硬著頭皮走下去。
尼采說:“痛苦的人沒有悲傷的權利。”
是啊,曾以為會讓你崩潰、讓你痛苦的事情,事到臨頭了卻發現,生活哪有那麼多閒工夫給你矯情?人到中年,累嗎?很累,但早已無路可退了。
有時候也夢想著能回到過去,有人疼有人抱,有人可以依靠,但是人生是條單行道,哪裡還有回去的路呢。
你不堅強,又能靠誰?
小時候,我們以為成年人的世界裡,應該是光鮮亮麗、自由自在,住在精心佈置的房子裡,做著收入可觀的工作,閒暇的時候還能約上三五好友四處逛逛玩玩,或是貼著面膜料理陽臺上的花花草草。
然而人到中年,才發現所謂的生活,有時候說是謀生或許更為恰當。
日劇《大叔的愛》中,有一句臺詞說得頗為扎心,“不要大聲責罵年輕人,他們會立刻辭職的,但是你可以往死裡罵那些中年人,尤其是有車有房有娃的那些。”
但其實,摧毀一箇中年人,遠比你想象中容易。
因為他們揹負了太多,太累了。
想起去年十二月,中興通訊的一位程序員從公司總部大樓的26層縱身躍下。
他名校碩士畢業,兢兢業業十餘年,常年加班,卻驟然被通知自己被列入裁員名單。死前,他在樓道里對著攝像頭,舉起了雙手——那是投降的姿勢。想起18年六月,萬達一名44歲的中層管理員在建築工地一躍而下。
死前不久,她還在參加會議,巡視商場,為了這個項目她揹負著巨大的工作壓力,即使大年三十也只在家吃了頓飯就回去工作了。
然而商場開張不過數日,她就被人事部門約談,可能撤銷她總經理的職務。最後她給家人發去了一條微信,只有三個字,“對不起”。
他們身後,究竟有多少中年人難以言明的疲憊?
這個世界上,有些人的苦和累是可以言說的,有些人的苦和累是無法宣之於口的。那些說不出來的苦累和辛酸,遠比那些輕易能談論的要沉重和深刻得多。
對於一箇中年人而言,常常表面看起來依然光鮮亮麗、輕鬆自在,背後所要承受和負擔的卻是其他人看不到的,孝敬父母、哺育孩子、照顧愛人、還房貸還車貸,只是習慣不去說起而已。
這樣的辛苦,雖然是這樣的不顯眼,卻並不是不存在,只是有太多的責任和愛,無路可退。
但是,人活著不應該靠心情,更應該靠心態。
累了的時候,也可以找個地方流淚,也可以尋求慰藉,別忘了其實還有人在愛你。
然後,收拾好心態,一路前行。
畢竟,站穩了你就是精品一件, 倒下了只淪為亂石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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