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大黎众|白话小说连环画之04《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朱光玉绘画

内容简介:杜十娘是明代冯梦龙所著《警世通言·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中的女主人公,曾为青楼女子,深受压迫却坚贞不屈,为摆脱逆境而顽强挣扎。将全部希冀寄托于绍兴府富家公子李甲身上。然而她怎么努力也逃脱不了悲惨命运的束缚,李甲背信弃义,将其卖于孙富。万念俱灰之下,杜十娘怒骂孙富,痛斥李甲,把多年珍藏的百宝箱中的一件件宝物抛向江中,最后纵身跃入滚滚波涛之中。

画家介绍:朱光玉(1928-)江苏盐城人,1928年出生于上海一个画家家庭,朱光玉的父亲是当时名震上海滩的连坛泰斗朱润斋。童年时代的朱光玉经常看见父亲伏案作画,淘气的他也会随手在父亲的画作上涂鸦,此时,父亲就会放下手中的画笔,手把手的教他画些小动物、小景物。他坚持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绘画,始终画作不断,朱光玉的绘画作品给人沉重稳健,细腻工整,粗犷飘逸的感觉。他笔下刻画的不论是人物,场景、景物等均栩栩如生,如今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统计朱光玉的作品,他创作连环画约百十余部。在绘画题材反面,他还是一位多面手,既能绘画古典题材,也能绘画现代题材和其他题材的连环画,显现出一个老画家深厚的绘画功力。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老画家。朱光玉的连环画作品是众多连环画作品中不可多得的佳品,也是连环画爱好者喜爱和珍藏的藏品。他的连环画看后使人有百看不厌,常读尤新的感觉。他的连环画作品在连环画的发展历史上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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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明朝万历年间,北京城里有个名妓,姓杜名媺,排行第十,人们都叫她杜十娘。她不但姿色出众,而且心地聪慧、性情善良,院里的姐妹都很敬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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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杜十娘十三岁那年,不幸沦为妓女,至今,过了整整七年受侮辱与受压迫的生活,尝尽了人世的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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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她不堪忍受这痛苦的岁月、非人的生活,暗暗准备跳出苦海,做一个良家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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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当时,朝廷为了补充粮饷,定下纳粟入监的条例。有些官宦富户人家的子弟,考试不中,便交了钱粮,进了太学,叫作坐监,太学生中有个李甲,年少风流,是浙江绍兴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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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李甲的父亲曾经做过布政司,教子极严,现已告老回乡。李甲只身一人,在京坐监,闲来无事,经常和同乡柳遇春一起,到教坊司院去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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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他因欣慕杜十娘的名声,特地来拜访她。两人一见如故,情投意合。从此,李甲把一颗心全放在她身上,其它地方都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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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杜十娘见李甲人品俊秀,待人和顺,也还忠厚诚实,便想把自的终身托付给他。可是李甲怕他父亲不肯,一时不敢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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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十娘知道他有难处,也不怪他怨他,对他还是十分亲热。两人海誓山盟,终日相守,象夫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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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从此,杜十娘被李甲恋住,那些有钱有势的纨衿子弟,求见十娘一面也不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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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开始,李甲身边有的是银子,花起来又大方,鸨母当然高兴,整天嘻皮笑脸,奉承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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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日往月来,不觉过了一年多,李甲的钱囊渐渐空虚起来。那势利眼的鸨母见李甲的银子快花光了,便拉长了脸孔,经常不理不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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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在这期间,李甲几次接到父亲的来信,责备他在京城不务正业,催他回去。但他迷恋十娘的美貌,拖延着不想走,后来听说父亲发怒,更不敢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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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杜十娘见李甲对她这样好,以为是一片真心,虽然知道李甲手中无钱,心里却更加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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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可是认钱不认人的鸨母,却时常冷言冷语,让李甲待不下去。李甲则忍气相待,不去计较。鸨母拿李甲没有办法,只好每天叱骂杜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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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杜十娘忍耐不住,回答道:“当初李公子并不是空手上门,也曾花过大钱。”鸨母说:“此一时,彼一时,我不能替你这贱人白养穷汉。要不他拿出些银子,你跟着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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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杜十娘一听,正合心意,忙问:“这话可是真的?”鸨母知道李甲这时连衣服都当了,料他拿不出银子来,便说:“老娘从不说假话,当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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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十娘问要多少银子。鸨母说:“若是别人,至少千把两银子。可怜他穷汉出不起,只要三百两。只是要三天内交来,过了三天,管他公子不公子,非赶他出门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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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杜十娘说:“三天时间太短限他十天才好。”鸨母说:“看你面上,十天也行。”杜十娘怕她反悔,鸨母便拍掌发誓,同十娘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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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这天夜里,杜十娘同李甲商量终身大事。