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一聊几千年的“蝠”文化是“福”?还是“祸”答案在我们自己

蝙蝠的名声,在中国历史上,从未像今天这样差。

一场席卷全国的肺炎,让蝙蝠再次成为人们眼中可怕的病毒源头;然而对蝙蝠而言,这又何尝不是一次无妄之灾。

用人们的玩笑话说:蝙蝠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自己的样子进化得不像个食材,但还是被人拉出来炖了。

在中国文化里,蝙蝠向来以积极的形象出现。因为谐音、文化性格等因素,蝙蝠形象在吉祥装饰纹样中几乎无处不在,人们把蝙蝠当作“福”的象征,视为祈福的第一吉祥物。

以往在年节装饰中常见的蝙蝠,却在这个春节里给生活蒙上了一层恶魔的阴影。长久以来都代表福泽祥瑞的动物,如今成了让人心生恐惧的祸患源头。

几千年的“福”,几乎在一夜之间成为了“祸”。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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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对蝙蝠不陌生,但真正接触蝙蝠的机会并不多。

蝙蝠平时远离人类,过着自己的生活。它们昼伏夜出,栖息在幽暗隐蔽的洞穴里,与人类的活动空间并无太多交集。

小时候在乡下,夏天傍晚在外面乘凉,夜色渐浓的时候,会看见有蝙蝠飞过。老人之间有离奇的传言:蝙蝠是老鼠吃盐之后变身的。孩子们从课本上得知蝙蝠身上有一种“雷达”,晚上飞得再快也不怕撞到,而且还会捕食蚊虫,对人是有益的……

虽然大家都对这动物感觉奇异,但还是各说各话,任那蝙蝠飞着,也都不慌不忙。蝙蝠只在半空飞过,对人从不招惹。待天黑下来,人们各自回家,灯火之外,谁也不知道那些蝙蝠又在暗夜里来来回回飞了多久。

回想起来,大概几千年来,中国人与蝙蝠就是这样不即不离、相安无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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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们眼里,蝙蝠昼伏夜出,习性神秘。若是近看,蝙蝠长相怪异,难免引人厌恶。在西方文化里,蝙蝠常代表着吸血鬼、巫师和邪恶势力,不是不可以理解。

但是中国人对蝙蝠,却分明有另一种认识:

在各种瓷器、漆器、建筑、石雕、家具、刺绣等等造型和纹饰中,我们常用蝙蝠形象表达美好的愿望:两只蝙蝠相对是“双福”,五只蝙蝠围成一圈是“五福捧寿”,万字加蝙蝠是“福寿万代”,蝙蝠倒挂休息有“福到”之意,蝙蝠进家门则是“福临门”的征兆……

“蝠”与“福”谐音,因而蝙蝠成了吉祥符号。同样谐音的佛手、葫芦,也会被当作吉祥图案,但相比起来,还是不如蝙蝠的象征意义来得稳固而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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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人深层思维里,人与自然万物都是可以和谐相处的,其中当然包括蝙蝠。蝙蝠很神秘,也很特殊,它是唯一能够飞行的哺乳动物。蝙蝠“似鸟似兽”,像龙、麒麟一样,是“多不像”的神奇生灵,似乎天生就容易受到崇尚。

中国人对蝙蝠有一种敬畏,对它的认知则有很大一部分基于联想,比如它长寿、视力好,叫它“仙鼠”等等。在吉祥图案中,常与其搭配出现的桃、鹿、寿字、万字等元素,和蝙蝠本来也无特殊关系。只是,在蝙蝠丑陋的外表下,中国人却能发现“善德之美”,美化出迎合人心的吉利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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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文化环境下,中国人对自然界的蝙蝠也向来十分友好,不去打扰,不去侵犯它们的栖息环境,更不会去捕杀、食用。

把自然寄寓在文化里,把喜爱安置在敬畏中,中国人曾经如此对待蝙蝠,也本应如此对待自然万物。

直到有一天,当这种关系被打破,释放了令人无法招架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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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疫之下,“禁止食用和交易野生动物”的呼声越发高涨。其实,这是不仅仅是医学问题、环保问题、法律问题,也是社会习惯和文化心理问题。

