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罷不知人換世）
【其一】夢中作
夜涼吹笛千山月，路暗迷人百種花。
棋罷不知人換世，酒闌無奈客思家。
“夜涼吹笛千山月，路暗迷人百種花。”月照千山，不知月在哪個山頭；百花爭豔，不知那種花兒更美。蘇格拉底關於找最好對象如同挑最大麥穗的言論，此之謂也。此兩句夢的色彩不夠濃厚，當是夢醒時回憶夢中情形，理性已藏句中。
“棋罷不知人換世，酒闌無奈客思家。”前句化用西漢劉晨、阮肇成仙隔世的典故，真如夢中景觀；後句則當是夢醒之後的感慨，借酒消愁愁更愁啊。
全詩的詩意似借鑑了陶淵明《桃花源記》、《桃花源詩》，詩人想說沉迷夢中的美妙難掩現實的愁思，然而此詩的鮮明理趣卻難以做到以夢述之，作為宋詩的理趣性作品的代表甚好，我們不妨把詩題改為《紀夢》。
（獨立亭亭意愈閒）
【其二】鷺鷥
激石灘聲如戰鼓，翻天浪色似銀山。
灘驚浪打風兼雨，獨立亭亭意愈閒。
此詩前三句以誇張的筆法描繪了海邊風雨急浪的情形，反襯出鷺鷥亭亭玉立的安閒品格。歐陽永叔寫此詩時雖然已經升遷為知府，但是尚未回京，早年的政治風波對他還有一些影響。這首詩正是他度過險惡風雨後回首數年前的人生驚濤駭浪時所發出的感慨。
“獨立亭亭意愈閒”。鷺鷥常年生活在滔滔巨浪的環境中，看慣不怪故“意愈閒”，永叔因范仲淹改革被外放任職也已十餘年了，期間朝廷裡依然風急浪高，地方上也不是一路順風，但寫此詩時永叔已四十一歲，已經掌握了應付各種政治生態的手段，不惑之年自然有“看慣不怪”之悟。
（井桐葉落池荷盡）
【其三】宿雲夢館
北燕來時歲欲昏，私書歸夢杳難分。
井桐葉落池荷盡，一夜西窗雨不聞。
“井桐葉落池荷盡，一夜西窗雨不聞。”古人多有以雨中桐葉、雨打芭蕉等來描寫愁情，如白居易《長恨歌》：“春風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歐陽修此詩除了桐葉，還增添了荷葉，雨打桐葉滴下來之後又打在荷葉上，聲音先小後大，愁情逐漸得被濃化。
李商隱《夜雨寄北》：“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全詩從李商隱的這首《夜雨寄北》脫化出來，同樣選擇雨夜遊子思內的主題，同樣以想象中的西窗相悅作結，斧鑿之跡甚明；況全詩不若李詩工整蘊藉。許是大文豪歐陽修才思枯竭的某一夜晚強打精神寫出來的一首詩吧，唐人的詩是吟出來的，宋人的詩是做出來的，以此可見一斑。
【說明】插圖來自頭條免費圖庫（編輯：董堯）
閱讀更多 董元奔古典情懷 的文章
