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散记(13):庭院浅浅

结婚二十年时,在村里,我终于住上了自己的房子,有了自己的庭院。

乡村散记(13):庭院浅浅

当年,父亲用一个三间房的小院,用“拱小卒”的办法,给四个儿子都娶了媳妇。

到我结婚前,在大哥被“拱”之后,又轮到了二哥被“拱”,搬出去,自盖房屋。

在我的坚持下,父亲狠狠心、跺跺脚,买回来一车子的石灰,淋出灰膏,给房子和院墙皮都挂上一层白石灰。院里院外干净、整洁,有了新房的样子。

屋里,三间都扎了秫秸顶棚,先糊了一层报纸,又加了一白粉纸,还让奶奶给剪了一个大大的红太阳贴在里间顶棚的正中央,小窗户还是老式的格子窗户,就也糊上了白纸,留了个卷帘,透光进气,又剪了一个“麒麟送子”的窗花贴上,有红有白,有模有样,有画有字,吉祥喜庆,喜气洋洋。

乡村散记(13):庭院浅浅

到了冬季时,我就用一辆那时还少见的北京吉普车把我家新娘子娶了家来。屈指一算,已经三十多年了。

四弟又要结婚了,这次被“拱”的换成了我,而我既没有盖起新房来,也没有租到房子,很是一筹莫展。

父亲就东凑西借买了一个四间正房的旧院让我们搬了过去。

房子到处透风撒气,门窗破旧。夏天,大风大雨呼啸而至,天上大下,屋内小下,雨水裹着泥浆透过了蚊帐,落在床上,几乎再找不到干燥处,孩子披着块破雨布,倚在墙壁上,迷迷糊糊地打着盹,大人担心受怕,彻夜不眠。冬天里,墙缝的贼风钻进屋内刺得全家人透骨凉,老鼠结队而行,吱吱吆吆,根本无视我们的存在,甚至还上床钻被窝,吓得孩子嗷嗷叫。

乡村散记(13):庭院浅浅

在父亲的主持下,请村里,请队上,方方面面说好话,终于审请到了一块洼地作为宅基地,最深处竟有一米半以上。

家里一穷二白,毛驴、拉车都是借来的,只有力气是自己的,过完了正月十五就开始了拉土垫地基,到房子开工建设时,已经过去了三年,到小院真正有模有样时,已经是我们结婚二十年的纪念日了。

那天,母亲狠着心宰了家里的一只黄花大公鸡,滴着血围院子转了一圈,说是能辟邪去灾。

然后,我们美餐一顿,祝贺乔迁之喜。

世界之大,有人一夜暴富,有人一掷千金,而我们这种小儿女式的生活只有经历过了,方才知道其艰难。

庭院建成,我开始了“大展宏图”,决意要发展庭院经济,尽快富起来。

我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搜集资料,剪报贴了一大本。各种发展模式走马灯似的在我脑子里转,在纸上飞,在嘴上说,在家里争论。

我是一家之主,我的地盘我做主。

我决定,要在天井里搞一个立体种养项目。有一个资料详细列出了实施计划,描绘出了诱人前景,还有更美的图画。

资料说,可以在天井里挖一方池,引来水,种上莲藕,养上鱼虾。中间正冲门是人行道,用石板或水泥板架在池子上,饲喂、观景、行走都很方便。夏日,荷花盛开,鱼儿云游,大虾蹦跳;秋冬季,采藕卖鱼销虾,收入可观。不仅经济实惠,还是人间一景。

乡村散记(13):庭院浅浅

我正想实施我的脑残计划时,妻子请来了干瓦工的大哥给我做帮手。他以一个资深农民的身份,详细的给我算了一笔账,然后就让我拿钱开工。

我忽地跳起来,把手里的那些资料烧了,嘴里不停地骂着:这他妈纯粹是闲扯蛋,我也一直觉着不大靠谱……

这时,妻子在一边插话说:咱还是再养猪喂鸡,行吗?

我挥挥手,小声嘟噜了一句,说:随便。

从此,没有再提类似的建议。

恍惚间,儿子成家孙子开始满地跑。

乡村散记(13):庭院浅浅

自人造仙景计划落空以后,家里便开始在院子东南角向阳的地方种了一块菜园,肥料是农家有机肥,菜从来不打药,吃着新鲜还方便。

前几年,我开始减肥少吃,我在饭前大吃生菜、黄瓜饱腹垫底,少吃主食,不但饭量下来了,体重也真得减下来了。

每逢下雨天,孩子们都不能去外面打工,家里就在自家菜园里摘了菜煎煎炒炒,也调也拌,蒸包子包饺子,有时还喝点小酒,我俗称这是:过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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