李甲怕花费太大,又耽心没处借贷。十娘告诉他,已经和鸨母说好,只需三百两银子就行了。李甲听说数字不大,满以为可以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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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天一亮,李甲别了杜十娘,出门借贷。杜十娘送到门口,嘱咐道:“要多用心,抓紧一点,我等候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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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李甲到亲友那里,假说要回家乡,前去告辞。别人一听,倒也欢喜。只是一提借银子,人家怕他拿去还脂粉钱,反给他父亲见怪,连忙婉言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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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他连跑三天,到处碰壁,一两银子也没借到。回来见了杜十娘,不敢实说,只得含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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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到了第四天,仍然没有借到。他不好意思去见杜十娘,只好到同乡柳遇春的寓所去借宿。柳遇春见他满面愁容,忙问他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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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他便将十娘愿嫁、借银不着的经过说了柳遇春听了摇头说:“不可信,不可信,象杜十娘这样的名姬,身价决不止百两银子。这分明是欺你手中无银,逼你出门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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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李甲听了觉得有理,可又舍不得十娘,连续奔走了三天,仍然一无所得。晚上他依旧住在柳遇春那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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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杜十娘见李甲几日未回,十分焦急,便叫小厮四儿上街寻找。四儿在大街上遇见李甲,说:“十娘盼你回去!”硬把他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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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李甲见了十娘默默无言,双目流泪。杜十娘忙问:“莫非人情淡薄,借不足三百两么?”李甲说“奔走数日,两手空空,没有脸前来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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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杜十娘安慰说:“别让那老婆子知道。暂且住下,再作计较。”晚上,她准备了酒菜,要李甲边吃边商量。可那李甲只是低头流泪,答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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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天色渐晓,杜十娘把她用的褥子交给李甲说:“里面有碎银一百五十两,是我的积蓄。三百两,我负担一半,另一半你再设法凑足。只剩四天到期,千万不要延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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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李甲又惊又喜,叫书僮拿了褥子,迳直来到柳遇春的寓所。他把杜十娘的情况对柳说了,随即拆开褥子,果然有许多散碎银子,用秤一称正好是一百五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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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柳遇春见了十分惊异,说:“这女子真是有心人。既然如此痴情,不可相负。我当代为设法。”李甲急忙拜谢道:“倘蒙玉成,决不有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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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柳遇春把李甲留在住处,自去借贷。两天功夫凑足一百五十两交给李甲,并对他说:“我不是为了你,实是怜惜杜十娘的一片真心。希望你好生看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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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李甲拿了三百两银子,笑逐颜开,高高兴兴来看杜十娘。这时已经是第九天。杜十娘问他“前次分毫借不到,现在怎么一下就借到一百五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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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李甲便将柳遇春相助之事说了一遍。杜十娘十分感激地说“我们的事倘能如愿以偿,多亏柳君出力相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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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第二天杜十娘早早起床,拿了二十两银子给李甲,说是从姐妹那里借来做路费的,叫他带着去准备车辆。李甲正愁缺少路资,见了银子很是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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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两人话未说完,鸨母来敲门了。她在门外叫道:“今天是第十天了!”李甲开了门说:“正要请你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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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李甲把三百两银子放在桌上。鸨母见了脸色一变,想要反悔。杜十娘便说:“八年来,我为你挣了几千两银子。今日如不让我从良,我便立即自尽。那时你人财两空,懊悔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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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鸨母听了,料定留杜十娘不住,只得称了银子,随即将杜十娘和李甲推出房门,恶狠狠地说“要去马上就走,平日的穿戴一件也不许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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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当时正是九月天气,杜十娘刚下床还没有换衣梳洗,只好穿着随身的旧衣,和李甲一起离开了鸨母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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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李甲叫杜十娘等一等,准备雇顶小轿来,去柳遇春那里暂歇。杜十娘说要先去平日亲近的姐妹那里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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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谢月朗、徐素素同杜十娘最好。