在科学不那么发达、法规不那么健全的时代,中国人与自然万物和谐共处的文化基因,在潜移默化中产生过积极而深远的影响。

对于大自然,中国传统的“天人观”不去讲征服,而是要让人遵循天道。自然界有它的规则,自然万物之间理想的状态就是相互制衡。一旦人类狂妄到试图插手改变这一切,原先的平衡便岌岌可危,福也便可能成了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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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科学家告诉我们,自然界中广泛存在的微生物,对于平衡生态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但是对于人类而言,它们却有可能成为恶魔。

蝙蝠体内携带有大量的微生物,这是自然的选择。蝙蝠不主动招惹人类,也像是一种冥冥之中的默契,人本应该为此庆幸。

微生物来到地球上已经超过了34亿年,分布在地球的每一个角落;而现代人类,从农业社会开始算起,至今仅仅1万年。1万年对比34亿年,谁更有资格生存在这个地球上?谁应该对谁的栖息地有更好的尊重?

中国古人虽然没有掌握那么多的科学数据和知识,但他们显然比我们某些人更明白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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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人与野生动物的关系并不全是一片静好:从活翠鸟身上拔取羽毛做点翠,从活熊体内提取胆汁制药,用蟒蛇的皮制作二胡琴皮,用虎骨泡酒,用象牙做工艺品……

尽管这些行为没有对人类产生致病的影响,但随着文化观念上的改变,人们也意识到了其中的生态伦理问题,并进行过全社会的反思。生态文明,除了强制性法规,更需要从文化心理上做疏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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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各个朝代,都食用野生动物。《周礼》中记载过的野味有“六兽”、“六畜”、“六禽”,包括麋、鹿、熊、野猪、兔、豺、雁、雉等等。不过,古人吃野味基本上只是为了获取蛋白质和脂肪而已,较少强调野生来源的珍贵,或者夸大其美味或效用。可以说,吃野味,在中国从来都算不上什么深刻的文化传统。

当肉食需求不再是吃野味的充分理由,有人就标榜野生动物的药用价值。“进补”潮流逐步走向极端,几乎所有奇花异草、珍禽异兽都可以被视为滋补药品。

现在也有一些吃野生动物的人,不是为了果腹,而是出于恶俗的风气,用野味的稀缺性,满足虚荣心,甚至炫耀特权。食物的背后,其实是社会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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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绝野味,法律只能保住底线。社会文化动因,才是关键的一环。要改变一种行为和观念,无疑要从民俗、生态伦理等文化手段上做根本的改善。

“肉可以吃”,“骨可入药”,“皮毛珍贵”……都是人与动物最原始的关系。人从动物界脱颖而出,是因为我们有不断进步的文化,能对自己的行为作出判断和选择。生而为人,在本能之外,我们还背负了更高的道德和文化使命,食用野味这种陋习和低级欲望本应被弃绝。与自然更好地相处,也是在保护人类自己。

古人相信万物有灵,不是因为他们迷信,而是因为他们早就意识到,每一种生灵都可能与人类息息相关。因而在我们的文化理念中,也始终保持着对自然生物的亲近和尊重。唤醒中国文化中合宜的天人观念,重建当代人与自然生物的文化关联,或许可以重新引导人们在当下诠释生态文明。

最近央视主持人董卿在一次点评中,从人和熊的对立关系出发,引申到平衡关系,最后说出了一句令人感慨的话:

“枪响之后,没有赢家。” 其实,枪在人手里,人与自然的关系,也最终取决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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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再回到乡下,也很难看到蝙蝠的影子了。人类在一步步扩大着自己的活动范围,野生动物在不断退让。当缓冲区越来越脆弱,我们也越来越接近危险。

不要等到灾难来临的时候,才意识到人类的渺小。平衡,是万物之间最理想的状态。我们要做的,无非是寻回对自然的敬畏、对生灵的尊重,以及人与自然的平衡。

今天的蝙蝠,是福,还是祸?答案还在人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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