他们两人便先到谢月朗家来。谢月朗见杜十娘头上没戴首饰,又穿着旧衣,忙问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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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杜十娘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又对李甲说:“前天送路费的就是这位姐姐,郎君请过来相见。”李甲连忙上前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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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谢月朗替杜十娘梳洗完毕,又去请徐素素来相见。两人拿出了自己的衣服首饰,把杜十娘打扮得整整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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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接着又设下酒席,向杜十娘、李甲祝贺;晚上,谢月朗将自己的房间让给他俩过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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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次日,院中姐妹凡是与杜十娘相好的,都前来看望,办了酒席,弹弹唱唱,为杜十娘庆贺。杜十娘一一道谢。众姐妹说:“到你动身时,我们再来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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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谢月朗说:“待十娘定了行期,再来相告。只是十娘此去,千里迢迢,手头空虚,我们应当共同设法,不要使她为了穷困而忧愁。”众姐妹都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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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这一夜,他俩仍宿在谢月朗家。五更时,杜十娘问:“我们到何处安身呢?”李甲说:“老爷盛怒之下,带你回去,只怕反而使你难堪。左思右想,还没有妥善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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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杜十娘说:“我不能让你父子为我不和。不如暂在苏杭一带住下,然后你再托亲友劝解,说通了再回去,较为妥当。”李甲感到这主意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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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两人商量好了,便辞别谢月朗,来到柳遇春处,准备行装。杜十娘见了柳遇春,倒身下拜,感谢他的成全。柳遇春称赞杜十娘爱情坚贞,不因贫困而变心,特地备酒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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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杜十娘的行装,车辆都准备好了临行那天,谢月朗等姐妹得到通知,一齐前来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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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谢月朗叫人抬过一个封锁得很牢固的描金箱子,对杜十娘说“这是我们的一点薄礼,请你收下。”李甲不知里面装的什么,杜十娘不打开看,也不推辞,只是向姐妹们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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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柳遇春为他们酙了三杯送别酒,同众姐妹一起,直送到崇文门外,才洒泪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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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杜十娘和李甲从陆路行到潞州,改乘了一只回瓜洲的便船:讲好价钱,包了一个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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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这时,李甲手中已分文不剩,正在发愁。杜十娘见了,一边安慰他,一边拿出钥匙,打开那只描金箱子,李甲自觉惭愧,不敢朝箱中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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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杜十娘从箱中拿出一只红绢袋子,放在桌上,要李甲打开看看。李甲解开袋子,原来是五十两白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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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杜十娘仍把箱子锁好,对李甲说:“有众姐妹的高情厚谊,我们不但不愁路费缺乏,就是往后暂住苏杭,也不用耽心日用无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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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李甲听了十分感激,收起银子说“若不是遇到你,我定将流落他乡,死无葬身之地,此情此德,白头不敢相忘!”从此,每谈到往事,李甲总是感激得掉泪:杜十娘也十分体贴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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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过了几天,船到瓜洲,李甲另雇了一只小船,安顿好行李,准备明日一早渡江。那时正是十一月中旬,月光皎洁,江天一色,两人同坐船头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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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李甲说:“自出都门,困守一舱,四面有人,不能畅谈。今夜独据一舟,无须顾忌,正宜开怀畅饮。”杜十娘点头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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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李甲拿来酒菜,两人便在船头铺毡并坐,传杯交盏,畅饮起来。饮到半醉,李甲要杜十娘为他唱一支歌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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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杜十娘的兴致也来了,清了清嗓子,唱了一首《拜月亭》中的“状元执盏与婵娟”。歌声宛转悠扬,在江面月色中传播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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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附近船上,有个盐商的儿子叫孙富。这人依仗家中有钱,一向狂嫖滥赌,寻欢作乐。这一天也停泊瓜洲,在船头独酌无聊;忽听歌声传来,感到十分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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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孙富站起来凝神细听,才知道是邻近船上传来的;正要去访问,歌声已经停了。他叫仆人去打听,只知道是李相公雇的船,不清楚唱歌的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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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孙富心想,这唱歌的一定不是良家女子,怎么才能见她一面呢?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没有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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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天亮了,只见彤云密布,狂雪飞舞,船只被风雪所阻,无法渡江。孙富一见机会来了,便叫船夫把船移到李甲的船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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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孙富推开船窗,假装看雪;恰巧杜十娘揭起帘子倒水,被孙富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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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孙富见她生得十分美丽,待要细看,杜十娘已经放下帘子。孙富想了一想,便吟起两句歪诗来“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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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李甲听到有人吟诗,把头伸出舱外,看是什么人。这正中了孙富之计。孙富急忙举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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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两人通了姓名,叙过乡里,又谈了学中的闲事,渐渐亲热起来。孙富趁机请他上岸饮酒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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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李甲谦让了一阵,便随他上岸,找到一座酒楼,拣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饮酒赏雪。二人从诗文套话说到花柳之事,臭气相投,谈得十分投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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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孙富见时机已到,便问昨晚唱歌的是谁。李甲正要卖弄自己,就说:“她是北京名姬杜十娘。”接着把他和杜十娘的交往,从头到尾细说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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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孙富有意挑拨道:“兄带丽人回乡,固然痛快;但尊大人不相容,又如何安置?让她一个人独住江南,难免有轻薄子弟前来纠缠,假如风言风语传播开去,对你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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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李甲经他一说,心中茫然若失;又想到五十两银子已用去大半,暂住江南也不是稳妥之计,对原先的打算不免动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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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孙富乘机说:“只要仁兄不贪美色,小弟倒有一个两全之计。¨李甲忙问何计。孙富说:“只要你舍得杜十娘,我可奉送白银千两。兄带银归家,在尊大人面前也好交代。我倒不是贪恋女色,实是为吾兄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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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李甲本无主见,又惧怕父亲,经孙富一窜掇,认为他的主意很好;但说需要与十娘商量后,才能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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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这一天,杜十娘在船里摆了酒果,要和李甲一起小饮;不想等了整整一天,不见李甲踪影。直到上灯以后,才见李甲低着脑袋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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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杜十娘迎了上去,问他去哪里了,李甲却一声不吭,杜十娘劝他饮酒,他仍是铁扳着面孔,理也不理,往床上一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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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杜十娘看这光景,只好把酒果收拾起来,替李甲脱去鞋袜衣服,问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这样闷闷不乐。”李甲只是叹气,仍不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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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连问了几次,不见回答,一看李甲已经睡着了。杜十娘满肚子委屈,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坐在床头,无法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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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半夜,李甲醒了,又叹了一口气。杜十娘按着他的手说:“夫妇之间,同生共死,有什么为难的事,不要瞒着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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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李甲这才流着泪,把白天孙富的主意说了出来。杜十娘一听,大吃一惊,问他打算怎么办。李甲只好厚着脸皮说:“我得千金,可以重见父母,你也有了安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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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杜十娘猛地放开双手,冷笑道:“孙富真是个英雄,替你出这么个两全之计。真是既合情,又合理。那千两银子在哪里?”李甲说:“未得到你的同意,没有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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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杜十娘不动声色地说:“既然这样,明早快答应了他,不要错过良机。不过这一千两银子是大事,要兑足了交来,我才过去,不要被他骗了。”李甲见她答应了,心中暗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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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天将破晓,杜十娘起身梳洗,说“今天是迎新送旧,不比寻常。”她用心打扮了一番,穿戴得十分整齐,真是香风拂拂,光采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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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杜十娘装束完毕,天已大亮。她看了李甲一眼,见他面有喜色,强忍住满腹辛酸,催他快去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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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李甲亲自来到孙富船中,告诉他杜十娘已经应允。孙富说“银子容易,但需杜十娘的妆台为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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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李甲回来把孙富的意思说了,杜十娘指着描金箱子,叫他着人抬过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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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孙富也随即叫人送来了一千两银子。杜十娘仔细检验,见一分不少,便招手叫孙富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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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她说“我箱子里有李郎的路照,应捡出交还他。”孙富便叫人把箱子抬到船头。杜十娘取钥打开箱子,里面是一个个抽屉小箱,不知藏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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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她叫李甲抽开第一层,只见里面都是瑶簪宝珥,装得满满一屉,大约值几百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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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杜十娘上前拉出抽屉,猛地丢入江中。李甲、孙富和船上的人,无不惊奇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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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她又叫李甲再抽开一屉,里面装的是玉箫金笛;又抽一屉,尽是古玉紫金玩器,约值几千两银子。杜十娘一齐取出投入大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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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这时岸上已经围满了人,大家看了,都说:“可惜,可惜!”李甲、孙富则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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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最后抽开一屉,屉内有一匣,匣中有成把的夜明珠,还有祖母绿、猫儿眼等各种罕见的宝物,无法确定它价值多少。杜十娘又要拿来投进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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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围看的人议论纷纷,李甲不觉大悔,拉住杜十娘痛哭,那孙富也过来劝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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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杜十娘推开李甲,痛斥孙富道:“我尝尽艰苦,好不容易到得此地。不想你这邪恶的小人,用花言巧语破坏我婚姻,断送我恩爱,我死后有知,定要报此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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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她又指着李甲骂道:“我对你一片真心,不想你却是无义禽兽。我历年积蓄,不下万金;日前假托姐妹所赠,本为终身着想。你眼内无珠,听信奸言,中途抛弃,可恨呀,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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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杜十娘对众人说:“十娘刚离苦海,又遭捐弃。今日各位看到,不是我负李甲,而是李甲辜负我十娘!”众人听了,无不流泪,个个唾骂李甲薄幸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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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李甲愧悔交加,顿足大哭,正要请求杜十娘恕罪。杜十娘却抱起宝匣,纵身跳进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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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众人急忙捞救,只见波涛滚滚,杳无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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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人们咬牙切齿,愤愤不平,争着要痛打李甲、孙富。他二人吓得手足无措,急叫开船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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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李甲看着那一千两银子,回想杜十娘的恩情,终日惭愧悔恨,结果得了疯病,一辈子没有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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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孙富自那天受了惊,得了重病,成天仿佛看到十娘在旁叱骂,病势日见沉重,终于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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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再说柳遇春坐监期满,乘船回乡,这一天停泊在瓜洲。洗脸时,他失手将铜盆掉落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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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他请人打捞,捞上来的却是一个小匣子。打开一看,原来里面都是明珠宝玉,无价的珍宝,觉得十分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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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这一夜,他梦见江中有个美丽的女子,踏着水波前来。仔细一看,原来是杜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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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杜十娘向他行了礼,诉说了李甲的薄情寡义,又说:“承蒙慷慨相助,本想安顿后,慢慢报答。想不到事与愿违,现以宝匣奉赠,聊表我一点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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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柳遇春猛然醒来,才知道杜十娘已经死了。回想十娘的悲惨身世,他十分怅惘,对着苍茫的江水,叹息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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